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 第7章

  祁知年拿着方子去抓了药回来,药也分三六九等,祁知年不知道,样样都要好的,这么一来,十两银子又花了去。

  姜七娘吃了五日,却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人还是不清醒。

  祁知年急得再去找大夫来看,大夫问及姜七娘平常都是吃些什么,范嬷嬷如数说了,大夫惊道:“难怪!这位娘子素日里都是好药、补药吊着的,再吃这些寻常的自是没有用了!”

  祁知年着急:“那我娘亲要吃些什么,才能再醒来?”

  “总要和从前一样的才行。”

  祁知年再不知道银钱几何,也明白,以前的那些药是怎么也吃不起的,他脸上满是焦急,大夫忖度着这对母子的来历,也想不出旁的法子来。

  大夫走后,祁知年立即将身上的那身衣裳给脱了,叫范嬷嬷再去当了。

  五十年的人参吃不起,一年两年的总还能买一些,总比什么也不吃的好。

  范嬷嬷红了眼睛:“您没了这身衣裳,这个冬天怎能熬过去?”

  “我是年轻人,总没事的!给娘亲治病要紧!”

  范嬷嬷含着泪,有心想说,其实哪怕当了这身衣裳也是不够的,可眼下姜七娘高烧不退,范嬷嬷只好包上衣裳去当,那身衣裳绣了不少的金线,当了三十两的银子,又花一两银子给祁知年买了身新衣。

  祁知年此时已经比几天前更知道钱的重要性,知道这身衣裳花了一两银子,死活不肯要,不顾范嬷嬷阻拦,自己去店中退了,再花两百文买了身半新不旧的棉袍回来,那衣裳上还有补丁。

  祁知年穿的时候也觉得不自在,可是想到一两银子又够娘亲多吃一天的药,又高兴起来。

  范嬷嬷见他这样子回来,伏在桌上哭。

  祁知年还有些讪讪的,却也努力劝道:“嬷嬷别哭,待娘亲醒来,我就出去找工做,我一定能赚到银子的。娘亲彻底好起来后,我们攒点银子就离开京都,去旁的地方便没有这么多的花销了,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嬷嬷信我,我会读书、会写字,总能赚到银钱的。”

  听得这样的话,范嬷嬷简直是心如刀割,哪里能再说什么,只怪自己无用,更是恨清宁侯府一家子的绝情。

  如这般,不过七八天,银子就全花了,祁知年手中是彻底空空如也,姜七娘的身体却终于有了些许起色。

  带着侥幸心理,祁知年不得不停了人参,只半天,姜七娘便又再度昏迷。

  范嬷嬷流泪直叹老天不长眼,祁知年坐在床边看着脸色惨白的姜七娘,心中再生迷茫,他不知如何才能短时间内找到那么多的钱,他这时甚至开始后悔,那日不该为了尊严而直接离开,姜三娘给的那袋银子就应该拿来的。

  与娘亲的性命比起来,尊严又算什么?

  这天本是小年夜,邻里都很热闹,独他们这个飘着药香的小宅子,冰冷、安静又苦涩。

  祁知年打着补丁的衣裳早就破了,他却是察觉不到冷,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想办法赚钱。屋外又是寒风吹进,他脖子一凉,缩脖子时,他忽地直起身子,立即伸手到脖颈中,拉出个玉坠来。

  “嬷嬷!!”他立即欣喜地叫范嬷嬷,这是他出生时便戴在身上的,太过熟悉,熟悉到他早就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范嬷嬷回头,瞧见他手中的东西,猜到他的意思,立即拒绝:“不成!这是您刚出生时,国公爷……特地去庙里托大师开光的,这个不能当!这是您的本命玉佩!”

  祁知年又何尝不知?

  这是十六年来,英国公唯一送他的礼物,他自小就渴盼着祁淮能够看自己一眼,能够教自己读书、写字,能够带自己出去玩儿,可是这些不过是奢望,憧憬着英国公的夜里,他便手握这个玉观音,暗自想着,英国公祁淮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相貌?

  他的手想必很暖吧?不像自己,哪怕是夏日里,手也偏凉。

  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他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他喜欢读什么书?

