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面首被各路攻强制爱了 第90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

  筹谋许久一朝败落下来,祁凛州十分不甘心。

  他决定在他死前夺走一样祁凤霄或许极为重视的东西。

  祁凤霄一旦失去,这一辈子都将生不如死的东西。

  他们祁家的男人都是情种。

  温姝和谢卓就在那道帘幕后,或许已经听到了自己被放弃的消息。

  如果祁凤霄同意交换,祁凛州会命令易钊将这二人带下去囚禁,他会亲自写下诏书让这个民间寻来的孩子登基,到时候回天乏术,真正的云歧在温姝那里已经没有了用处,自然会平安归来。

  而祁凤霄和谢重都没有同意。

  那他留着那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用了。

  一但谈判失败,易钊会在后面勒死温姝和谢卓。

  兴平二十二年十一月的某一天,京城的天空是红色的,一只灰色的雀飞了上来,被接连的羽箭射落下来。

  百姓战战兢兢地闭门不出,宫中已然变了天。

  冬雪和人血混迹在一起淹没了死人的身体,有奔逃的宫人在哭泣,他们的皇后都死了,他们已经没有能去的地方,终于冬雪变成了血雨,刀光剑影变成了如同大风过境般的狼藉。

  木制的横梁塌陷变成了废墟,那大名鼎鼎镇北军的将军在无数将他围起来的明家军中跪了下来,被带着卷刃的刀枪穿透身体。没有人想要了他的命,而他见大势已去,为了保住陈家人不受牵连自尽而亡,那把杀敌无数的宝刀最后刺向了自己,鲜血淌成了一条小溪。

  他的身体倒在地上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维护一生的政权化为废墟。镇北将军陈昭死于这一场乱战中,他被大雪埋没的遗骨被宫人发现,面目端肃而冰冷,身上各处的刀疤都在彰显自己金戈铁马的一生。玉器累成的发冠是陈家的男人最后的尊严。

  这个骄傲,俊美且义气的男人完成了他对家族最后的责任,而他与隆裕公主的那段婚约就此随着他的死淹没于洪流之中。

  陈昭死前回忆起了许多人。

  有隆裕还有隆庆,还有他早死的弟弟陈司礼,甚至还有温姝。

  他对温姝的恨意已经湮没不彰,但也没有过多深刻的喜欢。

  更像是一个男人对于宠物的赏玩,又或者是对美色当前的本能反应。

  征战沙场的男人本就不适合风花雪月,因为他们迟早会举起罪恶的屠刀。

  他缓缓在大雪中闭上眼睛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因为棋逢对手而死的酣畅淋漓,或许因为战争失败而并不甘心,又或许只是想着这一切是他杀孽过多的报应,

  总之他死了。

  死的时候身份是镇北军的将军,隆裕公主的丈夫。

  他是旧王朝的牺牲品,是新王朝的祭祀品。

  而因为他自戕的举动,陈家上下并未受到诛连,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王侯将相的戏码唱罢了,又要开始唱别的戏。

  唱戏的人不绝,就总有听戏的人前来,即便是长长久久的冬日,也总有春雨绵绵的一天。

第二百零七章

  这一场大戏中死的不止陈昭一人。

  祁凛州也死了。

  晋国的君王死的时候闭着眼睛,最后一刻想到了自己在母亲面前发的誓言。

  他说过自己若是有半句虚假将死在自己至亲之人手中。

  他枕边人下的毒拖垮了身体,他的弟弟用刀仁慈地割断了他的喉咙,断送了他最后的一口气。

  从城门处传来的丧钟灌满了他的耳膜,腐朽的身体还端正戴着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冠,终于皇冠从歪斜的头顶跌落在血泊之中,于寂静的正殿中发出巨大的声响,血水四溅开来,就像死亡在黑夜中激荡起的水花,于是一个时代结束了,新的君王将取而代之,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人类渺小如微尘,即便山呼万岁,也免不了死亡的宿命。

  史书关于祁凛州的记载往往两极分化,有人说他得位不正,有人说他虚伪险恶,也有人说他最后死在太子手中是作孽太多的报应,但没有人否认他初登帝位时候的功绩。关于这位帝王的死因民也有很多种传闻,有一种传闻说他不是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中,而是死在了那个叫做温姝的佞臣手里。真相如何,除非死人做起来说话,已经没有人知道。

  兴平二十二年十一月九日,晋国的皇宫满目狼藉,明家军的兵马势不可挡地踏平了京城。

  隆庆王声称皇帝死在祁睿手中,且证据确凿,祁睿确实对自己的父亲下了药,他没有任何推脱的可能。太子带着自己的兵马和易家的势力开始进行疯狂的反扑,又是一场血战,直到兴平二十二年十二月初,连太子以及他身边的走狗都被抓了起来,他们被关押在冷宫中,或许隆庆王在想一个能让他们更加凄惨的死法才暂时保住了性命。随着东宫的败落易家也跟着成为了谋杀皇帝的从犯,高门大户一朝倾塌,狼狈如鼠窜,易国舅夫妻被关押大理寺,两个儿子一把火烧了易府,出逃在外,成了通缉犯。没过了多久,易家二老被砍头,尽管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易家的两个儿子却始终没有在附近出现过。

  陈家军伤亡惨重,活下来的几乎都是亲近明择武的,便都被编入了明家军,陈昭死后陈家家这一京城显赫的家族也自此湮没不彰。祁凛州本来打算让祁睿做三皇子的挡箭牌,等他快死的时候废了祁睿再抄了易家留下的钱财给三皇子充盈国库,没想到他还没来及做这一切就死了,反而便宜了祁凤霄。

