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人高腿长,走得也快。白皎然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赶了片刻,终于喊了一声,
“韩渊!等我!”
韩渊一下子住了脚,转过头看他。 他喉头上下滚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他最后只是笑了笑,
“白大人追着我干什么?”
“我……”
白皎然一时语塞。他觉得韩渊的眼神很深,里面像是有什么他读不懂的情绪在涌动。
“白大人,若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别走!你等等我,韩渊!”
一听说韩渊要走,白皎然立刻急了,快跑了几步。却不防脚下绊在纠缠草茎上,一个踉跄。
糟糕!眼看就要扑到地面上了,长长的草叶指向半空,差点戳进他眼睛。白皎然下意识闭上眼,做好摔个狗啃泥的准备。
可他没有。
他摔在一双手臂里,被扶着起了身。他睁开眼,抬起头,看到韩渊的脸就在面前。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像是汪着一潭深水。
“你追过来干什么?”
韩渊低声说,
“能不能放老子一马?皎然,我现在真的有点累了。”
“你在说什么?”
白皎然两手捧在他腮边,感觉到掌心里那么烫。他抱住韩渊的脖子,额头抵在韩渊额头上€€€€滚烫滚烫的,叫他心里一哆嗦。
“韩渊,你病了啊。你得跟我去看大夫。”
“……”
“你不能自己走。韩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可你得听我的€€€€我带你回去。”
白皎然捧着韩渊的脸,两人呼吸交错。韩渊喉结缓缓移动着。下一瞬,他用力一扣,将白皎然猛地扣进怀中。他手臂那样用力地勒住白皎然,叫他喘不过气来。
韩渊的身体也那么热,呼吸都带着喘音。韩渊的脸就埋在他肩窝里,鼻息灼**扑在他耳边。
“韩渊……”
白皎然侧过脸,想要看看韩渊。可韩渊抱得太紧了,他根本挣不脱。转过脸,也只能是与他面颊相贴,他能感觉到韩渊的脸也是滚烫的,腮边筋肉微微发抖。
“韩渊……”
白皎然声音很轻很轻,
“你到底是怎么了?”
“……”
“刚才我是不是应该早点来追你?你不高兴了?”
“……”
“我是因为第一次见你发脾气,有点傻了。我反应不过来……”
“我没发脾气。”
“你明明就……”
“老子说了没有!”
斩钉截铁,咬牙切齿。白皎然一时哑然。
还说没有发脾气……难道方才营帐里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不成?
“可你明明就……”
“别说话。”
“你……”
白皎然突然被捏住了鼻子。他双眼睁大了,惊愕地转向韩渊。可韩渊伸出一只手,五指大张,盖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鼻子更是被捏得结结实实,白皎然下意识地张开嘴,随着空气一同进入他口中的,还有韩渊的唇舌。
“你干什么韩……呜……呜啊……嗯……”
可能因为在发烧,韩渊的吻比平时灼热那么多。白皎然根本没机会喘息,他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一片金星。他喘息越来越急促,几乎要窒息了……捏住他鼻子的手终于放开了。
韩渊也在喘息,就在他耳边。可是捂着白皎然双眼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所以白皎然根本看不到抱着自己这个男人的表情。他只能听到那人声音断断续续,在自己耳边响起。
“我没生气……我只是,有些失态。没事的,皎然……那些都不重要的……你别在意……你忘掉吧,好不好?”
此时的韩渊,声音低哑,语气也与之前营帐里完全不同。那时候的他像是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叫白皎然心惊肉跳。可现在,他低沉着声音哄劝着白皎然。
€€€€别着急,也别慌。没事的。我在这里。
€€€€只要我在这里,你就不会有事。什么事情我都有办法,你都不用担心……你只要依靠我就好。
这是韩渊一向会有的样子。是他的“常态”。按理说,白皎然应该很熟悉这样的他,应该很安心的。
可是白皎然却一点也不安心。一股莫名的心惊,在他心底蔓延。
他突然发现,自己从前真的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失态”。在他面前,韩渊永远带着一脸痞笑,永远成竹在胸,似乎万事都不在他眼中。他那么值得依靠,从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这可能吗?真的有人能解决一切,永远让人依靠,永远不会失态,不会发火,更不会倒下?
一阵风吹过,带着凉意。韩渊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带着带着胸腔里的回音。白皎然忙去扶他,韩渊单手捂着嘴,冲他摆了摆手。
似乎是想叫他躲远点,别让自己的病气冲撞了他。
“你……这样不行!你还走得动吗?”
白皎然想扶着韩渊往前走,但韩渊弓着身子,看样子很难受。白皎然不确定他还能不能跟着自己走回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大夫。”
说罢,白皎然转身就要跑,手腕却被人攥住了。
【韩白】错之七
白皎然回头,看到韩渊一手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那双眼睛却定在他身上。
“等等……”
“怎么能等!你病得这样厉害……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你病了!?”
“你别……咳咳……着急……咳咳咳!”
韩渊握着白皎然的手冰凉,带着滑腻的冷汗。他想说什么,却只能憋出几个字,反而引起了更猛烈的咳。
白皎然第一次见到韩渊这样虚弱的样子,偏偏在这空旷的草原上。
“放开我……你这样不行的!干什么这样倔啊!”
韩渊却捂着胸口,固执地摇着头。直到这一阵缓过去,韩渊弯着腰,喘了几口气。然后他才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随后,他冲正南方指了指,
“你不要回谈判的地方。往前面去,我的马车在那边。你叫车夫带着你去找大夫……然后你在营帐里等,叫他们……咳咳,他们来接我就好。”
“知道了!”
白皎然往前一步,手腕上却又传来拉力。他用力一甩,将韩渊的手甩开,
“还做什么?”
“你慢点走……别,咳咳,别着急。”
“……”
韩渊松手了,白皎然却木愣愣杵在原地,一时没有回神。
他这才明白过来,方才韩渊不让他走……恐怕,是怕他太过着急,路上会出事。
€€€€虽然,这里距离和谈之处那么近。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事。
白皎然心里突然有点难受。韩渊却误以为他在担心。他好像已经缓过来了,除了声音低哑,脸色苍白,他举止神态都没有流露出虚弱的痕迹。
他冲白皎然摆了摆手,
“去吧。我没事。”
“……我马上就回来。”
“我等你,你慢慢走。不用急。”
白皎然脑子里有点乱。他真的听话地慢慢迈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发现韩渊也在看他。
见到他回头,韩渊冲他挥了挥手。
白皎然就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脑子里却是方才回头时候看到的画面€€€€
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韩渊独自站在原处,看着自己的背影。他很高大,也很强壮。可方才那一瞥之下,与几乎吞没了天地的空旷相比,他却显得那么孤独。
好像孤零零的他,一个人撑起了背后的那一片天空。他看起来游刃有余,所以就不会有人想起来问一句……那么大的一片天,扛起来重不重?
……
白皎然又走了几步,距离远到他韩渊已经看不到他了,就用力奔跑起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到了马车前。车夫跟着韩渊许久,对白皎然很熟悉。见他满脸汗水,气喘吁吁,吃惊不小。
“白大人!你怎么了?”
“韩大人……他……”
“我家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车夫大惊,
“早上我就劝过他!都已经晚了,也不差他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来会场?病成那样,拖了这么久,这是要生生熬坏身子吗?阿甲,快过来!大人出事了!”
阿甲就是那名心直口快的侍从,他正在一边饮马。听了对话,他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扶着白皎然上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
“白大人,您指个路!”
“好。就往北去,那个方向……”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开动。两声询问同时响起,带有相似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