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43章

  他酝酿了很久才将那股气给憋回去,猛吸一口气道:“是,我承认有私心,可是老七,母妃视你如亲子,我自问也待你不薄,这么多年兄弟感情,你要不愿意直说便是,为何如此防备,不觉得令人心寒吗?”

  刘珂把玩着小酒杯,啧啧两声:“六哥老是说二哥装模作样,自己也不逞多让。试问没付出过真心,又哪儿来的寒心?”

  刘珂脸上带笑,可眼里却是冰凉,“别整的我跟云阳侯那白眼狼似的。”

  世人都以为王贵妃以德报怨,受姐连累还要养育那个出身有污点的孩子,简直是再善良也没有了,是以皇上感念她的大度宽仁,一路扶持让她成为后宫之首。

  可谁能知道他出自冷宫,变成一个人人都鄙视的苟且之子,是谁的手笔?

  至于景王不论他惹出多少祸事,引起多大的愤怨都愿意替他求情善后,看着兄友弟恭的背后,又有谁知道拿不到的王家秘密让这位好哥哥有多抓心挠肺?

  既然如此,刘珂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地成为他们手里的棋子,自然是可劲地折腾,不是要当个好母亲,好哥哥吗,那就没完没了地替他擦屁股吧!

  景王被说中心事,面色发冷:“我倒是小瞧你了。”

  刘珂摆了摆手,谦虚道:“不算大本事,就凑合着糊弄你们刚好。”

  “啪”景王手里的酒杯瞬间砸在了地上,恼羞成怒。

  刘珂的视线从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瓷上挪回来,不仅没安分,还挑衅道:“我还以为是要往我头上砸。”

  “刘珂,惹怒我,你有什么好处?”

  景王的表情渲染上狰狞,身体往前倾盯着刘珂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找到答案。

  而刘珂也没有躲闪,目光锐利带着一丝疯狂,憎恶道:“因为老陪你们母子逢场作戏真忒么太累了。”

  “既然撕破脸,我就直说了,你们费尽心机想要的东西,我绝对不给,但你想争取的那把椅子,我也想坐,同样都是龙子,谁比谁高贵。”

  对视之中,刘珂露出他的野心,那样的赤裸,浓浓的挑衅,简直刺痛了景王的眼睛。

  此刻,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良久无声,只有从前头灵堂前传来的撕心哭嚎混杂着唢呐喇叭的尖锐,撕开了所有的伪装。

  终于景王笑了,从低声到大笑,他自嘲又鄙夷,扭曲着脸可笑地摇头:“一个冷宫之子,一个不知道母亲跟谁苟合生下的孽种,还想做皇帝,这大白天的,太痴心妄想!看看父皇对你的厌恶,你觉得可能吗?”

  没关系,厌恶这种东西往往藏着无边的恐惧和深深的愧疚。刘珂身体往后一靠,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慢慢咀嚼。

  景王见他不说话,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珂,冷笑道:“这些年果然对你太宽容了,让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好,本来还想着兄弟一场求个情,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费心思了,这个京城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多谢,他本就不想呆了。刘珂抬起小酒杯,没人事一样呷了一口。

  “本王告诉你,王家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还得到我手里。”

  “跟我作对,呵,刘珂,你配吗?”

  话音刚落,刘珂终于有了反应,抬起了手,指向了前面。

  景王见此冷笑着问:“怎么,不服气?”

  “你可以走了,或者我派人请你出去。”

  “你当本王想留在这里,乌烟瘴气,简直晦气。”景王说着转过身,就要离开。

  “等等。”刘珂唤住了他。

  “怎么?”

  “人都来了,怎么着也得把奠仪留下吧,端王兄可是很大方的。”刘珂好心地提醒道。

  景王手指不断指着他,果真是个混账:“我收回原来的话,那条狗的确跟你相配!”

  说完,他一理大氅,气势冲冲地走了。

  小团子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景王的叱骂,脸都皱起来了,可看他家主子,似乎也没当回事,还拿起边上没看完的小话本吩咐:“爷饱了,撤了吧。”

  “是。”小团子没多话,招呼下人过来将炉子架子抬走,接着小心翼翼地看向刘珂,“殿下。”

  “嗯?”

