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果然在搞事,刘珂心中藏着怒意,很想大逆不道地弑君又弑父,但是面上却笑吟吟的,还煞有其事地一个个看过去。
别说,还真有几个很想跟他结亲家,特别是早就跟他一条船上的勋贵。
但是刘珂不想啊!
他心里把顺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眼神飘忽着,快速想着对策摆脱这种麻烦事,很快,他便有了主意,把玩着酒杯反问道:“父皇,若儿臣真说了,您可愿成全?”
顺帝笑了笑,“若是得当,朕自当成全。”
之前还但说无妨,现在刘珂真要选人了,顺帝就改了口风,啧,有没有帝王的风度?
“好。”刘珂也不计较,朝身后端酒的宫女勾了勾手指,宫女一愣,接着走过来,正要倒酒,却反被刘珂拿走了酒壶。
“边儿去。”刘珂摆了摆手,接着站起来,扭了扭坐久而僵直的脖子,直接往殿中走去,瞧着方向却是一群宗室勋贵。
顺帝微微皱眉,心道难道他猜错了?
可随着他的脚步,原本笑吟吟的帝王脸色陡然一变,然后便见太子站在一个矮桌前,亲自给席位上的酒杯斟上,便听到他提高音量道:“听闻侯爷家中掌珠,知贤达理,秀外慧中,远近闻名,正在相看婆家,您看孤是否配得上令千金?”
刘珂端起这杯酒,递到了泗亭侯的面前,一脸真挚的笑意。
众臣:“……”
泗亭侯:“……”
竺元风垂头看顺帝,后者的脸色瞬间阴沉。
若问朝中大臣谁有种,当今皇太子也。
这满殿的文武大臣之家,谁家的女儿都能娶,唯独这位泗亭侯家中的皇帝绝不可能答应,要说太子不是故意的,众臣敢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生生踩在顺帝的脸上,接着又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大年夜的,真是刺激。
泗亭侯看着面前的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浓重的眉毛可以打成结,最终他道:“多谢太子厚爱,可小女不过十四,还只知玩闹的年纪,夫人与我还想多留几年,怕是于殿下不合适。”
大了一轮有多,说刘珂老牛吃嫩草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刘珂是什么脸皮,他毫无所觉地笑了笑,“泗亭侯此言差矣,大一点疼人嘛,再者论玩闹,舍孤其谁?孤陪着王妃玩闹不正好?孤真心求娶,泗亭侯莫不是看不上?”
泗亭侯哪儿敢,别管刘珂不到而立之年,就是年过半百,也是泗亭侯高攀了。
泗亭侯僵在原地,不由地望向丹壁上的皇帝。
刘珂似有所感,懒洋洋地回头,嘴角一挑道:“父皇,您觉得如何,泗亭侯的姑娘总是当得起太子妃之位吧?”
你敢答应我就敢娶,可皇帝陛下,您敢吗?
*
这场大宴终于还是逃不过去年的命运,中途结束。
太医被匆匆宣进大成宫,给身体不适的皇帝看诊。
其实也没什么大病,无非年纪大了,忌讳情绪不平,这纯粹是气急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才倒下的。
刘珂耸了耸肩,手上还端着酒杯,然后慢慢地放下,面对着皱眉的泗亭侯,微微拱了拱手,“多有得罪,侯爷勿恼。”
“太子客气。”泗亭侯低声道。
刘珂说完便走了,泗亭侯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复杂。
第187章 孤枕
除夕大宴按照品级爵位而设,大臣不到一两品都别想到在正殿有一席之位,都在外头偏殿。
高学礼作为新法司司长,正四品,今年也与其他同僚一起留在殿外吃酒赏舞乐。
虽无面圣殊荣,但是分外自在,气氛可比里面好多了。
本以为今年能够相安无事到子夜,没想到歌舞又才过半,正殿之内就传出一阵骚动,宫妃尖叫,大臣慌乱,禁军外加宫侍跑进跑出,不一会儿,里头就散了席。
听说,皇帝被太子气倒了。
将皇帝气得宣太医的太子殿下双手互插袖子,缓步走出来,众臣下意识地让开了两条道。这会儿没人敢上前打招呼,无他,主要是刘珂的脸色也很难看,一副谁碰谁倒霉的模样。可见作为胜利者,他并无半点喜悦。
等他一走,众臣才纷纷议论起来,有的直接逮着里头出来的勋贵问着细节。
高学礼听着皇帝赐婚,太子向泗亭侯求亲的过程,虽然知道是父子俩的博弈,但总觉得心底不安。
他没呆多久,也匆匆离去,今夜,刘珂跟他说过,要一同去尚家接尚瑾凌。
冬夜雪大,小团子扶着刘珂上了马车,便听到太子殿下一声烦躁,“啧,麻烦了。”
小团子看着他倚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不禁安慰道:“皇上就算金口玉言,怕也不敢将泗亭侯的小女儿指给您的,殿下多虑。”
刘珂睁开眼睛,眉头皱起,“哪有那么简单,这老东西巴不得爷孤家寡人,今天会这么好心拉媒,你以为他良心发现了?”
“那……”
“爷执政可圈可点,他抓不到把柄,就只能从这些阴私手段入手。”刘珂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爷要是猜的不错,这王八蛋就该暗查我这空虚的后院。”
小团子一听,顿时着急起来,“这尚少爷怕是瞒不住。”
刘珂担心的就是这个,顺帝治理国家一塌糊涂,可阴谋算计却是不输任何人,他这么大年纪要是屋里头没人,说出去谁信?
