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男人,“哦……”小团子终于恍然大悟。
刘珂一副恨铁不成钢道:“真是头猪,爷起那么早,催着内务府的那帮拖沓的笨蛋准备仪仗,为了啥,还不是……嫌路上无聊,找个人解闷吗?你说那破鸟有什么好解闷的?”
小团子抽了抽嘴角,无语道:“殿下,您总是说女儿家最麻烦,一个念头都得七拐八拐绕上一圈,叫人猜不着。奴才看您也差不多,想请小少爷作陪就直说呗,有啥见不得人的?”
刘珂听着就想打人,但是筷子抬到半路就愣住了。
对啊,有啥见不得人的?
小团子缩成一团,脑袋都抱起来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都没见动静,于是就偷偷地放开手,看见刘珂在发呆。
“殿下?”
“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去把人叫过来呀,那兔子一身病,爷是可怜他那小破车,一路摇到西北还不散架了?”刘珂的筷子终究还是落下来,敲在他的脑袋上。
“哎哟,是是。”小团子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嘀咕道,“殿下对小少爷可真好。”
“就这么个有趣人,要是病怏怏的,连嘴都斗不起来,多没意思。”刘珂理直气壮道,“对了,顺便让人把四边炉子烧热些。”
小团子连连应是,下去了,不过没走两步,又转回来,“殿下。”
“嗯?”
小团子微微犹豫,还是小声问:“咱们走了,哑叔怎么办?”
这个问题刘珂跟哑巴商量过,他看了看小团子,思考着要不要说,但最终还是道:“哑巴死了。”
小团子眼睛一瞪。
“以后在雍凉见到的时候,就别叫他哑叔,知道没?”
听此,小团子的脸上顿时展开大大的笑容,眼睛都明亮了:“是,殿下。”他整个人雀跃起来,看得刘珂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对了,上官道之前告诉后面一声,想超就超过去,坠在后面显得爷架子大似的。”
“是。”小团子圆胖的身体立刻灵活地从车上滚了下去。
笨是笨了点,不过身边也就这个可信任的人了,他戳起水晶包,继续吃起来。
只是他才刚吃完,消失的小团子又开车门进来了,而且脸色有些古怪。
“嗯?”
“殿下,奴才刚到后头就碰到小少爷身边的长空。”
刘珂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小少爷想要问问殿下,可不可以……蹭个车。”
世人第一眼看到方瑾凌,总以为是个容易害羞又内向的少年,稍微逗一逗脸就红了的那种,实则……脸皮也挺厚。
钱多金听着方瑾凌对长空的吩咐,一脸佩服道:“你要去蹭车?”
方瑾凌点点头,莫名道:“不是姐夫说的吗,马车大,宽敞,车轮大,平稳,五马驾驭,坐里面赶路,比起咱们的车,不是遭罪反而是享受。我这破身体,轻不得重不得,没条件也就算了,这就在眼前,干嘛不试试?”
“可你好歹也编个像样的理由,这样去说宁王会搭理你?”
方瑾凌想了想也对,便问道:“那三姐夫觉得什么样的理由能让我一蹭蹭上个把月?”
没有。
钱多金沉默,但是很快他抓住了关键,“你还要蹭个把月?”
“是啊,越往北,道路越崎岖,马车的舒适度就更加关键,宁王可是去雍凉,顺路的。”方瑾凌笑道。
钱多金:“……”顺路那也是宁王。
整个京城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听说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拆台,别人越丢脸,他就越高兴,想想那件狗王妃的荒唐事……
不对啊。
“表弟,你老实说,你跟宁王是不是早就搭一块儿了,那主意果然是你出的!”
臭味相投的人,才能理直气壮地待在一起。
否则问问全京城的人,谁愿意去蹭刘珂的车?
方瑾凌一脸笑眯眯地端起竹筒壶,喝了一口红枣生姜枸杞。
然后,长空就回来了,“少爷,宁王殿下有请。”
钱多金:“……”
第51章 同乘
前往北方的官道上,宁王浩浩荡荡的车队走在前面,接着才是其他人的车马,不过因为宁王的口信,倒是有不少心急的提前超了过去。
尚初晴见此,也要让尚家的车队往前赶,毕竟驿站的设立都是按照一天的路程计算,如今给宁王车驾避让,已经有些晚了。
然而却没想到的是……
刘珂透过马车的车窗,看着方瑾凌被全身裹紧安放在尚初晴的马背上,然后由着七位身着猎猎披风的姐姐一路护送到他的马车前,两旁宁王的旗帜飘飘,护卫队原地等待。
这个阵势,刘珂瞧着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搞得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就这么四平八稳地安坐在马车里,不合适。
于是,他下去了。
“那就拜托宁王殿下,凌凌身体弱,还望殿下多多照顾,西陵侯府上下万分感谢。”尚初晴将方瑾凌扶下马背,然后送到了刘珂的面前,后面六位尚姑娘跟着抱拳行礼。
刘珂本想摆摆手,结果却也抱拳回了一礼,他嘴角一抽,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紧张。
远远跟在最后面的尚家车队中,只见尚轻容正扶着丫鬟的手望过来,刘珂可以看到她脸上浓浓的担忧和不舍,他不禁对着只露出半张脸,正慢慢走到他身边的方瑾凌说:“你不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吗?”
