边退婚边恋爱 第68章

  江熙沉脸更红了,衣服头发越发凌乱,他道:“你先起开。”

  “我不,”薛景闲直勾勾地瞧他,“你再赶我我就干你。”

  江熙沉一时不敢乱动了:“那你听我说,不许插嘴。”

  “你说。”薛景闲哼哼两声。

  江熙沉道:“好好当你的王爷,不许来找我,尤其是婚前,被人看见太危险了。”

  身上人没吭声。

  他离得太近,头埋得太深,江熙沉也瞧不见他什么神情,只得顺着继续说下去:“你现在是众矢之的,别被人抓到任何把柄,我也不想跟着你遭殃,你明白吗?”

  薛景闲依然没说话。

  “不要有任何举动,什么都听老皇帝的,熬过这一段,你以后的日子还长。”

  “……那我们呢?”

  不知为何,听到那个“我们”,江熙沉心头颤了一下,他别过脸,压下声音里被传染的那丝颤:“我必须嫁给萧承尧,你也必须是王爷,明白了吗?这对你我是最好的,你自己也明白,你现在什么想法,我都不会答应你,你不稀罕当王爷,我还稀罕呢,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江熙沉贪慕荣华富贵,要过的是好日子,你没法让我过好日子,我就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薛景闲在他颈间喘着,过了许久,才道:“江熙沉,我真想咬死你。”

  他从江熙沉身上撤开,替他松了绑,一言不发地施展轻功走了,眨眼消失在江熙沉眼帘里。

  江熙沉从榻上起来,揉着手腕,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头微微钝痛。

  多半算完了吧。

  至少短期内是完了,以后……想那么远做什么?以后他愿不愿意还难说。

  喜欢那么虚无缥缈,人心又那么难测,哪有自己哪有钱实在靠得住。

  **

  江熙沉改嫁萧承尧的消息哪怕压了又压,还是很快传了出去,当然没传多久,这阵劲头就被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取代。

  ——岷州野种薛景闲是圣上遗落在外多年的儿子,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了。

  自几十个茶楼酒馆喊他野种喊得最起劲的人被拉去午门斩首后,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饱含嘲笑、践踏他人、自我优越感十足的称谓。

  薛景闲现在改了姓,叫萧景闲,不是人人可以讥讽一番的岷州野种,是大殷尊贵的八皇子,是圣上最为宠爱的八皇子。

  薛府的人闭门不出,安静如鸡,曾经嘲笑过薛景闲的人也躲在家中,生怕被大殷的明翎卫找到,拖出去斩首示众。

  一时风云变幻。

  朝堂一片死寂,聪明的都知晓,剧变时有任何举动,都可能被当做出头鸟,人头落地,纷纷选择了沉默,夹紧尾巴做人。

  二皇子党蛰伏不出,自降气焰,三皇子党、后党亦隐忍作笑,只等新人上马,再做打算。

  茶楼里,江熙沉戴着斗笠,坐在窗边僻静的位置喝着茶。

  “你们知道吗?明日江熙沉就要改嫁三皇子了。”

  “当然知道啊,江府灯笼不是都挂起来了?”

  “江熙沉还真是有眼不识珠啊,走了狗屎运捡到八皇子,安安分分的那不就是八皇子正君么,偏偏不知足,和三皇子还不清不楚,现在好了吧,八皇子把人腿打残了,非但没受罚,反而一步登天了,三皇子听说现在还离不了轮椅,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以后能不能人道,江熙沉那么个大美人,别守了活寡啊。”

  回应他的是一阵哄堂大笑。

  管家满面怒容,就要上去骂人,被江熙沉按住了手。

  事实证明,只是事情变了,人的本性其实从来都没变,还是在嘲笑,只不过嘲笑的人从薛景闲变成了萧承尧和他。

  “八皇子都能轻而易举把人的腿打残了,武功可想而知,扮猪吃老虎啊,难怪他进京到现在一直在闹退婚,原来是知晓江大美人什么货色,压根瞧不上他……江熙沉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悔死了吧。”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明儿还得强颜欢笑的嫁,他家和三皇子绑上了,日后风光怕是没他家的份了啊,之前还那般对八皇子,八皇子日后还指不定怎么折磨他家呢。”

  几个提着剑的护卫忽然来赶,这桌人吓了一大跳,忙赔笑着一溜烟跑了。

  江熙沉听得一肚子无聊厌烦,有些后悔出来了,转头同管家道:“我们回去吧。”

  管家道:“是。”

  江熙沉刚要起身,那边过来一个陌生的护卫,两手平端着杯茶,到了他身前。

  江熙沉蹙眉。

  护卫恭敬道:“我家主子请你的。”

  江熙沉顺着他视线往楼上包厢看去,一人倚靠在包厢边,一声玄衣,背对着他,脸瞧不真切,衣袍上的金纹倒是能瞧清。

  肩宽腰窄,姿态松散,气质显得不羁风流,正举着杯茶,手指修长。

  薛景闲。

  并不用多看。

  江熙沉收回视线。

  不……或许应该叫,萧景闲,大殷的八皇子。

  江熙沉接过茶,道了声谢,抿了口,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淡道:“好茶,谢过了。”

