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偏执帝的豹崽崽 第86章

  可前方正在酣战,他俯身在小豹头上亲了亲,再扯掉旁边那具尸体身上的宽腰带,将洛白紧紧缚在胸前,如同挂着一只襁褓般,提刀大步向前。

  洛白围观了楚予昭击杀那些达格尔人的整个过程,他只感觉到自己经过之处,沿途的达格尔人就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般倒了下去。

  周围都是乱糟糟的嘶吼惨叫以及刀剑相撞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全部被楚予昭的心跳盖了过去。

  他将耳朵贴在楚予昭胸口,听着那仿似天籁般,既让他安心,又让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有力心跳声。

  扑通,扑通……

  这群达格尔人远不是楚予昭这群禁卫的对手,很快整场战斗就结束了,山顶上横七竖八倒着达格尔人的尸体,禁卫们没有一人伤亡。

  当楚予昭挂着洛白出现在山顶,对着悬崖下方俯视时,对面那些正在修桥的人愣住了,片刻后有人跪了下来,高呼陛下万岁,神豹万岁。接着所有士兵都跪了下去,陛下万岁,神豹万岁的呼声震荡在深谷中,层层声浪堆叠,传到了深谷外。

  山包后的驻扎地很快就沸腾起来,数万士兵的齐声高呼声势壮阔,气势如云,远处一座雪山也跟着轰鸣,山顶的积雪层层往深渊底坠去。

  洛白听着这些声音,又是快乐又是难过,他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看着他坚毅的下巴轮廓和沉稳的目光,满心满怀都是激动和崇拜,也张开嘴,轻轻地嗷了一声。

  陛下万岁!神豹万岁!

  桥板很快搭上,士兵们涌上乌鸦台,用铁锨,箩筐,将堵着一线天的积雪往崖下倾倒。虽然一次不能通行很多人,但胜在连绵不断,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估计只需一两个时辰,便可将这通道挖穿。

  红四带着禁卫从另一头开挖,楚予昭则去往旁边的树林,拂去一块大石上的积雪,坐下后开始解那条绑在胸前的腰带,将洛白放了出来。

  他将洛白平摊在大腿上,翻来翻去地检查身体,轻轻按压那覆盖着一层白绒毛的肚皮,问他疼不疼。

  洛白四肢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只用一双眼睛哀婉凄凉地看着他。

  楚予昭怔了下,换了个位置按压:“这里疼吗?”

  洛白摇头。

  他身上已经不疼了,可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没有了稻草,他就会冻死在这北境,成为一只硬邦邦,冷冰冰,皮毛好似破抹布的小豹尸体。

  “真不疼?”楚予昭瞧见小豹神情不对,疑惑地问。

  洛白继续摇头。

  我只是心里疼。

  他留恋且贪婪地看着楚予昭,想将他此时模样牢记在心中,再带着满腔的爱意,在他怀里慢慢死去。

  楚予昭更疑惑了,将那有些蓬乱的毛发拨开,又仔细检查了遍,连爪子缝隙都看过,确定只有一些细小伤口,并无什么大碍后,摸了摸小豹的头,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看着楚予昭温柔中含着担忧的眼睛,洛白那点勉强支撑着的坚强终于消失殆尽。他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凄凉地抬起爪子去触碰楚予昭脸庞,被他伸手握住,拿在嘴边亲了亲。

  可能是快要死了的缘故,洛白觉得自己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他的小黑圆鼻头翕动着,觉得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已经连继续抬起爪子的力气都没了,只考虑要不要变回人,告诉哥哥真实原因。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暴不暴露身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小豹嘴唇颤了颤,正要变回来,突然看见了什么,倏地从楚予昭大腿上翻坐起来,一双本已黯淡的眼睛,也重新迸出了亮光。

  楚予昭顺着他视线看出去,没有见到什么异常,只有一片空旷的地面,积雪被踩得七零八落。

  “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只觉腿上一轻,眼前黑影闪过,下一瞬,小豹便出现在那片空地上,双爪拼命在地上刨,将一层积雪刨开,如获至宝地从里面拾起一小束东西,嘴里发出嗷嗷的尖叫。

