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昼不禁皱起眉:“我没那样对待过你,你突然发的什么疯?”
“这也算发疯?”龙荧失笑,“哥哥恐怕没见过疯子吧?我不过才说了几句心里话而已,若是都说出来,哥哥岂不是要大受惊吓?”
他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头,盯着江白昼诧异的脸,心里竟然生出了莫名的快意。
但这快意是扭曲的,转瞬化成毒药加剧腐蚀他的心:“我有多疯哥哥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我愿意在你面前扮成一条听话的狗,想你就摇摇尾巴,得到赏赐就汪两声,还要假装什么都不在乎,骗你也骗自己,我说不奢求你的爱,能看见你就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以后连看都看不见了!”
龙荧双目通红,与江白昼一站一坐。他们对谈时似乎总是这种姿势,仿佛无意间暗喻了某种不平等,但坐着的那个人才是高高在上的。江白昼无情闲坐,龙荧僵立在地,明明他低头看他,却像在望一座高不可及的冰峰。
龙荧忍不住俯身,目光与他平视。
“哥哥,你不要这么吃惊。”他亲了江白昼一下,猛地把人推到床上。
江白昼猝不及防仰倒,发带松垮青丝半散,龙荧的吻落在他头发上,喃喃道:“你真好,每当我吻你时,都觉得自己还不够配。”
他的吻沿发丝爬上来,寻到江白昼冰凉的唇,含住细细地舔*,直把那块软肉舔热了,微微肿起,有了颜色。
江白昼盯着他,眼中并无享受或责怪之意,倒像是一种怜悯,纵容他最后放肆一回。
他的昼哥哥可真善良,拿自己的身体怜悯别人。
龙荧爱怒交加狠狠吻上去,以舌做武器,在他口中肆意地侵略,吻得不留空隙,甚至不准江白昼换气,只能在窒息中依赖他的唇舌,如同依赖他。
龙荧忽然松口,在江白昼不解的目光中低头吻了吻他的锁骨,然后剥开他的衣裳,两三下江白昼就横陈在床,身上没有遮挡了。
龙荧再解自己的,他倚坐在床头,衣襟散向两边,腰带脱落,身下翘着个东西,龙荧管也不管,忽然抱起江白昼,叫他两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身上,准确地压住了那物。
江白昼一愣。
龙荧将他抱紧,几乎有些颤抖:“哥哥,我可以么?”
“不可以。”江白昼的纵容依旧有范围。
可这种拒绝令龙荧更加坚硬,他的情意是山石,是寒铁,是一切坚不可摧之物,刺向江白昼柔软的心门,欲进而不得。龙荧便只能忍着,奉献不出的爱汹涌回潮,全化成苦水,灌了自己满腔。
怎么办?
行至末路,他几乎感到绝望。
他的心被恨意填满,不恨江白昼,只恨自己无能,无法留住一个爱进骨血里的人。
北骁王遗迹里当真有灵泉吗?
祛百病,贯神力,塑仙骨?
若真如此,凡人能得逆天之力,纵有千难万险龙荧也甘愿一试。
否则他永远没资格站在江白昼身边,遑论“留住”。
龙荧与江白昼对视片刻,放弃般躲开了,头微微一侧,与江白昼交颈相拥。
他默然半晌道:“我忽然想起,今日有一件事,或许对你至关重要……”
他才开口,话没说完,外面不知为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停住,诧异地看向门外。
江白昼道:“小婵?”
“……”龙荧没江白昼那么耐烦,高声喊道,“姬云婵!你在干什么?!”
“哐——”
外面又一声,似乎是打翻了东西。
“我去看看,她别是出了什么事。”
江白昼穿衣下床,龙荧也穿好衣服紧跟上去:“她最好是出事了,否则我把她丢出去。”
“你别这样针对她。”
“谁叫她胆敢觊觎你?”
“胡说,她是小姑娘,单纯得很,什么都不懂呢。”
“哥哥才单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住口,你看谁都像骗子。”
“……”
江白昼快步走进院里,只见厨房的门大敞着,锅碗瓢盆散落一地,而姬云婵倒在地上,人是晕的,但竟然没完全昏过去,看见他们过来,挣扎着动了一下,可惜没爬起来又摔回了地上。
江白昼连忙扶起她:“怎么回事?谁把你变成这样?”
姬云婵指了指厨房的角落:“那、那个……”
江白昼和龙荧一同转头看去,只见墙角的粮缸背后藏有一个寒冰雕成的长形柜子,柜内装有数个冰盒,大多完好无损,但其中有三盒已经开启了,两盒空空,第三盒内盛着两枚白丸,一枚被咬了一口,想必是姬云婵干的好事——第三盒没吃完,前两盒都进了她的肚子。
“我好饿啊,你……你又不给本小姐吃的。”她虚弱地白了龙荧一眼,“我只好自己来找吃的了,可你家的糖……有毒。”
她靠在江白昼怀里,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龙荧无奈:“那不是糖。”
江白昼问:“是什么?”
“蜃楼,一种药物。”龙荧顿了顿,含糊地说,“不太好的药。”
谢炎曾送他十盒蜃楼,二十枚。
他只吃过一回,剩下的都扔厨房里了。江白昼是个远庖厨的君子,从不进厨房,不知道他家里有这种东西。姬云婵误打误撞发现,没心没肺地吃了两盒半。
“幸好她没一口气都吃光。”
“吃光会怎样?”
