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面首被各路攻强制爱了 第15章

  温姝鬼门关走了遭才险保性命,只是身体旧伤未愈新伤又起已动根基,往后怕是少不了汤药扶持,翠微伏在榻前低声啜泣。

  温姝手指擦拭干净翠微脸上的泪珠。总有一日他要把这些伤他害他,将他推向无底深渊的人剥皮拆骨。

  温姝在善居堂养病直到放榜之日。

  温姝的名字在众士子最末。

  他没有资格参加殿试,也无缘得见天子。

  殿试三甲的名单送到御前。

  大监昌巳手执拂尘垂首端立御案一侧,只能看到天子绣着金龙的一阙衣摆。“上次那击登闻鼓的少年可有高中?”

  昌巳躬身答,“名次居末。”

  昌巳遂听天子笑叹道,“竟然是朕看走了眼。”

  若温姝参与会试未入三甲,也便没什么可惜。

  而此时殿外有侍卫回禀,“陛下,登闻鼓院林奉儒请见。”

  昌巳敛目盯着脚尖,耳闻朱笔置案。

  昌巳遂道,“陛下有旨,宣一一”

  着一身大红官袍的林奉儒奉旨入内,于青玉阶下跪拜道,“臣参见陛下。”

  林奉儒听阶上的陛下道,“林卿有何要事?”

  林奉儒将公事娓娓道来,原是登闻鼓院近年人员缺失,林奉儒意图借科考良机来宫中请示是否能拨几名新科士子入院。林奉儒得到陛下的允准后仍旧未动,大监昌巳便问道,“林大人还有何要事?”

  林奉儒与陛下隔一段距离不敢抬头,看不清楚陛下的神色,对大监昌巳答,“臣还有一事。”林奉儒从衣袖中取出的数页绢纸正是温姝会试考卷。

  原来林奉儒的父亲林贤身兼监考阅卷数职,温姝答卷正由他所改,林贤见此卷开篇风骨凛然,字迹娟秀笔挺,于政事见解独到,于大局针砭时弊,在众多答卷中可谓出类拔萃,遂认真看了下去。

  林贤是天下士林的标杆,温姝通读林贤著书,许多政见与之不谋而合,林贤喜好温姝的学识与文采,心中认定此乃状元之才。

  然而阅到后篇,但见字迹潦草,不知所云,甚至最后一笔都未曾写完,换作别的阅卷官温姝入仕无望,而林贤却起惜才之心,破格将温姝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入榜,甚至将这封考卷带回家中仔细观读,正被林奉儒所见。

  林奉儒读过前半篇文章后道,“若父亲难以裁断,我明日正要为公务面圣,可顺手将此文呈于圣前,由陛下定夺。”

  林贤道,“可。”

  这才有林奉儒入宫一幕。

第三十二章

  林奉儒将手中温姝的试卷高举堂上道,“父亲手中有一难题无法决断,今日托我入宫由陛下圣裁。”

  耳边听到天子的声音,“昌巳呈来看看。”

  林贤曾为帝师,后为太傅,同晋国皇室关系亲密,因年迈早已被今上免去朝拜,还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当世大儒举棋不定?

  大监昌巳近前两步从林奉儒手中取得考卷,恭敬递于御案。

  宫女子打着小扇,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升腾,龙涎香的味道蔓延在正殿中。

  林奉儒恭恭敬敬跪下,视线落在膝下绣着扶桑花的毯。

  不知过了多久林奉儒听天子道,“朕想看前三甲的文章。”

  皇帝但凡有吩咐,臣下无一不能从。 前三甲的文卷很快被从考试院送到御前,待天子揉着眉心放下手中考卷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林奉儒双膝发麻发木,额上沁出汗珠。

  前三甲的文卷被扔在了御案上。

  昌巳心头猛地一跳,听天子道,“所谓三甲,尤不如一面首。”

  林奉儒道,“回禀陛下,此文半成,家父犹豫未决。”

  皇帝盯着案前的半成之作道,“你将此卷交还温姝,让他写完再做定夺。”

  林奉儒一个头嗑下去,额上因久跪沁出的汗珠滚落眼睛里。

  天子遂笑了,“林卿先退下罢。”

  林奉儒领旨退下。

  大监昌巳道,“陛下有心抬举温姝,是他的福分。”

  天子转动手上的扳指,明黄的袍摆上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这考卷前半段倒是深得朕心。”

  大监昌巳答,“温姝考完试后入医馆至今未出,想必突生了急病。或许是滚过砧钉后落下的病根。”

  天子摇头。

  这温姝是心性坚毅之人,既能撑过砧钉,又如何撑不过急症?