  兴平二十二年十二月底,隆庆王登基,改号贞元,史称晋宁帝。纵观晋宁帝的前半生,以隆裕公主的身份活了十多年,后来卧薪尝胆苗疆又十年,先帝的罪己诏民间传出去,便都是死人造的孽。

  这一场连绵近两年的战火终于暂时得到了平息。

  能平静多久没有人知道。

  多灾多难的中原大地永远不缺争斗和血腥。

  隆庆王做了皇帝,因师出有名,大多数朝廷中人又都是墙头草,在林奉儒的周旋下没有再闹出什么事情,少数硬刺被血腥镇压,倒也安宁无事,被俘虏的以桑英为首之将领悉数被新君发落,贬为庶民,明家军的几位老首领并未受封,辞行回到苗疆,这宫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唯独一个德亲王府安稳如山,小亲王依旧是当年那个纨绔模样,只是面对新帝,始终不如过去亲昵了。

  新君登基后下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是明旨,勒令全军务必活捉易家两兄弟。

  第二道是暗旨,寻找一个声名狼藉的佞臣。

  第三道也是暗旨,寻找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第二百零八章

  没有人知道温姝在什么地方。

  易钊知道。

  东宫在与新帝的斗争中落败,太子被囚禁深宫之中,易家面临灭顶之灾。

  易钊的家人被控制关押易钊控制着温姝和谢卓二人从宫中遁逃出来,只来得及救下易欢。新帝登基,左右是个朝廷钦犯,易欢已经不需要再装疯卖傻。易家上下斩首那一日这都没有出现过。易家除了易欢,易钊没什么好在乎的。那个罪孽的牢笼终于得到了报应,随着斩首消失的还有易家争斗不止的后宅。

  易钊将温姝和谢卓关押在了曾经囚禁温姝的外宅中放了一把冲天的火,而后准备带着易欢南下逃亡朝廷的捕杀。

  那天易家这一座不为人知的外宅变成了澎湃的火海,金色的烈焰吞噬万物,亭台楼阁化为一片废墟。

  树变成了火树,花变成了火花。

  就像已经坍塌的王朝似的,旧的亭台楼阁也随之一并坍塌了。

  这漫天的大火仿佛没有尽头,蔓延所至悉数毁灭,温姝和谢卓两个人被用粗布麻绳死死捆缚在正厅的中央,火焰从四面八方喜汹涌而来,已经能感受到热烫的气息。

  谢卓艰难地挪到温姝的身边,与他肩膀靠着肩膀,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他们共同看着这一场夺命的热焰,仿佛在漆黑的天幕下看一场盛大的烟花。

  后来浓烟已经覆盖了夜空,再看不到星星。

  谢卓笑叹,“温姝,今日是除夕。”

  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温姝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眸中依然没有分毫表情,“明年的除夕就是你我的忌日。”

  星火落满谢卓的眉睫,将死之际依然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死亡对他而言是拥抱生命的另一种形式。

  脚边的碎雪静悄悄地融化,像一捧污浊的眼泪。

  枯死的老树枝发出吱呀的响声。

  红的梅花落下了,落在雪中,被烈火卷了起来。

  “温姝,你后悔吗?”

  “什么?”

  “帮助祁凤霄,当日宫变时候你我都在殿后,祁凤霄对皇帝说了什么你我都听见了。”

  温姝垂着眉睫,想起来过去在长公主府中无风无雨的日子。

  从他踏出长公主府的那一日起便再无一天太平,而曾经与祁凤霄的约定也没有实现。

  曾也意气风发少年时,而今满目山河满座空,人活一世,最怕的不过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若干年后祁凤霄给自己的亲人上坟时候,是否会为他的娘亲和兰姨多添一柱香。

  谢卓听到温姝反问他,“谢重宁愿以你的性命换来祁凤霄的江山,你会怎么办?”

  谢卓闭了闭眼睛,忽然明白过来温姝的想法。

  明家军走到这一步退无可退,若是让三皇子登基得势,过去跟随祁凤霄这些人哪里能有好下场,父亲的选择感情上觉得心冷,理性上可以理解。

  温姝也是如此?

  谢卓凝视着温姝,他苍白如纸的面容被火海镀上了一层金色,像疲惫很久终于得到休憩的旅人。

  谢卓隐隐约约看到了当年的温沐之。

  他虽未曾见过,却听祁凤霄说过。

  当年那个温沐之能走砧钉告御状,也能为了娶到心爱的女子与权贵为敌,如今的温姝似乎是向权贵屈首了,却只有祁凤霄知道,这一身的脊梁从来没有弯过,打碎了他的膝盖,他还剩下腿,打断了腿,还有一双手掌,总有一日能爬到仇人的身边,而温姝所遭遇的,又何止是断腿断脚这么简单?

  他似乎变成一个偏执的疯子,又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而真正的温姝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谁知道呢?

  这个人一辈子,只有将死的时候才能得到安宁。

  温姝被烟雾呛咳出声,细瘦的五指在捆缚之下握的生紧,谢卓看着他叹了口气。

  谢家的小爷这一生无拘无束,肆意妄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朝野上下闻名的奸人佞臣扯上关系,甚至落到与他一起死的地步,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内心竟生不出一分厌憎之心,满腹的柔情和怜惜几乎将他吞没。

  “温姝,听人说死前不说真话,下辈子投胎会做个哑巴。”

第二百零九章

  谢卓分明是在开玩笑,却见温姝认真看过来,“是真的吗?”

  谢卓没有想到他信了,于是继续信口开河,“所以我问你什么,你要和我说真话。”

  他这样重视下辈子,是因为这辈子已经无可期待了吗?

  谢卓心中微微一痛,像被密密匝匝的针扎到了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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