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 第45章

  倒是暂且不敢再提什么接他去温园住的话。

  祁知年看他,只见他双眼无比真诚,心里更不好受。

  “咳咳咳——”祁淮拉了铃铛,程渠很快就进来,他指着祁知年,“送他与大夫下山。”

  “是!”程渠做出“请”的姿势,“小郎君,您随属下来。”

  “咳……上回你说好吃的那点心……咳咳……恰好也有,都带点回去……咳……”

  祁知年听得已经有点崩溃,请求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祁淮虚弱地朝他笑了笑,重新躺下,脸瞥向内侧,招招手,不再说话。

  祁知年数次欲言又止,到底是转身跟着程渠离开。

  人刚走,祁淮回头看来,哪里还有气喘不堪的模样?

  人就这么走了?

  他再度深思,难道方才演得还不够?

  祁知年慢吞吞地跟在程渠身后,黄连倒是与程渠有说有聊的,程渠故意把话往祁淮身上带,黄连也就故意说些病真的很严重的话。

  其实此时,祁知年倒是没有听进去这些话。

  他脑中还是祁淮那怕药苦,咳得脸色惨白,还要记得叫人送他回家,给他带好吃的模样。

  更不用提,祁淮这病还是因他而起。

  一直都是祁淮为他好,反而是他因为自身的原因,裹足不前,什么也不敢主动碰触。

  祁淮都病成这样了,他这个始作俑者还要视而不见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卑劣?这与书中提及的那些小人又有何两样?祁知年的脚步忽地顿住,程渠与黄连说到一半,见人没跟上来,立即转身看去,祁知年已经扭头大步跑走了。

  黄连见程渠笑得见牙不见眼,“嘁”了声:“这下你们那位爷该满意了?”

  “大夫,为人属下的,我们爷高兴,我们才能过得好,不是?”

  “你们也真好意思!那孩子可老实了!”

  程渠“呵呵”笑,若不是这么老实乖巧,他们国公爷恐怕早就已经撕下伪装。

  祁知年去而复返,祁淮当然是无比欢喜,越是欢喜,越要“咳”得厉害。

  祁知年一路跑回来,小脸跑得红通通的,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祁淮,祁淮都觉得心跳得有些夸张,祁知年走到床边,问:“我,我能留在山上照顾你吗……”

  这一刻,就连祁淮都没法再继续装病,他看着祁知年,缓慢点头。

  祁知年忽地笑起来,上前单膝跪在罗汉床上,伸出双臂抱住祁淮的肩膀,将脸埋在祁淮的肩窝处。

  其实伸出双手的刹那,他便觉得这个举动极为不妥当。

  可是,再不妥当,那瞬间他也无比想要拥抱祁淮。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想要拥抱这个看似坚无不摧,其实也有很多脆弱的长辈,他或许还够不到那样高大的祁淮,可他能够陪伴、安慰这样忽然脆弱的祁淮。

  祁淮不论是英国公,还是那仙气飘飘的道长,都该是高高在上的。

  他希望祁淮能够快些好起来,重新回到原先的模样,接受万人敬仰。

  殊不知祁淮此时的心境也是极为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祁知年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个完全可控的存在,即便这次将人吓得差点远奔江南,他为了留下人,甚至在这儿装病,他也不觉得多么严重。

  本质上,他是觉得,祁知年永远逃不开他的羽翼。

  祁淮甚至觉得难得做这样的事,也很有趣,这些都是可控的。

  也是这一刻,小家伙柔软、温暖却又坚韧的怀抱迎来时,他头次生出一种很糟糕的陌生感。

  糟糕就在于,他忽然发现自己是打从心底地欣喜于小家伙的回头,明明小家伙会因为他的装病而回来本就是他意料中的事。

  他还是为此惊喜。

  多么糟糕。

  祁淮甚至想要嘲笑自己。

  他看了眼紧紧抱住自己不说话的祁知年,他对自己说:还好,还好,不论如何,还好这个人将会永远属于他,又有何妨?

  倒是祁知年跑回来后,黄连也跟着回来,他有点担心祁知年那个老实孩子,已打算陪祁知年待在狼窝里。

  哪料刚进屋,就在门边见到那抱在一起不言不语的两个人,屋中气氛更是本能排斥所有外人。

  黄连悄悄地看了半天,也是沉默不语。

  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事儿多了去,他向来都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复杂面。

  他不知这件事是好还是坏。

  也不知这到底算不算喜欢或是爱。

  起码有一点,那个他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明明可以直接对懵懂的祁知年强取豪夺,那人却没有,甚至愿意花这么多心思在祁知年身上。

  那么于祁知年而言,至少算是一种幸运吧?

  祁小白兔就是这么被大灰狼给骗得主动留在窝里的。

  祁知年决定留下后,程渠下山去家里帮他传消息,还是按朋友那套来说,范嬷嬷如今已知道他是和祁淮在一起,倒是很放心。

  其实范嬷嬷不想去江南,还是那句话,她与姜七娘如何都是行的,在哪里都能过,祁知年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国公爷既然是这么好的人,为何还要避开跑去江南?

