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一群人顺着祁知年的踪迹往山上走。
祁知年走的还是上回那条路,一路无人,他走过一次,也不至于陌生,又盼着能早些见到祁淮,他如今的体力也好上许多,他走得很顺畅,也很快。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照亮整片大地。
祁知年却无心欣赏月景,只盼能快些到达。
之所以到了后,要怎么才能见到祁淮,又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有想好。
他走到后来,还越发来劲儿了。
腊梅花期已过,但香雪海的腊梅太多,总还有些花是开着的,待到祁知年闻到那若隐若现的腊梅香,他便知道,他快到了!
他兴奋得甚至跑了起来,他看到了上次见过的那块大石头!
他喜上眉梢,正待冲过去,身后忽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他脚步顿住,不禁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连面都不曾蒙的陌生黑衣人,他心中收紧,难道这是要来害祁淮的人?!
黑衣人举着刀直接朝他劈来,气喘吁吁地,满脸凶恶,待瞧见没有戴面具的祁知年的脸,却又狠狠愣住,是祁知年开始往后退,他才又回过神,心道,这种相貌,更该杀了!戴着面具就能迷得表姑娘找不到北,这脸要被表姑娘看到,那还得了?!
他恶狠狠道:“小子!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到阎王爷那里可别说是我们的错!谁让你有胆子跟我们公子抢人!”
祁知年好险才避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起码不是朝着祁淮来的!
那人显然也是一路爬山,跟得急,又不比祁知年好歹走过这条路还算熟悉,体力到底有些不支,没砍着,又转身还想砍。
祁知年往后躲去,躲在大石头后,厉声问:“你们公子是谁?!”
“你小子还不配知道!你给我去死——”他怒吼一声,见还是砍不着祁知年,祁知年更是直接往树林里跑,林中太大、太绕,跑进去就难找到。
黑衣人体力到底还是比他好些,在他将要冲进去的时候,伸手大力拽住他的手臂,将祁知年扭转过来,拽着就要把他往山边推,想要推他下山。
祁知年的瞳孔紧缩,脚下一滑,已经倒在地上。
他狞笑着,举刀再来:“我先砍了你再抛尸!我——呃——”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低头,腰腹不知何时,竟是被剑直接戳穿。
祁知年喘着气,则是仰头看去,他也看到那人腰间的剑。
血,汩汩流下。
他大气也不敢出。
“刺——”剑被利落拔出。
“嘭!”那人的身体硬邦邦倒在地上,现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大身影。
祁知年傻了一般木然地看着被树影遮住面庞的人。
祁淮单手提剑往他走来,剑尖还在往下滴血。
走到祁知年面前,走到月光下,他低头看来,笑得比月光还要温柔:“吓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以后还是0点正常更新。
第28章 惊呆了
祁知年的眼睛木木地瞪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明很近,却又不知为何好似很远的祁淮。
祁淮提着滴血的剑,又往他走近几步,脚步轻轻踩在山间的积雪上,“嘎吱”、“嘎吱”响,有些阴森可怖,却又诡异的空灵而又悦耳。
祁知年其实压根没听到祁淮的问话。
他心中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是木然的感觉更多。
他尚还没有回过神,他就这么看到祁淮了!
“嘎吱——”祁淮还在往他走来,并又笑着轻声问了句:“看到我杀人,害怕吗?”
祁知年茫然地微微皱眉,杀人?
他的大脑才稍稍回转,对!那个黑衣人!死了!
他的眼睛眨了眨,立即望向雪面,去找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在找到黑衣人前,他先看到雪面上的深色印记,那是血!
“滴答、滴答——”
他顺着血迹滴落的轨迹往上看去,是祁淮手中的剑,不!竟然还有另外一道血迹!
他慌忙看向另一边,祁淮左手的指尖,不停有血在往下落!比剑尖上的血还要多,还要快!再往上看,整个手面都是血红色的!
祁淮受伤了!
他的左臂有伤!
祁知年慌不迭地撑着雪面爬起来,因太过着急,心中又过于慌乱,脚下不稳,他又趴回地上,很快他又再次往起爬,这次他爬了起来,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祁淮面前,他咬紧嘴唇看向祁淮的左臂。
祁淮知他看到了,反倒又笑出声,笑声极为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好笑的意味在里头。
听在祁知年的耳中,他的心都是痛的。
祁淮那英国公高贵而又耀眼的身份下,平常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又有谁能伤害到他?
