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年把自己新写的文章给祁淮看,这还是祁淮头一回看祁知年的功课,不得不承认,确实很不错,看来那些人的话的确不是吹捧,两人坐在亭中,一直待到夕阳西落,才意犹未尽地回屋吃晚膳。
用完晚膳,祁知年问:“若是今日无事要忙,不如留在这里歇息吧……再回城,很累的,这么晚了……”
祁淮到底是没有扛住他期待的眼神,点头应下。
祁知年高兴得举起双臂,又觉得这样过于没有礼貌,讪讪放下,祁淮笑出声,看着他暖声道:“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
祁知年后背一挺,立即就问:“那明天我想去看状元游街,成么?”
明天赵初瑾就要进京,那可从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万一撞上,也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祁淮有些犹豫,祁知年却很怕他不答应,眼睛直眨。
他也只好点头:“好。”并加上一句,“明日我陪你同去。”
“太好了!!!”祁知年再举双臂,傻乐的模样太讨人喜欢。
祁淮失笑,祁知年已经站起来,急道:“我去找小雅小颂,看看明天有什么好准备的!”
说完,“嗖”地一下没了影儿。
这果然是越来越放松,祁淮笑着摇头。
惦记着明天去玩,还是和祁淮一起玩,祁淮还住在隔壁,祁知年特别踏实,心情也极好,晚上早早地便洗漱过,躺在床上等着睡觉。
想到今日他与祁淮穿的一样颜色的衣裳,他其实偷偷看了很多次,他觉得特别好看!
他又爬起来,叫来小颂,对她道:“你偷偷去打听一下,国公爷明日穿什么衣裳。”
他还要和祁淮穿一样的!
小颂去打听,结果小颂没回来,祁淮来了。
祁知年听到脚步声,立即坐起身,从帐子里探出小脑袋,却发现是祁淮,他立即爬起来,刚要下床,祁淮大步走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又按回去:“夜里凉,别冻着。”
“你还没有睡呀!”祁知年仰着脸问。
“我看你身边的丫头去打听我明日穿什么衣服?”祁淮好笑地挑眉。
祁知年觉得有点丢脸,脑袋想往回缩,小声道:“我就好奇么……”
“我还没想好明日穿什么。”
“哦……”
“倒是你,明日打算如何穿?”
天晓得,两个平常从来不在乎穿着的人,竟然在这里讨论穿衣打扮。
祁知年还当真想了想,最后茫然摇头:“不知道,都是小雅小颂她们给我什么,就穿什么……”
“你皮肤白,试试天水碧色。”
祁知年眼睛亮起:“真的么,会好看?”
祁淮很肯定地点头:“会。”
“那你——”祁知年吞吞吐吐。
祁淮笑道:“我明日也试试。”
祁知年激动得直接又伸出双手抱住祁淮的腰:“我们一起试试!!”
说完,想要收回去,祁淮伸手制止,将手掌盖在他的手面,低头看他的小脑袋,说:“其实我过来,不是想与你说衣裳的事。”
“那是?”祁知年纳闷抬头。
“我是想问,这会儿还气吗?”
“啊?”祁知年懵了会儿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说的是白天的事啊!
祁知年再仰脸看祁淮,满眼已经无法承载祁淮不知不觉间赋予的温柔,嫣红色自脖颈爬上他的耳垂,他将脸又埋回祁淮的腰间,小声道:“已经不气啦……”
祁淮走后,祁知年平躺在床上,耳朵还在滚烫。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在沉入湖底,就是白天时他与祁淮说话时,身边的那面湖,水将他包围,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窒息,只觉周遭都好舒服,阳光下春日的湖水,暖暖的、软软的。
直到,有双冰凉的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托起。
他浑身却变得滚烫,且燥热,他开始痛苦地在水中翻滚,止不住地发出轻吟声,也终于察觉到那丝痛苦的窒息感。
而那冰凉的手渐渐、渐渐下移。
轰——
整个世界仿佛都已被那只冰凉的手给遮盖,凉气袭来,包裹他,身上有多烫,那手便有多冰凉,好舒服,黯淡的水底也忽然金光弥漫,金光中渐渐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弯腰来吻他。
祁知年猛地从梦中醒来,口中还在轻轻喘着气,满身汗水,确实像刚从水中捞上来一样。
“小郎君?”闻声而来的小颂,焦急地在帐外叫他。
祁知年才逐步清醒,他喘着气,察觉到身上不对,视线往下瞄去,他的手颤抖着掀开被子,随后便僵在那里。
瞬时,许多记忆,如梦中湖水一样汹涌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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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心悦君兮
小颂不见动静,却又能听到帐中祁知年的喘气声,到底是将帐子拨开条缝,担忧地看进来:“小郎君——”
祁知年慌张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
味道却还在帐子里蒙着,几乎是拨开帐子的瞬间,小颂便闻到那味道。
小颂的脸也红了。
不论怎么说,她与小雅到底是贴身侍女,又是侍候小郎君的,两年前,防着这事儿,纪嬷嬷便私底下给小颂说过,再不好意思再害羞,小颂也得知道些根本的。
纪嬷嬷原是打算带着她与小雅一起教的,小雅性子有些没心没肺,不如小颂细心,纪嬷嬷便只教了她。
她嗫嚅着不说话。
祁知年浑身都泛着粉红,他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抬头看小颂一眼,立即道:“不许说出去!”
