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沉,很重。
还有其他悉悉索索的声音。
似乎被围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外头的宫人跪了一地。
第一百七十章
皇帝的脚边是那个叫做宁古的太监说,”陛下,席间温大人说出来散散心,奴才看着温大人进了这里,却许久没见到人出来,您恰好问到温大人就带您过来,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月贵人的宫人会在这里守着啊。”
那在这太监口中月贵人的宫人确实守着,如今被侍卫制服瑟瑟发抖。
她们并不无辜,不过是皇后安插在明月身边的眼线,在需要的时候变成棋子。
是她们诱明月来此休息,甚至骗饮了催情之药。
这时候谁都没有看清楚皇帝的神情,也没有人敢抬头。
屋内的香气和呻吟无一不彰显着发生了什么,皇帝的贵人和大臣睡到了一起,而这大臣显然又与陛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知是否算后院起火。
昌巳掌管内务许多年都很少发生过这样荒诞的事情。
他垂着睫毛跟在皇帝身后,心中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他的直觉很准,但一时间还想不到更深的地方。
昌巳将门闭了起来。
如果这门照旧大敞开,今儿来此的侍卫宫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出了殿。
祁凛州提着明月的头发将她捆起来扔在了地上没有看一眼。
看起来还未来得及真正发生什么。
祁凛州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姝,听到了他嘴里在说什么。
他附耳过去,清晰地听到两个字。
桑柔。
祁凛州视线落在了明月的脸上,确实和早死的桑家女有些相似。
那桑家女险些成了温姝的新娘,是当时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的温姝亲自跪在御前求来的婚事。
祁凛州脑海中回想起来他的发妻说过的话。
“陛下如今倚靠温大人自然不错,但陛下不想考验温大人的忠心吗?温大人是男子,陛下困着他不让他娶妻生子,温大人内心当真没有半分怨憎吗?新进来的明贵人,我瞧着温大人曾经多看过几眼还觉得奇怪,倒是没想到听说与那早死的桑家女有几分相似呢。”
皇后状似无意的几句话却踩到了祁凛州的底线上。
以至于皇后暗中做的种种他不是不知,反而刻意放任的意思。
区区一个小贵人,便在皇帝的眼里成了试金石。
如今这试金石没用了,自然就可以抛弃了。
祁凛州当真没想到温姝是这样一个长情的人。昌巳战战兢兢地进去,听到皇帝指着那小贵人道,“将人泼醒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清醒过来的小贵人蜷缩起来,这个可怜的姑娘到现在都没有人敢为她遮掩一下上半身。
“他叫你什么?”
明月哭着道,“陛下,他称妾桑柔。”
皇帝笑了,“想活吗?”
明月急忙点头。
皇帝眯了眯眼睛,“你的命绑在他身上了,他若是醒来替你求情,朕一定杀了你。”
明月颤抖地问,“若不呢?”
皇帝手指敲了敲桌沿,“那朕便看心情。”
而明月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温姝仿佛灵魂游荡在了体外,他在梦里见到了桑柔。
他抱住了桑柔的腰,亲吻她的脸,桑柔没有羞涩地拒绝
他被泼醒对上了一张酷似桑柔的小脸。
祁凛州忽然感受到了身下的温姝痛苦的挣扎。
他禁锢住了温姝的胳臂问他,“还喜欢桑家的那个?“
这个人这么几年的言听计从,温柔小意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心里放着一个始终活着的死人。
祁凛州一时间竟还道不明白自己的心境。
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他身边的人似乎总是对他别有二心。
就像祁宁的母亲与蜀中王私通,却仍旧带着蜀中王的儿子养在他身边。
就像他的发妻带着匡扶易家的目的亲近畏惧他。
就像他的儿子们互相厮杀,最终剩下一个他并不满意的祁睿。
真正的储君被他养在宫外,多年不得见。
孤家寡人。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算称意的温姝,原来也不过如此。
于祁凛州而言温姝身上发生的一切他曾经冷眼旁观,看着这个孩子从一身泥泞中站起来光鲜亮丽地走到人前,他喜欢有骨头的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
温姝有一把好看的骨头。
祁凛州亲了亲温姝哭泣的脸,掀起床上的被单兜头往明月的方向罩了过去,明月蜷缩在巨大的阴影下,像一只瑟瑟发抖的茧。
第一百七十二章
明月出身不好,是个没见识的姑娘。
昌巳守在外头,回头看了一眼宁古,见这个青袍小监低眉顺目的模样,却短短不多时便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也算是个有手腕的人。
宁古似乎察觉到了昌巳的视线,仰头微微一笑,“大监,怎么了?”
昌巳闭着眼睛,慢悠悠听着里头的响动说,“这人啊,不知见好就收,狐狸尾巴一露出来,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了。”
宁古弯着眼睛,“大监说笑了,人怎么会是狐狸。”
昌巳没有再同他多言,仰头看着巍峨皇城,眼中风云涌动。
顾翊披着宁古的皮,藏着一颗恶鬼一样的心。
他毒蛇一样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脚尖,看起来卑微而恭敬,就像在东宫的每时每刻。
如今温姝的地位轻易撼动不了,除非皇帝厌弃了他。
易家四处散布的谣言被温姝击溃,便开始动起了挑拨离间的脑筋,此事若成,易家真正动起了温姝时候皇帝想必不会再插手,此事若不成,陛下也当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易后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真正瞒过皇帝的利眼。祁睿对母亲的阴谋乐见其成,这才联系了顾翊。
顾翊想着,或许皇帝已经知道了他是太子的人,将计就计将他留在身边。
这就是皇家的父子。
他学着昌巳闭上了眼睛,等着第二日温姝的末日来临。
温姝在后半夜的时候真正清醒了过来。
他的嗓子疼的不像话,开口像破旧的铜锣。皇帝穿戴齐整,靠在榻上看着昌巳临时送过来的折子,月贵人早已被宫人拖了下去容后处置。
昏暗的烛火打在君王俊美的侧脸上,温姝依稀能看到这个男人的几缕白发。
伟岸的君王也有老去的时候。
他身子疼的发抖,皇帝将他往怀里紧了紧,声音低沉暗哑,“醒了?”
温姝靠在皇帝的怀里,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连痛苦的神情都不敢往外流露。
皇帝将他的下巴掐住仔细端详,忽然问,“你猜月贵人怎么样了?”
温姝攥住皇帝的衣袖,“全由陛下做主。”
温姝对皇帝太过了解,若不求情还好,一但求情只怕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皇帝脸上的阴霾褪去些许。
“朕给你个机会解释。”
加害者宽宏大量地对受害者说,给你个机会解释。
温姝张了张嘴,终于将始末全部道出,他心中猜测或许皇帝早已知道这是一个阴谋,却借着这阴谋来窥探自己,然而神志不清的自己暴露了对桑柔的旧情,这才招来了灾祸。若真是如此即便他将事情的始末全部道出又有什么用?
但皇帝问了,他还是要说。
他落进了圈套,得想办法从套子里钻出去。
温姝握住了皇帝的手,声音软了下来,“陛下,温姝确实忘不了桑柔。”
但是他紧接着又说,“可那只是一个死人。陛下九五至尊,对自己如此不自信吗?”
皇帝手掌像抚摸猫狗一样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一双眼瞳冷的像冰。
“挣扎的这么厉害,也是为了她?”
温姝眼底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恐惧,“陛下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温姝害怕。以前在后宫中只见过月贵人一次,见她容貌与桑柔相似多看了一眼,却全无不轨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