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雪 第66章

  忽然,无名指刺痛了一下。

  龙荧起初没有感觉到,他太痛了,心口的痛盖过了一切。直到有一抹亮光从指间迸发,继而手指一轻,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碎裂了,碎成数万个光点,晶尘般漂浮旋转,仿佛有灵,尽数钻进江白昼的身体。

  这是……护身戒碎了?

  江白昼新做的五行戒在他归还地脉之力时就已经碎了个干净,护身戒竟然能维持到现在。

  这些光又是什么?

  是残余的五行之力吗?

  龙荧呆怔片刻,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期盼。这使他重新活了过来,但期盼如此令人恐惧,他不敢深想,故作稳重地轻轻拽了拽江白昼的袖子,试探道:“昼哥哥?”

  没有回答。

  龙荧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委屈,或许是因为等待太久,伤心太深,他的爱人残忍得不肯睁眼,不愿多陪他几年。

  他们总共才相识八年,区区八年而已,短暂得不值一提,他想要更多八年,甚至八十年。

  “昼哥哥?”龙荧不死心,又拽了一下。

  做梦似的,江白昼的睫毛竟然动了动。

  龙荧忘记自己的手腕还在流血,猛地扑上去:“昼哥哥!——江白昼?!”

  “你……”

  天光乍破,玉人开眼,江白昼生疏地喘了口气,呼出一口暮春的冷气,轻声道:“你在……做什么,怎么弄了我一身血?”

  龙荧笑着哭了出来,用尽全力抱紧他,恨恨地道:“我在为你殉情,你这个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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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还愿

  江白昼醒来这件事,传到其他人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龙荧手腕的伤口已经结痂,拉着江白昼洗了好几回鸳鸯浴。

  这期间并非没人来探望,但姬云婵和龙心每回过来,都只看见龙荧一个人,不知另一个也醒着——龙荧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把江白昼藏了起来。

  倒也不算强迫,江白昼的确虚弱得很,不适宜出门。

  有一回,他趁龙荧外出采买,独自来到河边,坐在石凳上,盯着流水发呆,把自己给盯困了,单手撑住下巴,不停地点头摇晃,像是要栽到河里去。

  龙荧回来时看见这一幕,立刻从背后抱住他,叹气道:“哥哥就这么离不开我?”

  江白昼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嗯?”

  龙荧亲了他一口:“以后不要离河面这么近,掉进水里怎么办?我不在家,谁救你出来?好危险。”

  “……”

  江白昼有点茫然,他对情爱之事仍然不擅长,拿不准龙荧是在跟他调情,还是真担心他掉进河里淹死。怎么可能?他可是在海上长大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

  江白昼想了想,挑了一句龙荧可能会爱听的,顺着他说:“谁叫你回来这么晚,我累了,抱我进去。”

  龙荧果然很高兴,立刻打横抱起他,稳稳当当地推开门,把他放到椅子上,然后从上方罩住他,俯身来吻。

  接吻会上瘾,从醒来那日算起,江白昼被龙荧亲了数不清多少回。

  偶尔他也会主动亲龙荧,但他在调情这一行当算是才入门,时机掌握不好,有时龙荧在忙,他突然亲上去,龙荧似乎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先愣一下。

  江白昼有点不好意思:“你继续。”

  龙荧处理的是荒火的事务。

  如今万象复苏,在百姓眼里,荒火居头功,洛山俨然成了当下的小朝廷,大事小事一箩筐地倾倒进来,上至“上城区是否要拆,财物如何处理”,下至“谁家的狗子咬死了谁家的母鸡”……

  胡冲山本就脑子不灵光,看见这些事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因此大部分事务是姬云婵和龙心在处理,处理不了的,就不得不交给龙荧。

  更要紧的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长远考虑,立法定规势在必行。

  但他们应该以什么身份立法呢?

  这是个十分大的问题,须得慎重考虑。

  龙荧从堆积成山的文书里暂且抽身,继续江白昼没完成的那个吻,说:“哥哥想亲我,随时随地都行。”

  言毕反客为主,把江白昼按倒在书案上,捞起一截他的长发,深深吻下去。

  龙荧癖好不改,喜欢把他压在一个躲不开的地方亲。

  空间越狭窄越好,最好窄到江白昼连动都动不了,喘气都困难,不得不全身心依附于他,将他给予的呼吸视为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只看着他,只在他怀里喘息,露出一种除了他谁都不曾见过的神情。

  “龙荧。”有时吻到情热,江白昼会叫他的名字。

  不为呼唤,似乎只是一种宣泄。

  每每听到,龙荧就想换一个场地,把人按到床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情已至此,何须再忍?

  他们的床事变了一种风味。

  江白昼是一个不太会害羞的人,“害羞”是一种受困于俗世伦理道德枷锁的表现,江白昼身不在此,性也非凡,坦荡得不得了。正如很久以前,他被龙荧撒娇卖乖,半哄半骗地诱上床,并非是傻,而是因为本质上不在乎。

  当时他接受得坦然,离开得也容易,从始至终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过。他只懂浮于表面的“礼”,不懂藏于深处的“羞”。

  但坦荡不等于擅长,他在床上仍有些笨手笨脚,偏又神色平静,理直气壮,仿佛他已掌握一切,是龙荧不懂配合。

  龙荧有时会笑出声来。

  起初,江白昼不解:“有什么好笑?”