他甚至是满心的心疼,他在心疼这个于他而言再高高在上不过的人。
祁知年到底是抬起头,祁淮也在看他,祁淮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笑容。
祁知年的嘴唇甚至都在颤抖,他再往前一步,想伸手去触碰祁淮受伤的左臂,却又不敢,怕弄痛祁淮,他最终只是伸手揪住祁淮右手的袖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受伤了,流血了……”
祁淮刚要笑,面上的那副淡然陡然凝滞。
祁知年在哭。
几乎是瞬间,祁知年的眼泪就已糊满整张脸,祁知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祁淮是英国公啊,还有个公主母亲,他自身也会武功,为何还会流这么多血?
到底是谁要害他?
祁知年哭着仰头看他,哭得眼前都模糊了,他哭着问:“为什么会流血啊,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为什么啊……疼不疼啊……疼不疼……呜……”
祁淮凝滞的淡然在一点点地开始裂开,他面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疼不疼?
好像最开始也会疼的,还有过很多更疼的时候,但他又不是无知幼童,他的身份,人世间的考验,从来也容不得他疼,久而久之,好像就再也不会疼了。
也从来没有人会问他疼不疼……
在师父那里,他是徒弟,为练武受点苦痛又算什么。
在师兄那里,他是个无所不能、少年老成的师弟。
在母亲那里,母亲根本不知他练武多年,也不知他外面的那些事,他只是个纵情山水的世家子罢了。
疼么?
祁淮缓缓抬起左手,眼中竟也有了丝丝茫然。
“呜——”祁知年再也忍不住,揪住祁淮的袖子,就将脸撞进他的怀中,在他怀中低声哭泣。
祁知年的脑袋恰好枕在祁淮的心口处。
心间被扎了一下,全身都好似被扎过,最先被炸扎到的还是离心脏最近的左臂。
祁淮的左手不禁微微颤抖。
好像,确实是疼的。
祁知年再扬起脑袋,问他:“是不是有人要害你?是谁要害你?!”
祁淮低头看他认真而又苦痛的小脸,看了好半晌,忽又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竟满是愉悦。
祁知年又急又气,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都伤成这样了!
他满脸着急。
祁淮却忽然伸手,用受伤的那只手臂抱住祁知年,低声又问了遍:“真的不怕吗。”
祁知年哪里还在意问的是什么,他急得不行,差点要跳脚:“你的手臂受伤了!不可以动!不能动!”他又不敢轻易动,害怕加重伤口,只能无力催促,“快放开我!要赶紧找大夫!观里有道长会治病的!快!”
祁淮却充耳不闻,将他抱得更紧,脑袋微微偏着,下巴竟是慵懒地搭在祁知年的头顶。
他轻声喃喃:“都放你走了,为何又跑回来。”
祁知年压根没听着那些话,他只看到雪面上的血越来越多,他甚至已经是哭着在乞求:“求求你了,快放下好不好,快点去找道长给你上药好不好……呜呜呜我求求你了……”
祁知年好无助,为什么祁淮一动不动啊!都什么时候了!
他哭了好久,哭得都快脱力了,若不是祁淮还搂着他,他恐怕都要滑到地上去,他还完全不敢动!
好在树林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明显来了好几人,静谧的树林中,这声音格外明显。
祁知年担心又是来害祁淮的人,吓得都不敢哭了,可那悲伤无助的情绪尚未过去,眼泪还在往下流,他不得不咬住祁淮的衣服,仰头看去,压根不知自己的眼神多么可怜巴巴。
祁淮低头看了眼,直接笑出声。
祁知年莫名地好生气,眼泪流得更多。
林外的那几人走了进来,有人道:“脚印就是往这里去的!大哥肯定在里头!”
“大哥!”
“大哥!”
他们叫着,在慢慢靠近,祁知年好着急,用眼神问祁淮:怎么办?
祁淮竟然还在笑!
祁知年都忘记他长辈的身份了,直接朝他瞪了一眼,下一刻——咦,他的视野怎么忽然拔高了!耳边甚至听到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