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雪 第62章

  “哥哥。”龙荧在门外道,“我进来了。”

  不等江白昼准许,他便推开门,擅自闯了进去。

  江白昼正要歇息,衣带解到一半,回头皱眉道:“你做什么?我要睡了。”

  龙荧脸上不露端倪,走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又叫:“哥哥。”

  “……”

  这一声叫得有点腻人,江白昼略微一顿:“你想起来了?”

  “嗯。”龙荧轻描淡写地应了声,忽然把江白昼整个人牢牢圈住,占有欲十足地抱了满怀,然后往床头一推,说,“哥哥都不问我今天有没有受伤,不关心我,只想着联合起别人,一起来骗我。”

  江白昼吃了一惊,龙荧道:“骗我就算了,我不生气,但我不准你去送死。”

  “……谁说我要去送死了?”江白昼本能地反驳了一句。

  龙荧搂着他,不知不觉已经把他压到了床上,嗓音依旧很腻,又有点冷,在他耳畔冷冰冰地说:“我全都知道了,还狡辩。”

  “龙荧……呃!”忽然被咬住后颈,江白昼惊呼一声,“你别闹,有话好……好说……啊——!”

  龙荧杀完人就回来找他,没换衣没洗手,身上的血污还没干透。

  血腥味儿和江白昼身上霜雪般的冷香混在一起,格外刺激人的神经。

  龙荧的嗓音无比低沉,一字一句钻进他耳朵:“哥哥不敢动手了,对不对?不是怕伤我,而是怕失控。你心怀天地之仁,爱世间所有生灵,唯独不爱我,我是你心里的‘轻重’吗?恐怕也没多重。”

  他吻住江白昼的唇,吻着,咬噬着,极尽蹂躏之能。

  江白昼在他身下喘息挣扎,开不了口,挣脱不出。

  一吻完毕,龙荧拿出袖中剪好的白布,捆住江白昼的手腕,另一端绑在床头,系了个死结。

  他沉声说:“不许离开,你是我的。”

第66章 情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白昼可能算是成仙了。

  他的身体不同于普通人,上回龙荧和他分别时,他身上有几两肉,现在还是几两,不增不减,完美得像是女娲亲手捏造的最后一个泥人,遗失亿万年,如今跌落凡尘。

  龙荧什么都不想,只抱着他,吻够了就盯住,盯够了再吻上去,把江白昼弄得满身红痕,神色竟然还是平静的。

  他也盯着龙荧,双唇微启,长睫半合,是个将要昏睡过去的模样。但他清醒得不能更清醒了,眼眸里盛了一汪春水,平静中有浸润万物的力量。

  可他自己却不在“万物”之中。

  “你能不能自私点?”龙荧恶狠狠地咬在他肩头,险些见血。

  江白昼只皱了下眉,很快恢复平静。龙荧不知道他是宽容自己,还是为防止体内的地脉之力失控而克制一切情绪,他就像个美丽的假人,一丝心乱也不露。

  美丽是极致的美丽,他被迫抬高、绑在床柱上的手臂洁白如藕,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

  腿也被绑住了,但只绑了一条,另一条自由地裸露着,腿根被长发遮住,黑白相衬,美得惊心。

  可龙荧已经无心欣赏,痛苦到一定程度,爱意全部化作暴戾的恨——他痛恨江白昼。

  这时,江白昼突然开口,说的却不是什么好话:“我够自私了,所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绑着我有什么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龙荧微微一哽,哑声道:“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凭什么牺牲的是你?到时你救了他们,他们都好好地活着,幸福美满。可是你不在了——凭什么?!”

  “……”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江白昼道:“没人强迫,我是自愿的,你不该这么想。”

  龙荧却脸色一变:“可我不愿意,我不准你去!”

