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现在也是心烦意乱,去看看也好,祁知年点头应下。
黄连的药铺子便开在烟罗巷后头,去那儿必要自烟罗巷经过。
祁知年至今也不知烟罗巷是个什么地方,到那儿后,想起上回黄连那不愿跟自己说的模样,不由好奇地掀了车帘往外看,此时他们已经进了烟罗巷,夕阳已落,天色将晚,烟罗巷最热闹的时候已经开始。
祁知年一下就看到店外那些漂亮的男男女女,穿着鲜亮,料子却以轻纱为主,见人便笑。
祁知年愣了会儿,便迅速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地界。
眼看着有位女娘已经瞧见他,正要走来,他吓得立马放了车帘,坐回车中,催道:“小武,咱们赶紧回吧!”
小武也察觉到不对劲,却是为时已晚,方才那位女娘,甚至还又多了另外一位妖娆的女娘,与一位眉目妩媚的男子,一共三个人竟是直接上来堵车,笑着要请车里的郎君进去坐坐。
小武和祁知年一样大,生活环境向来简单,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闹了个满脸通红,想赶他们走,又怕碰到他们,眼看车门真要被他们给打开了,车后跑来两三人,上前凶了几句,将他们驱走。
小武正要问他们是谁,其中一人已经走到车下道:“祁小郎君,我们王爷刚好路过,便叫属下们来解围。”
祁知年大松口气,立即掀开车帘:“多谢王爷!”
他刚想叫小武立即转头走。
赵初瑾走了过来,“王爷!”,祁知年立即叫他。
赵初瑾笑眯眯:“怎会来这里?”
祁知年慌忙解释:“我,我与我那位大夫朋友合开了家药铺子,在这附近,我不知会经过此处,也不知此处……”
赵初瑾笑,又道:“其实烟罗巷也并非那样可怕,有几家是清馆,专赏曲艺,很是风雅,可想去看看?”
祁知年犹豫,说实话也确实好奇,毕竟从未来过。
赵初瑾直接跳上马车,叫小武赶车,最后停在个粉墙黛瓦的院子门口,赵初瑾解释道:“这便是其中最为风雅的一家,只赏曲艺,没有旁的不该看的东西,你放心。”
祁知年听到这句话便有些脸红了。
赵初瑾却觉得祁知年过于天真,被保护得太好,身为儿郎家,还是得多看多知道,将来才不会被人骗,他年轻时候就是因为太蠢太天真,什么也不懂,才着人道。
祁淮难道就能无时无刻地护住祁知年?
他愈发想要带祁知年进去看看,且祁知年在情感一事上也过于懵懂,待见得多了,也不会再稀罕祁淮。
祁知年到底被赵初瑾带进去,也果然是个风雅地,便是小娘子们抚琴、弹琵琶,也隔着屏风,她们弹她们的,他们在屏风这侧喝茶说话,互不干扰,祁知年的心这才放下来。
赵初瑾道:“没骗你吧?这与其他地方可不相同,我再不会带你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儿,那些个勾栏你可是也不曾去过?下回我带你去听戏!勾栏里唱的戏才有趣,叫到自家府里唱的戏,一点意思也没有!”
祁知年喝了口茶,眼睛亮晶晶地,直点头。
赵初瑾又与他说自己曾经听过有趣的戏,正说得痛快,房间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那些弹琴的小娘子们吓得立马停了手,祁知年往外看去,只见屏风外有道影子速速靠近,走到近前,影子抬脚一踹,屏风顷刻间就倒了,现出祁淮的身影。
祁知年慌忙站起身,支支吾吾着,不敢说话。
赵初瑾便愈发生气,凭什么祁知年要这样害怕祁淮!
祁淮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爹!
他爬起来,挡在祁知年面前,祁淮却是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赵初瑾一眼,上前拉住祁知年的手,转身就走。
“等等!!”赵初瑾追上去。
祁淮头也不回。
“祁狗!你给我站住!!”赵初瑾愤怒大喊。
听得这个称呼,祁知年脖子梗住,祁淮这才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赵初瑾冲上来,指着祁淮质问:“祁狗,你凭什么!”
祁淮冷漠问:“你又凭什么?”
“就凭——”赵初瑾却又不敢当祁知年的面说出真相。
到得如此境地,祁淮知道,赵初瑾必是已经知道。
他们俩互瞪对方,互不相让,祁知年只觉得愧疚,立即道:“都是我不好!你们别为了我这般!我再也不来了!我——”
“你什么错也没有!”赵初瑾生气,“不许认错!”
祁淮握紧祁知年的手:“你确实没有错。”
祁知年:“……”
祁知年焦急、自责,祁淮不忍见他如此,也不愿在祁知年面前与赵初瑾撕破脸皮,他暗自吸了口气,语气镇定下来,说道:“既已如此,我与王爷约个时间,不如说个明白。”
赵初瑾意识到祁淮的目的,这是要摊牌了。
他同样不愿叫祁知年难受,亦是平静道:“好。”
“我定好时间,便会使人去告知王爷。”
“就这几天。”
“三日之内。”
“成交!”