小颂立即点头:“好!”
“纪嬷嬷也不能说!”
“您放心,奴婢谁也不会说。”
祁知年这囡坋样才松了口气,却还是紧紧抓住被子,指节已经泛白。
小颂已经镇定下来,她道:“趁天还未亮,奴婢悄悄给您换了被褥吧,换了奴婢便拿去洗,谁也不会发现。”
“好好好!”祁知年想明白,立即扯开被子,又再盖回去,“你先转过身去!”
“奴婢去给您取衣裳。”
小颂取来衣裳,递到帐子里,祁知年迅速穿好,刚要扯开帐子,又怕那个味道……
小颂道:“小郎君,在奴婢面前您还有什么好躲的呢。”
祁知年将帐子拉开,先跳下床,躲野兽似的躲得远远的,忍不住去看小颂利落地将床上被褥全都收了,裹成一团,放到一旁的矮榻上,又将一床新的被褥铺好,边铺边道:“天亮了,奴婢便说您是夜里喝水时不小心洒在床上。”
“……好。”
祁知年视线凝在榻上的被褥,不知不觉便问:“小颂,我这样,是生病了吗……”
小颂笑了声,温柔道:“小郎君哪能这样说,这说明您啊,长大了。”
“所有人都有这遭?”
“唔——”小颂也不太好意思,只能道,“男子都如此。”
祁知年还想问,例如以前忍一忍也就好了,为何这次梦里会直接这样……而且他梦到的那只手,与那张脸,是祁淮……
他还想到那天酒醉后的事儿,若是他没记错,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
那次好像也是祁淮……甚至祁淮的手与脸比梦中还要真实,上次难道不是做梦?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触摸过祁淮的身体,难道那晚祁淮真的帮他,还有两人颈子上的“虫子印”……
祁知年痛苦地抱着头,差点就要立即冲出去向祁淮确认。
却又退回来,他也突然想起,就是那天之后,祁淮一直避着他,这么多天,就来这一次。
当时他不解,会不会其实是因为那晚的事,祁淮觉得他恶心?
祁知年想到这里,都快要哭了,他往后连退几步,软软坐在榻上,双手揪住衫袍,很是无措。
小颂换好床单,回身看他这样,担忧道:“怎么了,小郎君?”
“……我,我有点害怕……”
小颂柔声道:“小郎君,这是很正常的事儿,您不必害怕呀。”
“如果——”祁知年想问小颂,到底是住口。
祁淮的心思,小颂又如何知道,况且这种话又哪来脸去问一个小娘子?
天亮后,大家发现祁知年的整床被褥与寝衣都晾晒在外,立即便问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又跟当初在国公府中一个样儿了,家里所有人都围着祁知年转。
好在小颂早与祁知年统一好口径,说是祁知年半夜喝水洒了。
后来就连祁淮也过来,伸手作势要查看:“烫到不曾——”
祁知年却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祁淮眉眼微挑。
祁知年小声道:“没有烫到,就是后半夜睡得不太好,有些没精神呢……”
祁淮看向小颂,祁知年又道:“跟她们没关的,可能是我这些天看书看得有些多……”
祁淮看得出来祁知年明显是有小心思,却猜不出,想了想,或许确实是快要考试的缘故,他揉揉祁知年的脑袋:“县试于你轻而易举,放宽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