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不易,回去因为认路倒是快了许多,大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寺庙。
半日没踪影,慕府的人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寻人,见慕离朱平安回来,嬷嬷痛哭流涕:“哎呦,幸好回来了,幸好幸好,我的天啊,小少爷你身上怎么又湿又冷,跟刚从那冰窟窿里捞上来似的!这小脸啊,也冻得这般通红!小少爷你有先天不足之症,不能被这样冻啊!!!”
慕离朱被人抱起时,不依不饶地扯着顾煜熠的衣袖和他说:“我叫慕离朱,你有空就来燕国公府邸找我玩。”
顾煜熠:“……一定。”
与慕离朱分别后,顾煜熠也被梁姨找到,与她一同回了将军府。
后来,顾煜熠去寻过慕离朱,可得到的,却是慕离朱一病不起高烧不退的消息……
第114章 婚事一桩接一桩
春光染春叶,春燕衔春泥,菩提树下,慕之明思考半天,才隐约记起什么:“大病前,我似乎在这座古刹里,遇见过一个比我大些的孩子。”
顾赫炎:“对。”
“难道那孩子是你?”慕之明问。
顾赫炎点头。
“啊?!我随口一猜,竟当真如此?”慕之明又惊又喜:“所以此处是我们初见的地方?”
顾赫炎:“是。”
慕之明环顾四周,笑意似溶溶春水浸春云:“等闲识得东风面,我喜欢这,以后我们常来吧。”
顾赫炎:“好。”
慕之明扼腕叹息:“哎,我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咳咳……”忽而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寒风,吹得慕之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咳嗽起来。
顾赫炎神情慌张,一步上前。
慕之明咳了两声后努力忍了忍倒也不咳了:“我没事。”
“我们回去。”顾赫炎蹙眉。
慕之明笑道:“好,听你的。”
四月,沾衣欲湿杏花雨,采薇出阁。
慕之明央求龚氏认采薇做义女,以自己长姐身份出嫁,龚氏既重情义又宠他,点头答应。
青衣书生也争气,考中进士、京城为官,风风光光、八抬大轿迎娶采薇,该给的名分和聘礼,一点没少。
那日,采薇一袭大红嫁衣上花轿,闻鹤音和慕之明送她,闻鹤音直接拽着采薇的衣袖,嚎哭着:“如果那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揍他。”
慕之明平日知礼,这时候竟由着闻鹤音喊得全府皆能听见。
不懂的,还以为这两人是来抢亲的。
五月,小荷才露尖尖角,傅诣定亲。
禁军统领之女襄氏,自从上次与傅诣在街巷撞见后,情深入骨,非他不嫁。
禁军统领襄如山平日就视自己的女儿为掌上明珠,不得已,为了女儿,恳请皇上赐婚。
襄如山掌管京城五千禁军铁骑,在朝廷颇有权势,又是皇上宠臣,而傅诣虽是亲王,但他毕竟是个不得势的亲王,怕是有时候在御前,都不及襄如山有脸面,所以襄如山其实不想女儿嫁给无恩宠的肃王,奈何襄氏哭闹,襄如山爱女心切,事事由她。
五月十五,皇上召傅诣入宫面圣。
入宫的前一天,肃王府水榭阁楼,傅诣与临碧阁的前花魁共饮明月光。
花魁姑娘跪地行大礼,落泪道:“肃王殿下,您马上就要成亲了,恐怕妾身以后再不能陪伴您左右了,求肃王殿下念及这些年的情分,给妾身寻个出路。”
傅诣叹了口气:“过来,再与我喝一杯。”
花魁点头,坐在傅诣身旁,与他碰杯饮酒。
可她才喝下那酒不久,突然感觉腹中绞痛难忍,随后吐出一大口污血来。
花魁不敢置信地抓着傅诣的衣袖,哭着断断续续地喊:“肃王殿下,殿下……不不不,诣儿,诣儿,为什么……”
再之后,她就断了气,死不瞑目。
傅诣平静地伸手替她合上眼,喃喃一句:“因为我与你的事万万不能让他人知道,而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能让人放心。”
他收回手,看着她死状凄惨的模样,摇摇头:“终归只有容貌有几分相似而已……”
而后傅诣唤来身边最可靠的死侍,让其处理掉花魁尸体和她留下的所有东西,一点痕迹都不露。
翌日,傅诣入宫,皇上告知他赐婚一事,傅诣行礼谢恩。
从宣德殿出来,傅诣前往凤仪宫。
凤仪宫,初夏才至,能觉闷热,贵妃娘娘坐在外殿软榻上边吃着酸梅蜜饯边翻看古人游记书籍,忽而听见有人开口道:“酸梅不宜多食,会惹胃不舒服。”
“嗯?”贵妃娘娘抬头看去,见到来人,笑道:“哎呀,诣儿你来啦,这酸梅我没吃多,就吃一些,小雁,快搬条凳子来~”
傅诣:“不坐了,与你说几句话,就走。”
贵妃娘娘困惑:“何故这么匆忙?”
傅诣盯着她看,缓缓开口:“我要成亲了。”
第115章 没不同意温柔点
“诣儿你要成亲啦?何时的事啊?”听闻的傅诣的话,贵妃娘娘又惊又喜。
傅诣答:“适才皇上赐婚,很快就会下诏书了。”
“真的吗?太好啦。”贵妃娘娘眉开眼笑,欢喜得不行,“是哪家姑娘?性子是温柔贤淑的还是活泼开朗的?哎呀~如今小离朱寻得真心人,你也要娶妻了,当真是喜事连连。”
傅诣笑了笑,他勾着嘴角:“是啊,喜事连连。”
他语气平静,可偏偏喜事二字,咬牙说得极重。
“诣儿,你这是怎么了?”贵妃娘娘疑惑,“似乎并不高兴的模样,可是不满意皇上给你的赐婚,你若不满意,我去和皇上说……”
四下无旁人,傅诣开口打断贵妃娘娘:“慕清婉,倘若重活一世,你会选择那日避开皇上吗?”