  等等。

  祁知年并不知,这个所谓的祁淮开光送来的玉观音,只是长公主叫人送来的,是年幼的祁知年总是念着英国公却见不到,纪嬷嬷不忍心骗他的。

  这么多年来,祁知年没有父亲,生命中唯一可以憧憬的男性长辈,也就祁淮。

  祁知年对于父亲的幻想、期盼与孺慕之情全部放在这枚小小的玉观音上。

  长年累月地戴下来,玉温润至极,在他冰凉的手中脉脉温暖。

  祁知年满心不舍,但是——他再看向床上的娘亲,到底是下定决心地起身,范嬷嬷拽着他死活不让走,两人僵持时,门外有人敲门:“可有人在?”

  是隔壁豆腐娘子家的女儿,名叫秀秀,祁知年立即高声应道:“在!”

  林秀秀推门进来,手中挎着个篮子,她走进屋内,将篮子放到桌上,掀开白色棉布,热气直冒,她笑道:“这是我娘蒸的包子,给你们送些过来!快趁热吃!”

  祁知年笑着道谢,林秀秀的脸色微红,不敢看祁知年的脸。

  林秀秀微微转过身,看到桌上的药碗,问道:“婶子还是没醒吗?”

  祁知年难过地点点头,林秀秀想了想,回头看向祁知年,说道:“我听我娘说,今日是小年,城外的香雪海里的那座道观在发善粮,那观中的道长们可厉害了,还给人看病,不少人今日往山上求医去了呢,若是得道长看病,不论是什么药,他们都愿意给呢!”

  祁知年惊喜地上前两步,问道:“果真吗?!”

  林秀秀一愣,看在近在咫尺祁知年的脸,脸是彻底红了,直愣愣地看着祁知年,傻乎乎点头:“是啊。”

  祁知年听了这话,回头对范嬷嬷道:“嬷嬷,我去山上一趟,不论是真是假总要去看过才知道!”

  范嬷嬷发愁:“小郎君,那香雪海可远了,又在山上,很不好找,您穿得这么单薄,怎么受得住?”

  “这么点子的路,有什么走不得?别人走得,我也走得!”

  林秀秀好奇地听着他们的话,却又听不懂,总觉得他们话里埋着些什么。

  祁知年不顾范嬷嬷阻拦,说话间就准备出发,范嬷嬷再也拦不住,赶忙将林秀秀送来的包子装到他怀中,担心不已地送他到门外。

  林秀秀还是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为何这位大娘为何这么担心?不就是去个香雪海?

  她哪里知道,祁知年长到这么大,就没亲脚走过这么多的路,不论去哪里,身前身后都是一堆人涌着,如今独自去城外,还是那么个地方,怎能不担心?

  再担心,祁知年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巷外,兴冲冲地往城外跑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写到,明天就能见面了!

第07章 初见香雪海

  祁知年是个性子安静之人,从前还在英国公府时,他身份虽然尴尬,却也没有人真的约束他,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自由的,长公主也好,英国公祁淮也罢,对他没有任何要求。

  是他自己想要得到祁淮的关注,才努力读书。

  在别人口中,英国公祁淮的学问再好不过,那是他身份太尊贵,不能去参加科考,否则他必定是当朝最年轻的状元。

  没人要求祁知年,他却对自己有要求,他得祁淮庇佑,吃穿用都在祁家,不求和祁淮一样出色,却也不能给祁淮、英国公府丢人。

  是以他很少和人一同出去游玩,所有时间都用来用功,他没有朋友,读书也是家里请了先生教。

  开始他也没想过要去考科考,只一心求通学问。

  是今年夏日里的时候,长公主难得来了兴致,过来看他上课,老翰林提了一句,长公主才想到这一茬,祁知年还不算是英国公府的人,完全可以参加科举。也是见了老翰林,又问了祁知年几句,长公主才知道祁知年的学问是真的好,不是外头的人说得太夸张。

  总归是看着长大的孩子,长公主也是希望祁知年好的,当下便决定让他去考明年的童试,考出来家里也能给他安排个一官半职的,余生也就有了出路。

  祁知年心中对于功名利禄没有任何企图心,科考这件事,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个获得祁淮关注的途径罢了,原本年后是一定能考过童试的。

  他还做过祁淮能够指导自己的美梦。

  眼下也就罢了。

  因为没有朋友,也甚少出城去玩,他不认路,这一路就走得格外坎坷。

  出城后有好几条路通往香雪海,最好走的一条路是官道,如今身为平民的他走不得,他没什么生活的经验,挑了条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路就赶紧往山里去了。

  开始身边还有不少行人一起,走着走着,人就渐渐少了。

  祁知年一心上山找好心的道士,倒是没有在意,直到一点人声也听不到,他回头四周看看,发现除了自己再没有旁人,这下心里开始突突跳了,莫不是他走错了路?