  只怕另有它因。

  而温姝身上究竟发生何事皇帝并不准备去查。

  皇帝喜欢看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本次春闱录进士百余名,依照惯例殿试的名单将出自前三甲。

  晋国唯一破格以第四名的成绩入殿试名单的人是林贤。当年晋太宗皇帝慧眼识贤,林大儒少年英才声名在外,众臣虽然颇有微辞,然流传到日后也成了一段君臣佳话。

  温姝位次居末,翠微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伤心。

  温姝像是死过了一回,没日没夜地做着噩梦,额头夜夜烫的如同炭炉中灼烧的火焰,直到林奉儒扣开了医馆的门。

  林奉儒眉眼端正俊美,依稀有当年父亲林贤的风采。

  林贤天命之年得子,也曾数次对林奉儒感慨道,邕宁风华正茂,乃父已经垂垂老矣。

  林奉儒取字邕宁。

  林奉儒手中握着温姝的试卷,仿佛触碰到那日温姝于登闻鼓院离开时候的体温。

  医馆的老翁喋喋不休道,“您说的可是会试结束的时候住进来的那位公子,实在是可怜。”

  到底如何可怜老翁没有细说,林奉儒与大监昌巳一般以为温姝因登闻鼓院滚过砧钉才留下了病根。

  林奉儒在老翁的指引下行至医馆一处厢房,老翁退下,林奉儒掌心沁出汗珠。

  出来开门的是温姝身边的丫头,“您是一一”

  林奉儒道,“登闻鼓院,林奉儒。”

  翠微匆忙行礼。

  里头传来温姝带着浓重病气的声音,“请林大人进来。”

第三十三章

  林奉儒跟随翠微往内室去。

  内室珠帘垂落,炉中点着药香,温姝倚靠榻上,膝上盖着厚重的绒毯,绒毯上方放着一卷将打开的书,正是林贤所著之典籍。

  凌乱的发丝散落双肩,眉头因病痛蹙起,一呼一吸间消瘦的胸膛微弱起伏,雪白的亵衣规整地穿在身上,明灯下投出一道干瘪的轮廓。

  林奉儒性情清正,见温姝如今情状不免暗中不平。

  温姝当初为这次会试所付出的代价没有人比林奉儒更加清楚。而这一切在王孙贵族面前不过沦为笑谈。他们轻描淡写地毁灭温姝的希望,谋图将这十六岁的少年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奉儒叹息,“我今日不单是来看你,还带了圣命。”

  温姝犹豫抬眼,漆黑双瞳中倒映林奉儒的面容。

  林奉儒心中一跳,听到温姝沙哑的声音,“什么圣命?”

  林奉儒遂将手中考卷递给温姝道,“三甲名单已送殿前但未公布,陛下让你写完自己的文章。”温姝惊愕接过林奉儒手中递来的绢纸喃喃道,“当真是陛下的意思?”林奉儒神情复杂地看着温姝道,“正是陛下之意。”

  至于陛下此举究竟是惜才还是有别的什么,林奉儒不得而知。

  温姝是何等澄明之人,素闻登闻鼓院的小林大人是林大儒嫡子,而林大儒身兼此次科考的阅卷官,此番想必承情林家,遂与林奉儒道,“温姝谢陛下隆恩,谢林大儒抬举。”

  林奉儒笑言,“你受陛下青眼,陛下才肯给你机会。”

  温姝回想起金銮殿上的帝王,脑海中却只有一截明黄的袍摆。

  他从未想过被逼迫到绝路的时候伸手拉住他的人会是金銮殿上的天下之主。

  温姝不过一未及弱冠的少年,何德何能受此大恩?

  病榻上的少年怀着虔诚的感激对来看望他的登闻鼓院司谏大人道,“温姝必不负重望。”

  一旁的翠微喜道,“公子总算熬出头了。”

  林奉儒鼻尖窜入淡淡的墨香。

  温姝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隐约窥见青色的脉络,从笔端流淌出来漆黑的墨汁在绢纸的空白处汇聚成端正秀丽的字体。

  明亮的灯火点进少年的眼中,眼尾扬起漂亮的弧度,像两瓣凉薄的桃花。

  林奉儒瞧那双眼睛瞧的出神,想到了旧时候流传的说法,这种眼型生在女子身上难遇良缘,生在男子身上命运多舛。

  眼前的少年生于官家却被家族摒弃送为人宠,一腔抱负不得施展,好不容易自己挣了一条活路又被人践踏成死路。所幸阅卷官是他的父亲才不至于金玉蒙尘。

  温姝是林奉儒见过最美貌的少年,也是林奉儒见过最可怜的少年。明明置身于颠簸骇浪之中,眼中却始终有不肯熄灭的光。这光将成为他的救赎,也将置他死地。

  案前香灰燃尽的时候,林奉儒听到温姝的声音,“大人,请将此卷交还殿前。”

  林奉儒伸手接过满纸墨香,二人指尖相触。

  年轻的司谏大人妄图用平静冷肃的面容掩盖住皮肉下灼热沸腾的血液与焦躁荡迭的心脏,而他所作的一切努力终将在深人静的春梦中崩溃瓦解,显露出欲望的本来面目。

  温姝对此毫无所知。

  他在送走林奉儒之后忐忑不安地等待宫中传来的结果。

第三十四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