  “……”

  龙荧苦痛难忍,吹熄烛火。

  江白昼的长发铺得到处都是,颇有些碍事,龙荧拂开他腰上和腿上的,俯身贴近,然后用另一块布条遮住他的双眼,把江白昼彻底关进了一片无边的黑暗里。

  ……

  是有痛感的黑暗。

  仿佛身陷万丈海底,为深水所迫,喘不上气。

  江白昼的唇被堵住了,惊呼都发不出。

  他是大海的子孙,一贯水性极好,此时却窒息欲死,挣动的手腕被布条勒出一道红痕,痛得发痒,愈加刺激他被禁锢的身躯。有汗沁了出来,被掠过的鱼群舔舐殆尽。

  它们的嘴碰到皮肤如同啮噬,又如细吻,江白昼更痒了。

  深海暗浪翻涌,幽深的黑暗里,有龙缠住了他。

  是龙吧——粗而壮硕,凶悍而有灵性。江白昼猛地睁大双眼,可惜什么都看不见,滔天巨浪几乎掀翻了他。

  他曾经见过龙,在很小的时候。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回 入海,乘小船,意外遇风雨,船翻了,呛水昏迷的他被一条龙救回岸边,还听见了龙吟声。

  可醒来之后,他师父却说,他只是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做了场梦,世上根本没有龙。

  怎么可能没有?

  若真的没有,现在这条——是什么?

  江白昼双腿打颤,汗湿了鬓边。

  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唤他:“哥哥,放松些。”

  “……嗯?”

  江白昼意识模糊,喃喃应了声,尾音一颤,嘴唇又被吻住了。

  从未见过这么急的风浪。

  江白昼习惯了长发,第一次连自己都觉得它碍事。

  湿透的发丝在深海中漂浮,海藻一般缠绕他的躯体,一同缠上来的还有这条龙。

  这并非是曾经救过他的那条,而是一条放肆的恶龙,先是假意温顺地亲吻他,待他放松戒备,便露出凶恶本性,尾巴重重拍打他的后背,鳞片几乎刮伤他的胸口,龙角则抵上他的脖颈,亲密而充满威胁,携他在海水中颠倒不休,掀起一阵阵更大的风浪。

  “龙荧。”

  江白昼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龙荧……”

  又叫了一声,回应是一个逼天的浪头。

  “龙荧——”

  他不知为何要唤,声音颤如急水,故意装出的平静下压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缠绵。

  不知叫了多少声,一声比一声低,却一声比一声折磨人。

  那条龙盘紧他,勒住他的腰,几乎要把他碾碎。

  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海潮退去,风平浪静,江白昼完全不记得了。

  他浑身灌满了水,连最不该被充满的地方,都有海水溢出。

  眼睛也湿了,浓密的睫毛一片混乱,发红的眼角有泪流下。

  不是他哭,是另一个人的泪。

  “……”

  江白昼怔了一下,在情绪即将泛滥的时候,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夜静悄悄的,风声止息了。

  紧闭的床帘被拉开,龙荧披上衣服下床。

  他没点灯,就着黑暗推门出去,到河边站定。

  这条河没有名字,如同世上许多不为人知的河流与森林,都没有名字。

  名字是一种人为赋予的意义,也是一种美好心意的寄托。

  “白昼”,这个名字是谁取的,江烛?公孙殊?还是江白昼的师父?

  有什么含义?暗含了对光明的渴望吗?

  龙荧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江白昼问他的名字是哪个字:“是输赢的赢,还是萤火的萤?”

  龙荧说:“是火字底那个。”

  ——荧惑守心的荧。

  是不祥,是灾祸。

  如果江白昼因被他囚禁而无法救活地脉,他的确是全天下的灾星。

  那又有何不可?

  龙荧痛得整颗心都撕裂开了,根本无法想象——他要如何亲眼看江白昼去死,以后又怎能独活?

  天地心里也有“轻重”,否则为何偏要江白昼一个人牺牲?

  这不是公道,龙荧不甘心。

  他的理智寸丝不剩,恨恨地想:既然如此,那就都死吧,谁也别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最爱的哥哥用命来换。

  ……

  龙荧在河边待了一夜。

  翌日一早,姬云婵带着龙心来了。

  她们到时,龙荧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从头到脚梳洗干净,正常得不露一丝破绽,却又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正常。

  姬云婵被他堵在门外,不安地问:“昼哥哥呢?”

  龙荧道:“他身体不适,还未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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