  叫声很尖锐,也听得出充满欣喜,激动得都有些发颤。

  洛白举着那束已经被踩得七零八落的稻草,虔诚得像是举着天地初开的那一束火种,再小心翼翼地盖在自己肚皮上,用爪子按住。

  他觉得流失的生命重新回到体内,便继续在身旁雪地上找寻,想找一段绳子将稻草系上,毕竟一直用爪子按着挺不方便的,都没法走路了。

  稻草因为很少,只能稀拉拉地盖住一小块肚皮,他也并不是特别介意。

  只要有稻草,就能活下去。

  楚予昭一直看着洛白,看他整只豹在获得那束稻草后,便一扫之前的萎靡颓废,犹如重获新生一般,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洛白正在雪地里刨绳子,眼前就出现一段细窄的布条,他惊喜地伸出爪子去捞,却捞了个空,楚予昭直接在他面前蹲下,用布条将那束稻草替他系好。

  “小白,你是不是觉得,没有稻草的话,就会冻死?”楚予昭一边在布条尾端打结,一边问他。

  洛白重重点头。

  哥哥还是你告诉我的呀,北境的虎豹都会冻死,裹上棉被都没有用,元福姨也说了是这样,但是捆上稻草就会没事了。

  楚予昭想起自己曾经和洛白的对话,心里有些后悔,只得艰难地道:“其实北境的虎豹,并不会冻死的。”

  洛白伸出只爪子拍了拍他手背。

  我知道,它们会捆稻草。

  楚予昭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那些纠正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只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了,现在没事了,你看你身上也有了稻草。”

  洛白心里涌动着大难不枏讽死的快乐,只觉得浑身都充盈着力气,便在雪地里飞快地来回奔跑几圈,最后跳入楚予昭怀抱,在他颈子上亲昵地蹭。

第78章 救下津度

  楚予昭抱着洛白重新回到林子的石头上坐下, 用手指梳理他乱糟糟的毛,给他爪子上的伤口涂抹药膏。

  “你是怎么来的?有没有告诉元福?还是偷偷自己出的宫?”楚予昭低声问。

  洛白这才想起重要的事,宫中已经被傻掉的王奉占住。王奉傻得透透的, 不光四处抓人, 还杀了人,而自己是装成小太监,被元福安排爬树翻墙出宫的。

  楚予昭见小豹愣愣看着自己,表情也逐渐凝肃下来:“宫中这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一连好几日,宫中连个汇报平安的消息都没,虽说可能是飞鸽被达格尔人拦截住, 但洛白的反应却让他嗅到了一丝异常。

  这件事说来话长, 可小白说不了话, 当着哥哥的面, 他又没有勇气变成洛白。

  楚予昭何等敏锐, 光从小豹的表情, 立即猜出了个大概。

  “是不是宫中有变?”他将小白举到了自己面前, 平视着。

  小豹赶紧点头。

  是的是的, 不光有变,还变大了, 都变了天了。

  “有人已经将宫中控制住,而你是逃出来的?”

  “元福将你送出来的?”

  “如果刘怀府和辛源还在的话,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通知我, 但是没有半分消息, 他俩已经被杀了?”

  “不不不, 不管是谁掌控了宫中, 至少目前不敢去动这些大臣, 他俩已经被囚禁?”

  楚予昭就在小豹的点头或是摇头中,飞快地将事实拼凑出来。

  “几名藩王已经带兵到了京城外,那是他们趁我不在,联手将宫中夺下的?”楚予昭刚问完这个问题,就否定地自言自语:“不对,几名藩王互相不服,也就会互相牵制,就算心中垂涎,也深知自己没那个本事拿到皇位。只有比他们身份更高的人施以利诱,名正言顺加上诸多利益,才能使他们甘愿冒这危险,搏上一把。”

  楚予昭继续追问:“现在占住皇宫的人可是楚予垆?”

  虽说他历来看不上楚予垆,觉得这名弟弟空有野心,却只会私下玩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但他背后还有冷太妃。

  最开始收到的消息是冷柄弃城而逃,但当他到了北境,才知道冷柄实际上已经死在将军府。

  冷太妃此人心机颇深,在得知冷柄的死讯后,倘若深感绝望,知道以后再没可能翻身,干脆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奋力一搏也说不定。何况这些年,她也许并不只仰仗冷柄,还和其他藩王私下有所往来。

  但他看见面前的小豹却摇了摇头。

  楚予昭沉默半瞬,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目光透出摄人的凌厉,只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皇叔。”

  民间一直有传闻,说楚琫曾是老先帝最喜爱的小儿子,也是他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但楚予昭的父亲,也就是那名当时不得宠的大皇子,趁着楚琫尚未成人,通过手段,在老先帝未留下只言片语的情况下,顺利地拿到皇位,当上了皇帝。