  他随手放下茶盏,转身便下了楼,二楼包厢上,萧景闲也端起茶盏,面无表情地抿了口。

  熟悉的味道,只是沏茶的人明天要嫁给别人了。

  他低头望了眼那人潇洒离去的背影,眼底郁色更浓,指节无声捏上了茶盏。

  **

  八皇子府邸上。

  八皇子流落在外多年,陛下深感愧疚,又是赐府邸又是赐下人,赏赐跟不要钱地往府邸送,几天之内,八皇子府邸已经富贵繁华到了极点,外人看去丝毫不比二皇子、三皇子的差。

  临晚了,一府人仍忙碌着,摆东西的摆东西,擦拭的擦拭,装点的装点,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萧景闲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腿架在桌上,发冠歪歪斜斜,乌黑的发掉下了好几缕,随着风吹着,让他显得又俊又邪。

  他手腕支在膝盖上,指尖捏着一枚黑色棋子,摩挲来,摩挲去,一遍又一遍,神色难明。

  陶宪道:“王爷……”

  萧景闲皱眉看他。

  “少爷。”

  萧景闲这才淡淡收回视线。

  陶宪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咱们都不稀罕这破王爷,无非是被端出来当枪使,少爷开心最重要,实在不行咱不当了……”

  萧景闲自嘲一哂:“我倒是无所谓当不当什么王爷。”

  陶宪明白的,他家主子向来混不吝,随外面怎么变,他都是一副无所谓、什么也不在乎的德行,极少有什么变动能让他情绪有起伏的,他从来都是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只是他到底是身边伺候多年的,还是感觉到了这两日的非比寻常,这才多说了这么一句。

  萧景闲坐起身,凝着那枚棋子,就嘲了下:“你说是不是总有什么东西生来就是制你呢?”

  罗明深低下了头。

  陶宪暗瞥了眼他,他隐隐约约觉得罗明是知道什么的,只是那家伙向来圆滑,嘴巴又严,他不想说谁也问不出什么。

  “少爷何出此言?”

  萧景闲捏着那枚棋子,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恨和造化弄人的嘲,嗤笑道:“老子连出身都看淡了,居然还有看不淡的事。”

  罗明嘴唇翕张,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属下其实不赞同,主子就该当这个王爷,这是目前对少爷最好的,他是为你好,少爷应该听他的。”

  萧景闲怒而拍案:“老子不知道他是为我好吗?”

  “可为我好就是他……”萧景闲深吸一口气,哼哼唧唧地,小声道,“那他还不如不为我好呢。”

  陶宪愕然地看向罗明,罗明咳嗽一声。

  萧景闲旁若无人地嘀咕着:“这狗屁王爷不当也得当,他嫌贫爱富,我要不是王爷了,他肯定瞧不上我,才不会跟我在一起,可我要是王爷,他就是我……嫂子。”

  陶宪听到最后两个极轻的字眼,愣了愣,如遭雷轰,猛地看向罗明。

  罗明僵硬地朝他暗眨了眨眼。

  陶宪下巴都要掉了。

  “我今天看到他了,他都不理我。”

  偌大一个人,原先还好好的,说着说着表情就起了褶子,再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起来。

  “他这是喜欢吗?狗日的赵云忱骗我,他压根就没说过喜欢我,怎么会有人喜欢我为我好会嫁给别人啊。”越哭表情越扭曲,脸都皱了起来。

  罗明和陶宪:“…………”

  所幸门还关着,又都是自己人。陶宪七八岁就跟着萧景闲身边,跟了十三四年,从没见他哭过,就是被人欺负被人嘲笑过苦日子也没有,还是第一次哭成这样。

  偌大一个俊美男子,哭得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还越哭越一发不可收拾,像是要将十余年的委屈全哭出来。

  “他对薛景闲这么好,对萧景闲就不好了么?他不喜欢现在的我,他疏远我……我都是王爷了,人家巴不得贴上来,为什么他不理我了……”

  罗明和陶宪慌慌对视一眼,一时手足无措,一个姑娘哭了哄就完事儿,自家主子哭了,这……又不能叫江熙沉来哄,人家明天都要嫁人了。

  陶宪结结巴巴道:“主子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还会有更好的……”

  薛景闲红着眼睛恨恨地看他。

  罗明赶紧使了个眼神叫他闭嘴。

  “我为什么不早点把他娶回家……”

  他又开始哭了,头埋在膝盖里哭,后脑一抽一抽的。

  罗明叹了口气。哭就哭吧,这事儿好像除了哭也没别的办法了,反正绝不能去找江熙沉,也不能撂挑子不干了。

  少爷肯撂,人家还不肯跟他走呢。

  江熙沉是个明白人。

  **

  天黑了,江府红灯笼高挂,明日就是江熙沉出嫁的日子,入目一片喜气洋洋,江府所有人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

  江老爷在外头左右逢源老滑头,在家一贯板着脸摆老爷威风,所以不稀奇,夫人是不敢哭,怕惹江熙沉伤心,毕竟他也不知道他是真没事人,还是装的没事人,也不敢和他说话,怕自己一说话就控制不住,所以早早就回房了,府上下人极少数是感同身受的难过,大多是主子心情不好不敢有其他表情。

  江熙沉早早用完晚膳,回屋翻看账本。

  管家拿着嫁衣进来,见他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喝着茶发呆,眼中划过心疼,就要悄无声息的出去,江熙沉回神看向他,瞥见他手里的东西,道:“拿过来吧,合不合身要试的。”

  “少爷,只是走个过场,萧承尧那边也不会尽心的,犯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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