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还未束发的小童,目光在延景明身上一晃,有些惊讶,还有些说不出的紧张,谨慎询问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延景明在心中想,这个中原娃娃看起来可比刚才的村民要有见识多了,他要开口回答这人的问题,说:“窝们素来找€€€€”
他微微一顿,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未曾谋面的神医。
温慎之已客客气气代他往下说去,道:“请问先生在吗?”
那小童点了点头,问:“你们是来看病的?”
温慎之点头,道:“是。”
小童想也不想,扯着嗓子便冲屋内喊:“先生!有人来找您看病!”
喊完这一句,他又回过头,问温慎之,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要同先生通报,当然要知道眼前几人的身份姓名,温慎之也并不打算同他隐瞒,道:“你就同先生说,宫中来了人,想要见一见他。”
可不想小童听见了这几个字,反倒是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方才迟疑点头,却也不敢同方才那边大喊了,直走到小屋门边,才同屋中说:“师父,是宫中来了人。”
那屋中响起一人声音,反问他:“宫里的?老找我看病?”
小童回答:“是……”
神医扯着嗓子冲外大喊:“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温慎之:“?”
等等,这人怎么回事?!
他还努力维持客气,坚持要见那神医一面,延景明却已生气了,忍不住在边上嘟囔,道:“人都没见,就嗦治不了,一定是骗子。”
温慎之:“……”
“窝母妃嗦了,泥们中原,神医是很多。”延景明气呼呼道,“但素也好多骗砸装大夫。”
温慎之压低声音,同延景明耳语,道:“我们有求于他,还是不要€€€€”
延景明更生气了:“骗砸奏素骗砸,哼。”
片刻后,那屋门一开,出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气呼呼往外走,道:“你说谁是骗子!”
延景明:“骗砸。”
神医:“你……你这黄毛小儿!”
延景明一脸疑惑:“素啊,我素黄的啊。”
神医:“……”
延景明:“骗砸。”
神医:“你你你……”
延景明:“骗砸。”
神医:“……”
温慎之伸手扯了扯延景明的衣袖,低声安抚道:“好了,不要和他吵架。”
延景明:“哼。”
他这才退后一步,少让温慎之同那神医臭老头说话。
温慎之客客气气,同人行礼,道:“先生€€€€”
他方才说了个开头,那神医已将目光移转到他身上,只是看了看他的面容,便不由挑眉,不等温慎之往下继续说,已再度抬了手,说的还是方才的那几句话。
“治不了,没救了。”神医淡淡说道,还对几人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好走,不送。”
温慎之:“……”
延景明:“……”
延景明火冒三丈。
第39章 你和你父皇都不行?!
延景明觉得这神医简直有病。
他听母妃说过中原的神医, 中原人才辈出,厉害者不在少数,可没有一人是随意瞥上一眼病人便能确诊的, 这神医臭老头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说的还是这种不吉利的话, 延景明当然要觉得生气。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来得及发作,温慎之却已有些迟疑地看向那神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开口追问:“先生, 你我可曾在何处见过?”
那神医态度冷淡,干脆开口,道:“没有。”
温慎之却觉得此人眼熟。
眼前的这位老神医看上去应当已年近古稀,满头鹤发,却仍是精神矍铄,而温慎之蹙眉看着此人面容, 想着若往前再推十余年, 这张脸若是再年轻一些……
老神医已经冲开口,让小童送客, 自个匆忙便要进屋, 温慎之却已微微挑眉,道:“姚太医, 原来众人口中所传的神医是你。”
老神医:“……”
那老神医这才终于回首, 朝着温慎之看了第二眼。
他并未肯定或是否认温慎之所说的话,可他沉默片刻, 还是嘟囔着低声开了口。
“老子瞎胡闹。”老神医的语气显然极为不客气,“儿子也不学好。”
温慎之:“……”
温慎之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原以为这老神医方才所说的全是气话, 什么治不好没救了,不过是他脾气冲了一些,想出些不愿入宫的托词,可随后他却又认出这位老神医像是他幼时在宫中见过的某位太医,这事情忽而便变得更加奇怪了。
温慎之不计较老神医的冒犯言语,他只想弄清老神医话中的含义,他想追上前询问,那老神医却已进了屋,当着他们的面将房门砰地关上,令当朝太子吃了这么一个闭门羹。
秦卫征觉得此人极为无理,也是胆大包天,正想上前,温慎之却伸手拦住了秦卫征。
他仔细琢磨老神医的话语,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温慎之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因为太后多病,时常召太医来兴庆宫问诊,所以温慎之对那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也颇为面熟。
这些太医之中,有位姓姚的老太医心直口快,说话很是直接,令温慎之印象深刻,太后也时常召他,而后有一年,温慎之听闻太医院有人触怒天颜,若不是忠孝王为此人求了情,只怕那人已难留命在,可即便有忠孝王为他求情保命,皇帝却仍是恼怒将此人逐出了京城。
此事在宫中没几日便被压了下来,温慎之甚至不知道被逐出京城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只知道,自那日起,他便再也不曾见过那位姚太医。
如今看来,当初冒犯了他父皇的人,应当就是姚太医。
只不过就算他知道了这神医的身份,却也仍旧弄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做他父皇瞎胡闹,他也不学好?