贵妃娘娘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的话都好奇怪啊,过去的事已成定数,哪有什么重活一世的道理?”
傅诣自顾自话:“如果不曾遇见他,今日的你,或在草原上追风逐鹰,或在高山上弹琴吟诗,无拘无束,而不是永远踏不出这冰冷的宫闱半步。”
“傻孩子。”贵妃娘娘温柔地笑着,“我要是不来,你多可怜啊,我得来好好护着你呀。”
傅诣垂落身侧的手猛地攥成拳,缓缓抬头看她。
贵妃娘娘抓了一把酸梅蜜饯递给傅诣:“我第一次瞧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岁,明明是皇子,却住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手上还全是冻疮,我就问你,平日怎么不烧炭火取暖呢,你说炭都被宫女太监偷走了,听得我啊,心疼死了,赶紧去求皇上,让你和吴姐姐搬来凤仪宫与我同住,后来吴姐姐病逝,你孤孤单单的,愈发可怜了。”
曾经的曾经,所有人都觉得五皇子晦气不祥,避之不及。
只有慕清婉,在吴婕妤死后第二日,笑着对他说:“别怕,我会替吴姐姐照顾你的,你啊,就在凤仪宫好好住着,什么都不用担心。”
而今时今日,她温婉地笑着,笑意万古长春:“诣儿,倘若真能重来一世,我不会改变任何事,只因那年春风和煦,满庭碧玉妆成,,你牵着三岁的济安的手教离朱扑蝴蝶,扑中后三人一起欣喜若狂地朝我奔来,想将那只白翅蝴蝶赠予我。无论重活几次,我都想再次经历这件事。”
傅诣听闻此言,转头望着窗柩外的随风轻扬的绿丝绦,他轻声说:“我知道了。”
“嗯?你知道什么了?”贵妃娘娘疑惑,她笑着问,“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诣儿你快和我说说~”
傅诣只道:“我得走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贵妃娘娘原地发懵。
六月,风光不与四时同,傅诣完婚。
在襄如山的帮助下,傅诣在朝中渐渐有了立足之地。
肃王韬光养晦多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皇上终于注意到这个他平日里连正眼瞧都不瞧的儿子。
太子傅启虽不再禁足,但皇上依旧不允许他插手朝政。
傅启苦闷不堪,捶胸顿足向皇后哭诉:“我虽是太子,可如今和废太子有什么区别,之前有个贤王,现在又冒出个肃王,我当真是父皇的嫡长子吗?”
皇后落泪,极力安抚:“启儿,事到如今,你要学会忍耐,只要你还是太子,这皇位就一定是你的。”
夏夜,月明星稀,鸣蜩嘒嘒。
顾赫炎从洛都大营回到将军府,温钟诚迎他进府,接过赤马的缰绳。
顾赫炎问:“他在吗?”
温钟诚道:“慕公子清早说去侯府监工,离府后再未回来。”
“嗯……”顾赫炎应了一声,语气难掩失落。
侯府即将落成,慕之明日日过去打点琐碎之事,因燕国公府与侯府近,所以如果时候不早,慕之明就会住在燕国公府。
知道慕之明未回府后,顾赫炎便不急着回屋了,伸手去拿温钟诚手里的缰绳:“给我吧,马我自己喂。”
“少爷,这种粗活交给我就好,你去休息吧。”温钟诚连忙拽着赤马往马棚去。
顾赫炎也不坚持,往东厢房走去。
既然无人在,屋里自然一片漆黑,四下安静,唯有夏风拂梧桐叶的‘飒飒’声回荡。
月光如水,屋内昏暗,顾赫炎推开房门,凭着感觉走到桌边拿起火折想点蜡烛。
就在此时,他听见身后三步外传来极轻的呼吸声。
那人虽努力屏息蹑手蹑脚地朝他走来,可顾赫炎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怎会察觉不到。
顾赫炎眉头轻蹙,但没有打草惊蛇,等来人距离自己只有一步后,突然转身,以迅雷之势伸手钳制住身后意欲偷袭之人。
让顾赫炎没想到的是,此人明显不会武功,竟连最简单的抵挡都没有,直接被他扭住胳膊牢牢地按在了桌上。
“唔嗯……”慕之明腹部撞在桌沿,呻吟一声,强忍着疼,调笑道:“将军,我又不是不同意,你温柔些可好?还是说,其实将军喜欢霸王硬上弓?那也行,谁让我倾慕将军呢,将军想对我做什么,就对我做什么吧。”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顾赫炎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松开慕之明,手足无措地退了两步,又赶紧上前,语无伦次地说:“伤着了吗?我,我,我不知是你。”
听他结巴,慕之明强忍笑意转过身,后腰靠在桌上,揉着酸疼的胳膊:“你当然不知道是我。”
顾赫炎懊恼:“钟诚说你不在府里。”
慕之明笑道:“是我让他不要告诉你的,想着等你回来后逗逗你,怎知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赫炎拿火折点燃蜡烛,烛火照亮屋内,紧张地盯着慕之明胳膊看。
“没事。”慕之明甩甩手笑道,“我一个大男人,磕磕碰碰几下怎么了,又不是瓷做的,倒是你,一路风尘仆仆地从洛都大营赶回京城,快坐下歇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