  “您不生气吗?”

  “气。”刘珂说完翻了一页。

  小团子:“……”咋就看着不像呢。

  刘珂没管他,只是问:“哑叔怎样,吃了吗?原谅我的吗?再生我的气,爷可就得给他跪下了。”

  “殿下又说笑了,哑叔吃了些,不过他说想见您。”

  于是刘珂将话本一合,站起来道:“那还等什么,走。”

  *

  哑巴见到刘珂的第一句便是:“敢问殿下,这主意出自谁之手?”

  “尚兔子。”

  哑巴一愣。

  刘珂清了清嗓子道:“尚家那小子。”

  众所周知,尚家没有小子,有也只有刚随着母亲归家的方瑾凌。

  一猜到是谁,哑巴唯一一只眼睛里写满了惊讶,他沙哑着声音问:“殿下是如何与他结识,可否与我说说?”

  连这样隐秘的事都能一起探讨,很显然刘珂与方瑾凌的关系就不仅仅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必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两人已交心。作为幕僚,哑巴一下子便抓住了关键。

  作为最信任之人,刘珂对哑巴并无保留,就算不问,他也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哑巴。是以他将自己与方瑾凌在定国公府的那场凉亭相遇说了一遍。

  虽然重点描述在方瑾凌如何表里不一,装无辜单纯欺骗他那颗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善心上,接着又很不情愿地讲了讲自己如何不小心被这只披皮兔子给套出话。

  最后得意道:“当我看不出来那小子装傻卖乖故意送我人情吗?既然如此,爷当然不能放过,果然,这兔子满脑子都是损招,哑叔,你觉得怎么样?”

  哑巴静静地听着,吃惊过后,一张褶皱可怕的脸上已经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是内心的震撼不比当初的刘珂小。

  这谁能想到,那场轰动京城,让云阳侯一无所有,杨家名声扫地的和离,并非是世人眼中尚轻容忍无可忍的反噬,而是那默默站在背后,谁也关注不到的小少爷所精心安排!

  而至今为之人们提起他,依旧是充满怜惜地,总觉得这是个身体不好,还被迫失去父亲的孝顺孩子。

  想到这里,哑巴便一点也不难理解刘珂为什么会跑去找他出主意,毕竟这两位臭味相投,都生有大逆不道的反骨。

  知音难觅,大概是天意吧,哑巴心中一叹。

  见哑巴不说话,刘珂以为还在为今日的狗王妃生气,便清了清嗓子道:“叔儿,今日虽然胡闹一些,不过总算让落英殿消停了,也算达成目的,是吧?”

  “可将来您若想娶哪家姑娘,谁还愿意?”哑巴道,“婚姻不是儿戏。”

  “我真没想娶,像我这样在烂泥滩里打滚的,流着那人肮脏的血,凭啥糟蹋人家无辜的姑娘?”

  “殿下!”哑叔不赞同道。

  “我没妄自菲薄,事实就是如此,我娘……”刘珂舔了舔唇,难得认真道,“当初要是跟你,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沾染上刘字,就是她的不幸,也是你的不幸。”

  “咳咳……”哑巴突然捂着胸口闷声咳起来。

  “哎,叔儿,你别激动啊,我没说你俩有私情,真要有就好了,做你儿子给他戴绿帽,想想都解气。”刘珂赶紧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桌上的茶水,连忙倒上一杯,接着一顿,又转回去,兑了兑另一只水壶里的凉水,温度刚刚好才送过来。

  哑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才顺了气,他摆了摆手,“殿下,隔墙有耳,您这嘴上没把门,迟早要惹出祸端的。”

  “我这嘴也就在你们面前没上栓,平时牢着呢。”刘珂不在意道,扶着他坐下来。

  想到方才大大咧咧的刘珂那端茶送水的熟练劲,哑巴失笑道:“殿下倒是极信任他。”