温慎之正觉疑惑,延景明已恍然大悟,跨前一步,还有些震惊,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同温慎之道:“泥父皇……也和泥一样哦。”
温慎之:“……”
温慎之恍惚觉得心中迷雾消散,好似忽而之间便明白了什么。
他将延景明与姚太医所说的话串联在一块,这两句话便如同是一把替他解惑的钥匙,他深吸一口气,仔细忆起父皇的病症€€€€父皇病多少同他有些类似,却远比他的病要严重上许多,他不清楚他与父皇是不是得了同一种病,宫中那么多太医,没有一人告诉他。
当初他也怀疑自己与父皇是不是中了毒,可太医们只说是气虚之病,没有人诊出任何中毒之症,他后来便也不曾往这方面去想,可若非如此,他二人突然得了同一种病,未免也太巧了。
延景明还在小心翼翼同他嘟囔:“介病……还素泥父皇传给泥的吗?”
温慎之:“……我也不知道。”
延景明:“介种病原来还会继承啊。”
温慎之叹了口气。
可下一刻延景明又露出了一丝疑惑神色,像是想不明白这一整件事,忍不住道:“可素泥父皇有那么多孩子,他怎么会有介种病呢?”
温慎之:“……”
等等,延景明说的到底是什么病啊?!
延景明一手扶着自己的下巴,满面沉思。
“难道他素最近才得病的?”延景明极为不解,“可如果素这样,泥为什么也会得和他一样的病呢?”
温慎之:“……”
温慎之正要打断延景明的话,眼角却瞥见秦卫征有些疑惑地朝他们看来,显然正在听他与延景明的对话,温慎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觉得很是不妙,他身边已经有许多人知道这谣传了,他绝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件荒谬之事。
温慎之咳嗽一声,道:“秦卫征,你先去附近看一看可有能过夜的地方。”
秦卫征心中虽还是好奇,可他一向遵守温慎之的命令,便道:“是。”
温慎之身边还有暗卫首领保护,他不必担忧,便照着温慎之的吩咐,去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过夜的地方,温慎之这才松了口气,再看向延景明,低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延景明却还在深思,道:“难道嗦……纵欲过度,也很容易生病。”
温慎之:“……”
延景明:“泥父皇有辣么多个妃子,年轻时候一定很累。”
温慎之:“可我没有!”
延景明:“可泥画画啊。”
温慎之:“那只是画。”
延景明摆了摆手,认真说道:“那不素一般的画。”
温慎之极力想要解释:“我画画的时候,一心只在画技之上,并未€€€€”
延景明:“那素很纵欲的画。”
温慎之:“……”
延景明:“纵欲,奏会亏。”
温慎之:“……”
延景明:“你和你爹,都亏了!”
温慎之:“我没有!”
温慎之气从心来,恨不得跟延景明好好说道说道,他同他父皇可大不相同,他父皇后宫佳丽三千人,今日宠幸这个明日宠幸那个,他就不一样,他只喜欢延景明一个人啊。
可他一想到喜欢这二字,心跳莫名便快了起来,也不知如何同延景明开口解释,嗫嚅半晌,方才低声道:“我……可我只有你一个。”
他想起那日父皇同他说过的话,照他父皇的意思,是让他与延景明成婚冲喜治病,若是病好了,就也到了为他纳侧妃的时候,他越想越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偏偏延景明又什么都不懂,正觉心中难过,想要开口,延景明已接着往下说道:“窝也只有泥一个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