小团子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奴才立刻找几个女子混淆视听,就是小少爷那儿,您得安抚好……”
“晚了,这个时候找过来,只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弄几个女人放后院,这究竟是在膈应尚瑾凌,还是膈应他自己?
“那该怎么办?”小团子发愁。
正在此时,外头侍卫禀告:“太子殿下,高大人出来了。”
高学礼看到刘珂的马车,上前行礼,刘珂打开车门直接道:“姐夫,我不跟你一块儿去了,凌凌这几天就呆在尚府,等过了这阵,再去接他。”
高学礼看他严肃的神情,心下微微一凌,没有多问便答应了,只是离去之前他问:“是否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凌凌?”
刘珂点了点头。
*
今年除夕,尚瑾凌在尚家陪着姐姐们过,围着火炉,炙热的烤肉泛出勾人的油汪汪,但是再香,一路吃下来他也吃不下了,他听着身边双胞胎叽叽喳喳地互相抬扛,手里端着一杯解腻的茶水,目光透过开启的半边窗子望着外头的雪夜,微微抿了一口。
“凌凌,老看窗外干什么,太子这会儿还没出宫门呢,咋的,才分开一会儿就想情郎了?”
耳边传来尚小雾戏谑声,尚瑾凌回过头,弯了弯唇道:“是啊,没家室的没心没肺,有家室的才牵肠挂肚,姐,你们是体会不到的。”
尚小雾:“……”她默默地转过头看向姐姐,“他是不是在讽刺我们?”
“有男人了不起啊!”尚小霜冷笑。
“果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瞬间,两个姑娘怒火上涌,张牙舞爪。
尚瑾凌连忙求饶,“六姐七姐,我错了,真错了,有男人没什么了不起,单身贵族才是永远的神!”
“晚了,看招!”
那头弟弟妹妹打打闹闹,这边的尚初晴接到了西北情报回来,“你们三别闹了。”
“二姐。”尚瑾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走到尚稀云身边,后者将情报给他,“齐峰年前又去探望祖父,大姐的意思,怕是不能再这么装下去了。”
“那就恢复吧。”尚瑾凌无所谓道。
尚稀云皱了皱眉,“若是如此,岂不又回到原处,齐峰恼羞成怒怕是再也容不下大姐夫。”
尚瑾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眨了眨眼睛道:“我猜皇上今年也没打算再放任太子。”
当然,刘珂一倒,高学礼的新法司司长也干不下去。
双胞胎:“……”今年难不成跟尚家女婿犯冲?
然而听尚瑾凌轻松的口吻,似乎也早有预料,尚稀云问:“你打算怎么办?”
尚瑾凌道:“西北容不下,那就来京城。”
可这岂是想来就来的?
尚稀云和双胞胎被尚瑾凌这口气给惊到了,“你是说尖锋营?”
“嗯。”
“可无召带兵归京,如同谋反呀!”尚稀云简直震惊极了。
然而尚瑾凌却说:“但是目前这形势,太子想要登基除了谋逆别无他法。”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真到这个时候,依旧让人心跳加速,产生恐惧,这是诛九族之罪。
双胞胎看看尚稀云,又瞧瞧尚瑾凌,最终尚小雾道:“那个,凌凌,你有没有想过,三千尖锋营从西北到京城,哪怕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
“是啊,而且尖锋营消失,齐峰必然会有察觉,若是上报朝堂……”后续的话不必多言,后果心中有数。
尚瑾凌颔首:“想过,不过在达到云州地界之前,可以做到无人可知,这整片西北,皆在控制之下。”
西北最主要的是广漠荒原,而这些荒无人烟的地方顺帝早已经划给了刘珂做封地,雍凉大部分的收入都让尚瑾凌拨给了官道和驿站的修建,谁想要通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从云州到京城,也不过只剩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尖锋营出动,甚至无需十日!
这的确大大缩减了风险,但是依旧让三姐妹愁眉不展,她们打过仗,很清楚想隐藏十日行踪也不容易,当然最重要的是……
“京城不比其他城池,守卫森严,又有京师把手,就算能够兵临城下,光靠三千尖锋营也无济于事,凌凌,攻不进来的。”
尚瑾凌闻言笑了笑,就着火光,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别担心,会有人将他们带入京城。”
“所以,开春之后,我们是不是得去西北一趟?”双胞胎问。
“嗯,等殿下回来,再做具体安排。”
尚小雾深深一叹,“我这吓的肚子又饿了,话说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
“今夜应该没什么事,皇宫离得不近,估摸着要过子时才能回来吧。”
然而尚稀云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脚步声,接着高学礼一身风霜地走进屋内,“外头好大的雪。”他穿着斗篷,上面落了一层白。
尚稀云迎了上去,替他脱了斗篷,不禁问道:“怎么这么早,宫内又出事了?”
“不会是太子殿下吧?”尚小雾看了看门口,“咦,他人呢,不来接凌凌了?”
刘珂那狗皮膏药,恨不得一有空就贴着尚瑾凌,新年一早就说好要来接人,居然没跟着来。
说实话,每个人都挺惊讶。
尚瑾凌问道:“二姐夫,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