  可是往上看看,确实能隐约看到塔尖尖的,应当就是那座道观,他没走错才是。

  祁知年走到此时已是浑身酸痛,尤其脚底板,疼得很,他站在原地撑着大树休整片刻,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爬,好不容易到得半山腰时,天上的雪又开始下,越下越大,祁知年身上那打着补丁的棉袍哪里能抵御山上的寒风?

  爬山爬出一身的汗,风雪再这么一吹,身上更冷,顶着风往山上爬,他的双腿如同绑了沙袋,好不容易离那塔尖尖又近了一步,脚下一滑,他直接往山下滚去,若不是恰好有棵树挡着他,他早撞到山石。

  饶是如此,他也疼得直吸冷气,躺在冰冷的雪地,看着渐渐变黑的天空,想到这些天来的遭遇,鼻子渐酸,眼角也湿了。

  可这件事本就怪不得任何人,深究起来是娘亲与他的错,长公主他们才是受害者。

  他已经享了十六年的福,他自小读圣贤书,他是男子汉,眼下如果这样的境遇就能打倒他,往后他又如何保护娘亲与范嬷嬷?

  他伸手用力擦擦眼角,再连连深呼吸,一鼓作气地又爬了起来,动动手脚,没有伤到根本,但是原本就打着补丁的棉袍这下是彻底破了,多出好几个洞,棉絮都在往外飘。

  祁知年掏出怀中捂着一直没舍得吃的包子,吃了一个,身上有了些劲,他又扒了雪吃几口润润嗓,掖紧衣服,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山上走,他如今已知道自己确实走错了路,但已经走到这里,所幸那座塔也越来越近,总归是能走到的,无非是再多绕点路,总好过回头重来。

  这么闷头继续往山上走,走到天都黑了,月亮挂上枝头,他终于闻到风送来的腊梅花香。

  他心中狂喜,恐怕很快就要到了!

  却也有忐忑,不知道此时到来,那些道长是否还愿意帮助他?

  好在腊梅幽香愈近,多少安抚了他的心情,他最喜欢腊梅香,他自己就是冬日里出生的,出生的那天,正是府里腊梅遍开的时候。

  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便是清音居的腊梅香。

  循着腊梅香,他走得更快,香味越来越浓时,他忽地听到一声低低的鸣叫,他愣住,脚步顿下,扭头往右侧的林中看去,这下又没了动静。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再走几步,那鸣叫声再度传来。

  这声音听着像是……像是鹿鸣声。

  是大雪困住林中的野鹿了?

  祁知年小心地踩着脚下的雪,往林中移去,似是察觉到有人过来,那鹿反而叫得更欢,顺着鹿鸣声,祁知年走了二十来步,借着月光看到不远处卧在雪地里的一只梅花鹿。

  “还真的是鹿!”祁知年念叨了声,走上前,那只鹿竟然不怕人,小脑袋甚至拱着想要靠近他。

  祁知年很喜欢鹿,长公主府的花园里也养了几头鹿,每回去那里,他都会去看鹿,还要亲手喂食,这会儿他的面上不由露出笑容,伸手上前,小鹿用小角拱了拱他的手,却是始终没有起身。

  “你可是受伤了?”祁知年说着便蹲下身仔细看,果然,月光下的雪地里有一滩血。

  祁知年“嘶”了声,心疼地再摸摸它的脑袋:“可是很疼?”

  “哟~~”

  祁知年回头看已是很近的塔尖尖,嘀咕道:“我带你到山上的道观去吧,道长们都很心善,一定会治好你。”

  说着,祁知年就抱它起来,好在这只鹿还小,他还抱得动。

  小鹿很乖,乖乖窝在祁知年的怀中并不出声,祁知年走上一条岔道时,它才叫了声,小脑袋往另一个方向拱去,祁知年顺着那个方向走几步,是片很茂密的林子。

  “这里明明没有路呀。”祁知年小声喃喃,还想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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