  龙荧不敢惹他不悦——这种情况通常是一上一下,江白昼骑在龙荧的身上,低头时青丝垂落,铺满他一身。龙荧又想笑,又性急,真想把他按倒,身体力行地好好“教导”一通。

  但江白昼的主动那么迷人,龙荧耐着性子忍受他对自己的折磨。

  江白昼通常要大费一番力气,才能完全“吃”进去,弄得自己出一身汗,发丝都有湿气,还要龙荧继续忍。

  他慢吞吞的,慢得窗外鸟儿都叽叽喳喳地乱叫,春风也换了几回节奏,时缓时急,仿佛催促。

  后来,江白昼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他那么聪明,有什么不懂?

  他放弃了笨拙的自我发挥,开始模仿龙荧,照葫芦画瓢地“勾引”龙荧。

  比如,他有时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把龙荧推到柜子上,按住接吻。也会在深夜入睡前,故意压到龙荧身上,模仿后者曾有过的行为,蹭蹭龙荧的脖子,又去亲他的耳朵。

  即使龙荧知道他是故意的,也还是遭不住,每每被撩拨得浑身火起,很难好好睡觉。

  而且,江白昼似乎已经把龙荧看穿了。

  他知道龙荧喜欢他的依赖,就开始差遣龙荧了,动不动喊累,要龙荧抱他。饭也不好好吃,一副没长手的样子,筷子都拿不稳,让人来喂。

  龙荧耐心地喂他,他一边吃一边轻笑,脸上竟然挂着宠溺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仿佛为龙荧忍辱负重,牺牲了太多。

  ——像梦一样。

  龙荧抱着他的时候,恍然觉得,自己终于离开地狱,回到了人间。

  江白昼是人间之主,赐予他爱与希望,让他幸福得忘乎所以。因此一切都是甜蜜的,五光十色,灿烂缤纷。

  龙荧藏起江白昼,独占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被姬云婵撞破。

  就在今天早上,朝阳才缓缓升起,姬云婵就勤奋地来上工——抱着一堆文书,找龙荧商议要事。

  往常她会被龙荧拦在门外,或是被带进龙荧以前住的那间屋子,放下东西,直到离开,都没机会看见江白昼。

  今天却出了点意外。

  昨晚龙荧和江白昼彻夜云雨,天亮才睡下,至今还未起床。

  姬云婵习惯性地去敲另一间屋子的门,敲了半天,里面似乎没动静,心念一动,转去江白昼那间房。

  她想,龙荧睡在江白昼身边很正常。

  昼哥哥虽然不像是活着,但也不同于其他的过世者,倒像是处于生与死之间,身躯完好如初,一丝不变。

  姬云婵走到门前,敲门。

  门内传出一道慵懒的嗓音,尾音拖得绵长,听得出睡意惺忪,问:“是谁?”

  姬云婵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声音又道:“稍等片刻,龙荧还没有醒。”说完,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一声惊呼,那人被拖回床上,声音急促消失,似乎被堵住了嘴。

  姬云婵:“……”

  怎么回事?龙荧真是乱来。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昼哥哥醒了?!

  “啊——!”姬云婵当场尖叫一声,吓得门内床上两个人俱是一抖。

  只听门外有文书掉落声,姬云婵丢下东西跑开了,边跑边喊:“龙心!龙心!昼哥哥醒了!你快来——!”

  “……”

  江白昼推开黏上来吻他的龙荧,担忧道:“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看起来高兴疯了。”龙荧的独占天地被撕开了一角,颇有点不爽,便把“不爽”都发泄在江白昼身上,弄得他后来实在没力气了,再三拒绝。

  龙荧偏偏得寸进尺,要他求饶。

  江白昼从善如流,改口叫:“龙公子,你放过我吧。”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了龙荧奇怪的癖好上,他不仅不放过江白昼,还变本加厉,粗暴更胜往常,把江白昼弄得浑身红痕,气喘不继,奄奄一息地昏睡过去,才得以解脱。

  龙荧把人弄得凄惨,事后免不了要做小伏低,挽回一些。

  他亲手伺候江白昼沐浴更衣,梳好了头,丫鬟似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江白昼倒是无心跟他计较,只是累极了,下午姬云婵和龙心赶过来时,还没彻底清醒。几人又叫上胡冲山,准备今晚好好吃上一顿,就当庆祝。

  但宴席可不那么好做,江白昼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做菜为何物。姬云婵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没进过厨房。龙心虽然不娇气,但她自打成为半甲人,就与做菜毫无瓜葛了。

  闹到最后,竟然是由胡冲山掌勺,龙荧打下手,两个人忙活出了满满一桌菜。

  自从地脉之力复苏,且复苏得迅猛,早先枯死的果树野菜之类,全部活了过来,河里的鱼虾蟹也变得十分鲜活健康。

  今日桌上这几盘,是姬云婵亲自上山采的和下河捉的。这丫头变得越来越野,荒火内外爱慕她的青年数不胜数,天天追在她屁股后面跑, 一个也追不上。

  丰盛佳肴自当配美酒,一餐下来,江白昼喝得醉醺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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