“一命呜呼。”
“……”
江白昼把姬云婵抱回她自己房里,平放在床上,号上她的手腕。
这药恐怕是剧毒之物,姬云婵脉象纷杂,内息紊乱,乱到什么都感受不出来,却听她在昏迷中忽然惊呼一声:“爹爹!”
江白昼一惊,龙荧按住他的肩膀,从背后走近,低声道:“蜃楼是一种致幻迷药,服下之人能看见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东西。”
江白昼不解:“她想家了?”
龙荧不置可否,示意他静观其变。
姬云婵脸色苍白,颤声道:“爹爹,小婵再也不乱跑了,小婵什么都没看见……你放了她吧!不要砍断她的手!——啊!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不知她梦里是什么场景,进行着怎样的对话,只听她接道:“不行不行,爹爹变成神仙飞走小婵怎么办?娘已经不在了,不要抛下我。”
又说:“那么疼,我才不想当神仙,况且他们换了一副手脚不依旧是凡人?哪个变成神仙啦?假的!什么狗屁北骁王!骗人的!都是假的!爹爹不要信!”
她满面焦急,泪水汩汩而出。
但蜃楼毕竟是一种给人满足心愿的东西,不会折磨她。她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忽然笑了起来:“爹爹真好,就知道你会听我的!那你放我出门游玩吧,我会忘记那些,我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我想出门,我要出门……”
“……”
“呜呜,谢谢爹爹,我买最甜的糖葫芦给你吃……”
姬云婵又哭又笑,半晌后不再出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白昼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可惜没听懂几句。
龙荧却是脸色一变,心里惊掠过无数个猜测,拉他往门外走:“哥哥,你跟我来一下。”
第32章 饥欲
龙荧对江白昼知无不言,一方面因为爱他,另一方面则是基于人品和实力的信任。
实力甚至比人品更有说服力:江白昼如此强大,人间没什么东西能入他的眼,即便是一旦公开必将引起多方争夺的北骁王秘图。
龙荧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讲了,包括那张地图上标注的五行方位。
江白昼听完,沉思片刻道:“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北骁王,但这地图听来确有蹊跷。他驾鹤西去后,在天南地北五个不同位置留下遗迹?这遗迹未免太大了点,也太巧了点,八成是人为所致。”
龙荧道:“北骁王消失无踪,起初世人以为他身死,要么因病暴毙,要么为人所害,不论如何总该有个消息传出来,但左等右等也无消息。有人觊觎他宫殿里的财宝,夜潜而入,却见财宝被他的手下和内眷抢夺一空,北骁王依旧不见踪迹,也无陵墓留下,这才有了他成仙飞升的传言。哥哥觉得不靠谱吗?”
江白昼点头:“世上没有神仙,飞升去何处?”
“……”
虽然江白昼考虑得有理,但龙荧已经对传说中的灵泉动心,思路便不由自主地偏向那一方:“所谓成仙,未必是世人所想那样。兴许是他获得了某种超然的力量,从此以后不再留恋人间权势了,故而远走。”
超然的力量?江白昼自己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他无从反驳,龙荧又道:“我原本将信将疑,怕传言有假,但方才姬云婵一番梦话也提到了‘北骁王’及‘神仙’之类,我猜飞光殿主姬世雄也知晓此事,他也想得到北骁王遗迹,借此一统天下,或是成仙以长生不老。”
江白昼心感无奈:“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
无尽海的数万百姓大多也只是普通人,跳不远,不会飞,打猎不慎会受伤,斗不过凶猛野兽,下海捕鱼偶尔会淹死。
若要获得不凡之力,须得入天机岛禁地修炼。
禁地为神殿把持,进入时先发誓,其中有一条誓言是“我等身为凡躯,须看淡生死”,要求他们不能因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而追求莫须有的长生,试图延长自己的统治。
说白了寿数一到,不论强弱,该死都要死的。
至少江白昼从未亲眼见过神仙。
但这是埋星邑,不是无尽海,能否修炼至飞升,江白昼不妄下断言,他看了龙荧一眼问:“你心里是已有想法吗?”
他问得委婉,龙荧并未直接作答:“我思来想去,越发怀疑传闻中的北骁王灵泉与你的五行之力有所关联,哥哥觉得呢?”
“唔,我不确定。”江白昼道,“五行循环为天地本真,任何对此有所研究的人都能参悟,不能凭此下定论。不过……”
“嗯?”
“我爹的遗笔里曾透露过一件事。”
“什么事?”
——“此等天机,她唯恐我泄露出去。”
——“我等蝼蚁,天机在握又有何用?”
“‘天机’。”江白昼倚在庭院中干枯的海棠树干上,仰脸望着天空,放出的视线被黑雾阻拦,他喃喃道,“天机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能让我娘如此紧张的事情,我觉得应该有关家乡安危,否则冷淡如她根本不会在乎。可她从何得知?家乡那么多学识渊博的长老,他们都一无所知。”
龙荧突然道:“也许是从这里得知的。不要忘了,除了你,你娘是唯一一个离开过家乡的人。”
江白昼微微一愣:“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