  在范嬷嬷看来,如国公爷这般的性子,哪怕是知道祁知年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怪他。

  他们小郎君就该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出息,好叫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想攀也攀不上。

  范嬷嬷请程渠带话,叫祁知年放心,家里都有她呢!

  祁知年听了这话,心中更是苦涩,他当然知道范嬷嬷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范嬷嬷根本不想离开。走肯定是要走的,却也不能是眼下,坦白更要坦白,更不能是此时,祁淮身体不好,他怎能这时候说?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他打算这些天好好照顾生病的祁淮,待祁淮身子养好后,他再坦白。

  坦白后,祁淮应当也不会想要再见他吧。

  那样,他就能带着娘亲和范嬷嬷一起走了。

  而他,也多了这么几天与祁淮每日相处的机会,已是上天恩赐。

  装病也是有限度的。

  祁淮再享受被小家伙哄着喂药喝,也不能装一辈子的病,再者,享受被关爱是偶尔生起的情绪,本质上,他还是更喜欢由自己来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于是半个月内,祁淮的病果然慢慢地“好”了起来。

  祁知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心情也放松不少,虽然离分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但是祁淮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嘛!

  决定留下后,祁知年起初还有些忐忑呢,毕竟头一回与祁淮住在一起,还要住最少半个月,他还要近身照顾祁淮,他有点不知该如何和祁淮相处。

  哪料,这半个月却是过得飞快。

  祁淮知道祁知年近来跟黄连学医,便叫人找来不少医书给他看,常常是两人一起看书,也不怎么说话。

  祁知年偶尔抬头,祁淮有所察觉,也会看他,对他笑一笑,或是叫人给他上好吃的点心与茶。

  祁知年便会生起一种错觉,仿佛他已经与祁淮如这般度过许多个日子。

  想象中的忐忑与尴尬根本就从未出现过,反而给他一种极为窝心的踏实感。

  有次两人又都在看书,祁淮看杂书,祁知年看医书,看着看着,福至心灵,他问祁淮:“我看市面上许多医书,唯有文字说明,对于更多感兴趣的人而言,还是没法认识这些草药,不知可否将那些草药画出来,这样印出来的书,不就能帮助更多人认识草药?”

  祁淮认为这是个可以捆住小家伙的好方法,立即便笑道:“这主意不错,你不若现下就画了试试,我找人给你印书。”

  “呃,我是说别人,不是说我自己……”

  “为何不能是你自己?”

  “我,我,我不认识那么多草药啊,而且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画这些的……”

  祁淮当下就放下书起身:“我这里便有一个药圃,里头应该是种着不少草药,走,去瞧瞧。”

  他直接伸手给祁知年。

  祁知年哪里再还有其他心思了,看看祁淮的手,却是迟迟没有伸过去,祁淮不耐烦地直接拉起他的手紧紧包在手心,拉着人出门。

  祁知年被拉着往外走,看着面前祁淮的背影,心中好甜好欢喜。

  偏偏又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祁淮拉着他去到药圃,其实这个庄子里不仅有药圃,还有菜园子,都是很多年前祁淮叫人建了玩的,没想到十多年过去,还挺有规模,正值大地回春,药圃一派欣欣向荣,祁知年一到那里眼睛就亮了。

  他虽在药铺子里已经见过很多草药,可那些都是已经晒干制成药的,这样生长状态中的草药他也是头一回见。

  他简直就想扎在药圃里不想走了。

  祁淮看着很自得,觉得自己这个法子确实好,他还叫人去移植更多种类的草药回来,保证祁知年永远画不完。

  那样,小家伙也就永远跑不了。

  正好祁淮还在“恢复期”,祁淮就天天陪祁知年过来画草药。

  药圃旁还临时建了个小茅草亭子,他们俩就在这亭子里休息、画画,自小到大,这或许也是祁淮最悠闲的时候。

  祁知年站在药圃边,观察过细节,又画好一幅,献宝地送到亭子里给祁淮看,眼巴巴地问:“这幅可还要改?”

  画得再好不过,但祁淮就喜欢看小家伙眼巴巴担心的模样,故意多看了会儿。

  “哎呀!你怎么跑来了!”祁知年却是忽然蹦出去。

  祁淮一看,是那头小鹿跑进药圃了。

  这次下山时,祁淮就连那头鹿也给带了下来,毕竟祁知年很喜欢那头鹿,这也算是个讨好工具。

  小鹿放养在庄子里,跟个小大爷似的。

  这会儿瞧见药圃,也跟自家一样,说踩就踩,什么也不管。

  祁知年确实好心疼,那些草药,很多才刚冒了小芽芽呢!

  小鹿好像也知道自己犯事儿了,瞧见祁知年跑来,立马跳出药圃就想跑,直直往庄子后门的方向跑去,那里可是连着后山的,说不定有野兽出没。

  祁知年赶紧去追:“别出去,别出去!外面有大老虎要吃你!”

  祁淮被逗得直接笑出声,这山上住的都是皇室贵胄,建庄子前就拉网检查过,如今也每个月都有专人来巡逻,上哪里有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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