  当然这些传闻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只在市井中私下流传,不过也传进过皇宫,传进过楚予昭耳朵里。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楚玄帝有没有听过这些传闻,但楚玄帝对楚琫这名幼弟可谓是极好,宠爱有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既然他的态度如此自然,丝毫没有防备避嫌之态,那么民间的这些传闻,也就让人觉得不实,慢慢消失了。

  而楚琫从老先帝逝世后便性情大变,以前那名聪慧上进的小皇子,变成了只知玩乐享受的纨绔,还私下对人讲,没有父皇管着,终于不用被约束着读书,可以好好玩个够了。

  这皇宫里,并不止他楚予昭独独一人戴着面具,独独一人心怀着怨恨。想必无数个深夜里,楚琫也是睁着眼到天明,在心里暗自谋算。

  楚予昭脱下大氅盖在石头上,再将洛白放上去坐着,叮嘱他就呆在这儿,自己则走到林子边缘唤了声红四。

  红四一直跟随楚予昭,瞧见他面色有异,心知必定是出了大事,却也不问,只静静等着吩咐。

  楚予昭沉默片刻后道:“楚琫连同几名藩王,已经拿下京城了。”

  红四赫然抬头,满脸震惊,片刻后咬着牙道:“陛下,我们立即动身回京吧,将京城再打回来就是。”

  他们这有二十万兵,几名藩王加上楚琫私下养的兵,满打满算也不过这么多,打回京城不是什么难事。

  但楚予昭却没有同意,只淡淡地问:“那津度怎么办?边境怎么办?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红四着急道:“可是他们已经造反了,已经将皇宫——”

  “那又怎么样?”楚予昭突然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你跟了朕这么些年,还不明白孰轻孰重的道理吗?”

  红四恨声道:“楚琫就是寻的这个机会,也猜中了陛下您会留在边境抗敌。冷柄并没有弃城逃亡,而是被一名手下毒杀在府中,这样一想的话,达格尔人突然联手攻打边境,还有冷柄被毒杀,其中必定有楚琫的关系。”

  “他这一招可谓用心良苦,手段狠辣,既引走了陛下,也牵制了咱们的军力。他知道陛下会顶住达格尔人的进攻,可就算咱们胜了,所带兵力也会大大折损,那他便有了和我们抗衡的能力。若是——”

  红四没敢将那句若是败了的话说出口,及时闭上了嘴。

  但楚予昭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只神情淡淡地看着远方的雪山,道:“朕会战到最后一刻,若是败了,也会和将士们一起,哪怕是埋骨边境,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转头看向洛白方向,见洛白果然就没有跟来,只乖乖蹲在林子里的石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和他对上视线后,还抬起爪子挥了挥,一双圆眼睛笑得弯弯的。

  楚予昭目光也就柔和下来,低声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就带走小白,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把他照顾好。”

  红四双眼通红,噙着泪哽咽道:“陛下另安排人照顾小白吧,倘若有那么一天,臣也决计不会苟活。”

  楚予昭知道他现在是听不得这些话,便不再说什么,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伴随着通了通了的喊叫,楚予昭知道这是已经将一线天挖通,便对着洛白招了下手。

  洛白立即如同一只受到主人召唤的小狗般,颠颠地跑了过来。跑出去几步想起大氅,又掉回头去叼着,一路拖到了楚予昭面前。

  楚予昭又如同刚才那般,用腰带将他绑在胸前,再拍掉大氅上的雪沫,穿好,撩起一半将他罩住,提步往山下走去,禁军们也赶紧跟上。

  大军正快速通过一线天,楚予昭刚踏上平地,一名统领模样的将军快步跑来,噗通一声跪下:“臣洪涛救驾来迟,恳请陛下责罚。”

  紧跟着追来的一众军官也全部跪下,齐声道:“臣等耽误军机,救驾来迟,恳请陛下责罚。”

  楚予昭翻身跨上一旁的战马,居高临下地朗声道:“达格尔人屠我宁作,掳走妇孺,杀我大胤子民,现在正围困津度。倘若你们心中有愧,就握紧手中武器,替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英勇战死的同袍复仇,而不是跪在这里向朕请罪。”

  众将士握紧拳,再齐齐有力地应声:“谨遵陛下令。”

  楚予昭也不多言,调转马头,双膝一夹马腹,战马飞一般冲了出去,红四率着禁卫们也随之跟上。

  这种边境战马脚程非常快,洛白从大氅下探出颗毛茸茸的头,好奇地看着两边飞逝而过的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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