说罢,祁淮拉起祁知年就走。
祁知年回头看了赵初瑾一眼,安抚地朝他笑,示意他别担心。
赵初瑾本来还没觉着如何,这么一笑,倒叫他心酸起来,祁知年竟然也还惦记着他呢,但是儿子已经跟着野爹跑了,他也只能在心里再骂一声“祁狗”。
祁狗若不跪下多叫几回爹,别指望他能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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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心向往之
祁知年被祁淮拽着出门,这个小院造得跟寻常人家的园子一样,也有多道门,到了二门上,祁淮就推着祁知年上马车,不愿他被人瞧见。
他听说祁知年被程悦拦,就立即赶了过来,哪料人还没到,便听说祁知年又去了烟罗巷,还被赵初瑾给带到这等地方来了,又是如何不气?
赵初瑾可是能直接捆着官员们到相公馆的人。
好在赵初瑾还有分寸,没有真带祁知年去那等地方。
赵初瑾荒唐惯了,祁知年却是读书人,如今又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紧他,将来无论走的是个什么路,清名最重要。
然而这种事,与赵初瑾说,是决计说不清楚的,赵初瑾才是真正无视万物之人,赵初瑾铁定觉得自己没错,也希望祁知年过着与他一样逍遥自在的日子。
祁淮不能说赵初瑾有错,祁知年是男子,当然要经历风霜,却也不能上来就直接带到这样的地方!
原还想等等看,如今看来,与赵初瑾已到必须深谈的地步。
祁知年见祁淮沉默,眉头紧锁,也挺沮丧的。
他倒不会觉得祁淮管自己管得太多,毕竟他知道,祁淮是为自己好,然而赵初瑾也是在为他好,方才两人吃茶时,赵初瑾也与他说了挺多掏心窝子的话,只能说他们二人为人处世的原则不仅不同,甚至是完全背道相驰。
再想到两人是为他动怒,还吵架,他便更为沮丧。
他伸手揪揪祁淮的袖子,话还没说,祁淮已经整理好心情,温和道:“程悦拦你一事,我都听说了。”
祁知年的心神果然被分了去,赶忙把自己说的话学了遍,再问:“这样说可对?”又担心,“会否得罪程贵妃与二皇子?”
“很对。”祁淮在祁知年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他道,“他们都是无关紧要之人,你谁也不必娶,只消好好读书便是。”
“嗯!”
祁知年见祁淮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的样子,说道:“安郡王不是坏人,你不要生他的气,好吗?”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祁淮其实心里堵得慌,还有点儿醋,却也知这醋得完全莫名其妙。
他揉揉祁知年的脑袋:“放心吧。”
祁知年这才笑开,祁淮揽住他,说:“过几日,天晴了,再去山上一趟,将上次做成的樱桃酿做好,想必到时树上果子也会更多。”
“……好。”
祁知年暗想,那再过几天,是不是可以再将祁淮灌醉一次呢?
上次还没亲完呢!
回到家中,已是夜色深深。
祁知年近来住在名为“夏”的院子里,屋后的一汪池水已被荷叶填满,月色下开了三两株,在昨日去山上前,他与祁淮已是十多日不曾见,一到家,祁知年就跑到书房,打算把这十几日写的文章,练的字,都拿给祁淮看。
还打算把自己考府试时写的文章默下来给祁淮看。
祁知年跑到书桌前,一通翻找,抱起摞纸,正要出门,却又速速退回来,走回窗边,惊讶得嘴巴微张。
他书房的后窗正对那池荷塘,他看书累了,总喜欢站窗前看上几眼,荷塘的景色他再熟悉不过。
然而此时,那一小汪碧绿的池塘里,田田的荷叶间,竟是多出艘乌篷船,船上挂着荷花灯,小船摇摇晃晃在池塘中,祁知年再仔细一看,就连水面上也漂浮着许多荷花灯!
祁知年看着恍了神,只见那小船缓缓划来,灯影摇晃。
小船摇到窗下,祁淮站在船头,朝他笑:“府试第一的礼物,喜欢吗?”
太喜欢了!!!!!
祁知年喜欢得说不出话,索性放下手中的书纸,直接翻窗户,祁淮就怕他摔着,刚要上岸接他,祁知年已经翻过窗户,走了几步到岸边便往他扑来。
即便船就停在岸边,这样也不安全啊!
祁淮来不及动,严阵以待地张开双臂,祁知年笑着已经跳到船上,直接扑到他怀中。
小船果然猛地摇晃,两人双双跌倒,祁淮用手包住他的脑袋,将自己垫在祁知年身下,单手紧紧搂住他,水花四溅,祁知年却还在笑,祁淮吓得心直跳,就怕他滚到水里去。
他将祁知年的脑袋按在肩膀上,微愠:“往后可不能再这般。”
祁知年却是挣扎着从他怀中抬起头,鬓边被水花溅得已是微湿,祁知年认真看着祁淮,祁淮的眼中,有个圆圆的月亮,圆圆的月亮中间,还有个自己。
祁知年心间忽的便是一阵热,有些话迫不及待地想要说给祁淮听。
他轻声道:“你知道嘛,其实今日与程大娘子的话,我还瞒了几句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