  “哎,您别误会,这秘密我可没说,我就算说了,他也不敢听,那兔子瞧着单纯,比狐狸还狡猾呢。”刘珂说到这里,眼珠子一转,随口道,“说来我上次去,人躺在床上咳得要断气,就随便拿了这个馊主意来打发我,以为爷看不出来。没成想我就是这么有魄力,干了,现在他一定很吃惊。”

  刘珂一想到这个画面,突然有种再去探探病的冲动。

  而哑巴听着,满脸的疤痕褶皱起来,难道发出笑声,虽然干哑难听:“原来,殿下还有护着人的时候?真是难得,看样子您挺欣赏他。”一般这人可是直接将锅一甩,推了个干净。

  是吗?

  刘珂想了想,好像这人的确挺有意思。

  不过他嘴上不肯承认:“我就是觉得他还有点用处,叔儿,你怕是不知道,人足不出户,对新政的了解可不比你少。”

  “哦?”

  于是刘珂学着方瑾凌的样子,将新政失败论的原因一二三分析地头头是道,最后挤挤眼睛,“怎么样,吃不吃惊?我忒么那时候吓了一跳。”

  哑巴那只带着伤,不够清明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他……是如何知道这些,师承是谁?”

  “没人教他,打小体弱关家里不见人,所以自学成才。”刘珂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的确找不到方瑾凌与人接触的机会。

  “方文成竟然舍弃他?”哑巴觉得不可思议。但凡有这个儿子在背后出谋划策,也不至于在工部浑浑噩噩这么多年,扒着杨家不放,说不定早就进入中枢了。

  朝廷大臣有些早已经七老八十,虽然担着个职位,但真正做事很可能便是后辈子弟。

  “很显然这小子跟我一样,看老子各种不顺眼,特别想换一个。”刘珂推己及人道。

  哑巴对这种鬼话已经习惯性忽视,只是轻叹道:“可惜了。”

  “嗯?”

  “年后殿下就封,这位小友应该也要随母亲前往西陵侯府,怕是没机会再见面了。”

  哑巴的话让刘珂一愣,对呀,要见不到这只批皮兔子了。

  “有这份卓见者,世间少有,又如此年轻,将来前途必不可估量。”哑巴思忖着,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再看看四五不着六,想一出是一出的刘珂,实在有些不放心。

  刘珂望着手里的半杯水,轻轻晃了晃,突然问:“叔儿,你猜我老子会将我封到什么地方?”

  哑巴道:“殿下,我看了几处可以争取的地方,您不妨看一看,选一处,王老爷皆有安排,可为。”

  刘珂深深地看着那几个地名,没有说话。

第46章 小年

  今日是小年,按照习俗就得吃饺子。

  不管外头因为刘珂的“狗王妃”闹得怎样鸡犬不宁,总之尚家这边关起门来,正一个个坐在花厅中,一起包饺子。

  只有方瑾凌抱着手炉,坐在碳盆边的摇椅上,好奇地望着他家七位巾帼女英雄,不是,八位。

  只见尚小雾和尚小霜举起双刀,面对着案板上的猪肉,深吸一口气。接着四目相对,火花碰撞,在旁边的尚落雨一声“开始”之后,提起菜刀就是噔噔蹬,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厨房大宽刀,硬生生练就出绝世无影双刃。

  方瑾凌睁大眼睛,肉眼可见那两条猪肉化为了一滩肉泥,接着双刀一铲,两滩肉泥横空飞起,尚落雨和尚无冰一同抬起大盆一把接住。接着尚未雪抬起两筐白菜无缝倒入双胞胎面前已经空了的案板,回头喊道:“香菇吃吗?”

  “吃。”只见方瑾凌身边举着账册装模作样的钱多金赶紧回答。

  尚未雪白了他一眼:“你哪样不吃,我问的是凌凌。”

  钱多金有点委屈,缩成一团,继续看自己很久没翻页的账本,哀叹一声:“唉,人老珠黄,果然不受待见喽……”

  瞬间一块香菇从远处飞来,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脑袋上……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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