方瑾凌顿了顿,面无表情道:“我感觉像是在送亲。”
果然,刘珂一拍大腿,这不是他的错觉!
他看着身无可恋的方瑾凌,戏谑道:“你姐姐这样,是不是在跟爷示威,给你撑腰?”
方瑾凌:“……”他真的没想到,不过是蹭个车,居然引来这么大动静。
他终于体会到钱多金想钻地缝的窘迫感了。
见他沉默,刘珂哈哈一笑,“那走吧,小媳妇,跟爷上车。”
他利落地踩着凳子自己跳上去,而方瑾凌看着来搀扶自己的小团子,又抬头看了看因为车轮高,车沿也高,就是放了凳子,还得走几个台阶的马车,再一次沉默下来。
“小少爷,您穿得多,小心绊倒。”小团子笑眯眯地将手伸过来。
方瑾凌最终长长一叹,心道算了。
大部队再一次往前,方瑾凌钻进马车后,第一件事是将身上厚厚的斗篷给解下来,彻底松了一口气。
刘珂的马车是真的宽敞,可以容纳四五个人随意躺,里面有厚实又软和的皮毛铺垫,四角又压着小暖炉,边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炉子,上面一直温着一壶热茶,所以即使开着窗也依旧暖和。
刘珂托着腮,双腿盘坐在方瑾凌对面,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小€€侍给对方倒了水,递上手炉,又寻了一方毛毯给他盖好腿脚,再摆放一盘零嘴小点心,那股忙忙碌碌劲,比伺候他这个正主都殷勤。
他啧啧两声,不仅没阻止反而嗤嗤笑起来,对方瑾凌说:“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是不是没认错,你真的不是姑娘假扮的?”
太无聊了,寻他开心是不是?
方瑾凌微微一笑,问:“那要坦诚相见吗?”
刘珂思索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点头:“也不是不可以,万一真是个姑娘……嗯,为了你的闺誉,爷可以勉为其难地收入房里。”
“既然如此……”方瑾凌开始解腰带,扯衣领。
刘珂吃了一惊:“你真来?”
就是边上当壁花的小团子都露出惊讶的模样。
方瑾凌一脸无辜地看着这对主仆:“这不是为了成全殿下吗?万一我真是个姑娘,正好趁此机会赖上您呀,所以,看不看?”
刘珂:“……”居然一点也没有害羞。
“就是蒲柳之姿,您别嫌弃就行。对了,说好的坦诚相见呢,您怎么不脱?”方瑾凌还催促了一下。
光天化日之下在马车里,两个赤裸的男人面对面,万一不小心让人给撞见,就是刘珂向来不要脸,也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更何况方瑾凌才十五,病弱的身体看起来更小,那他岂不是跟他老子一样畜生不如?
让尚家知道……那七个,不对,八个彪悍的女人估计得一人一枪得戳死他。
想到这里,刘珂嘴角一抽,“大冷天的,你就不怕着凉?”
“咳咳……”方瑾凌装模作样地清咳两声,“没事,撑得住,咳咳……大不了让大姐姐她们接回去,总不好将病气过给殿下。”
刘珂:“……”那他还是得被戳死,这刚上马车就生病,一问,大冷天让脱衣服……禽兽!
“到底看不看呀?”方瑾凌看刘珂阴晴变化的脸,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爷这辈子算是碰上对手了,行了行了,赶紧系好腰带,让人瞧见成何体统。”刘珂一本正经道。
能从他的嘴里听到“成何体统”四个字,真是滑稽又可笑。
小团子捂住嘴憋住脸,偷偷给尚家小少爷翘起一个大拇指。
方瑾凌本就是装模作样,听此二话不说就重新整理好衣着,坐端正,然后笑眯眯地捧起茶盏说:“看跟在车队后的重缁,殿下离京的收获应该颇丰。”
提起这个,刘珂挑眉笑起来,“给你瞧瞧成果,团子。”
马车里有个五斗小柜,小团子打开一格,取出四分礼单,在刘珂的示意下直接给了方瑾凌。
本就是他出的主意,方瑾凌于是不客气地接过,一看一本比一本厚,最薄的还是端王府送的,但是翻开里面粗略一算,也比方瑾凌提前预列的多,更不用说被逼着赠送的景王和贵妃,即使少于皇帝,也是格外的丰厚。
“听说皇上直接让内务府参照您给景王的单子准备?”
“嗯,还多了十万两银子。”一场父子间“剖心坼肝”的交流,总算换来了一点实质好处,也不枉刘珂真情实感地掉了几滴眼泪,卖力了演了一把戏。
“银子还是银票?”方瑾凌问。
刘珂回答:“一半一半吧。”
“呃……”
“怎么?”
“在雍凉,胡人占据三成以上,大多不认银票,连带着当地百姓也不欢迎,只有大顺商人回中原才会收一些,所以银票贬值相当厉害。”
刘珂:“……”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混账爹还跟他抠门。
看他瞬间臭下的脸,方瑾凌面露怜悯,安慰道:“想想朝廷俸禄都是欠着的,有五万两殿下还是知足吧。至少,这些东西是实打实的,我跟姐姐还有姐夫一一询问过,都是在西北最需要的东西。”
方瑾凌扬了扬四份礼单,眉眼弯起,笑起来格外的真诚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