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面首被各路攻强制爱了 第101章

  他到底是林家的人。

  只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再如往常一般守着温姝。

  他做了他的邻居十年,守了他十年,原来这场缘分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林奉儒与温姝告别的时候,伸手轻轻拂开他肩膀两侧的雪花。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一别,往后只怕很难再相见。”

  “我会始终挂念你与云歧。”

  林奉儒摇头,“我不需要你的挂念,只要你平安,我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安之若素。”

  林奉儒上马车的时候,温姝忽然往前迈了一步,“是我耽搁了你。”

  林奉儒回头看他,眼中情意厚重,“我甘之如饴。”

  他在这里送走了祁凤霄,祁凤霄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他亦在这里将要送走林奉儒和云歧,他们离开也不会再回头。

  风雪盛大,长路漫漫,眨眼已过半生。

  云歧大了,他们老了。

  林奉儒带着云歧踏上了回京的路。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想过回京,看起来世事到底难料。

  马车上的云歧看着雪地里的温姝说,“你在担忧沐青?他有谢卓照看。”

  林奉儒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想做皇帝?”

  “不想。”

  “为何还去做?”

  云歧一笑,“不告诉你。”

  若做了皇帝能将一个人留在身边,他便想做这个皇帝了。

  祁凤霄出殡的那一天冰天雪地。

  他身为隆裕的时候葬了自己一次,如今以隆庆的身份死去也算适得其所。

  隆裕的葬礼时候尚有祁凛州与祁睿送行,如今亲人皆故,贵重的灵柩孤孤单单上路,只有满朝文武为他披麻戴孝,讣告中所谓天地同悲,也不过是高高挂起的四个字,天地无情,又怎会同悲。

  说到底他便如天地间一只孤鸟,孤零零地来,且孤零零地去了。

  那一天谢卓死死盯着温姝的动静。

  桃花镇的故人来来往往,最终还是只剩下了他和温姝。

  谢卓生怕温姝出什么事,他照常采买,照常做些杂活,从头到尾安静得不像话。

  谢卓盯他盯的久了,竟恍惚有一种本应如此的错觉,温姝或许还在憎恨祁凤霄,祁凤霄是死是活兴许当真与他无关。

  平静的日子有如一柱流水,温姝始终未对祁凤霄的死表露出来什么,谢卓担忧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慢慢过去的时候,到底出了事。

  那是那一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温姝站在冰凉的雪地里看着梅花,无意识地笑着说,“公主最喜欢看雪了。”

  谢卓心脏猛地一跳,温姝脸色雪白。

  从那一日过后,温姝再也没有出门看过雪。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崩塌,直到很久以后谢卓才明白崩塌的是平静的表象。

  温姝的内心像一片翻涌的深海,海面上因为结了冰而风平浪静,于是没有人看到深海之下翻涌的巨大浪花,直到连冰层都阻挡不住滔天的巨浪并因之而裂开了一道缝隙的时候,风暴便将来临。

  祁凤霄在温姝身上的烙印太深刻,即便他已经死了,痕迹却始终不能消除。

  谢卓知道,祁凤霄的死让他永远住进了温姝的心里。

  这世上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他深信温姝对他有情,或许眼下被淹没于巨浪之下,但总有雨过风晴的一天。

  只要他要长长久久留在温姝身边,便无妨情爱浅薄。

  温姝病了一场,病重的时候日日咳血,谢卓生怕他命不久矣,日日寸步不离,以至于自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那一段时间谢卓日后回想,若这世上有神仙有佛祖,他必定一一跪过去,甚至在梦中见到祁凤霄的鬼魂质问他,你有什么资格带走他?

  他只是遇到温姝有些晚了。

  谢卓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不止一次地想,他应该更早些遇到他。

  再早一些就好了。

  谢卓日日在温姝的耳边说着话,他什么话都说,说的最多的便是如果能更早一些来到京城,他们会以什么方式来重新相遇。

  那时候没有祁凤霄,也没有明家军,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不能有火。

  温姝不能再受更多苦。

  谢卓一边说一边笑,笑着笑着又落下眼泪。

  明明日还有好多日子,还有很多以后。

  温姝看似绝情,却原来如此深情。

  就在谢卓以为温姝就要随着祁凤霄殉了去的时候,温姝的病竟渐渐好了起来。

  这让谢卓感受到了希望。

  他因为祁凤霄已经死去而选择死,因为谢卓活着而选择生。

  等温姝的病好了,已经到来年的春天。

  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乎关于祁凤霄的一切都跟着葬送入了鬼门关,往后的日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健朗,眉宇一日比一日舒展。

  某一日谢卓替他披上外氅的时候,温姝忽然问他“谢卓,你一直跟着我是否后悔过?”

  谢卓弯了弯眼睛,“从未。”

  温姝笑了,“我将死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所珍惜的人都死了。他们告诉我,要我珍惜眼前人。”

  “我是否是你的眼前人?”

  温姝亲了亲他凑过来的脸。

  这一年祁凤霄的棺椁葬入皇陵,云歧登基为帝,林奉儒走上了父亲的老路,成为新的帝王师,或许若干年后他们再相见,情分依然在,心境却已不同往昔。

  每一个人都回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云歧在宫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是他登基一年的时候,去了一趟祁凤霄给自己修建的地宫。

  地宫的棺椁端正置放,竟是一座空棺。

  云歧命人将地宫的入口彻底封住,从此便再无人知道真相。

  他告诉林奉儒的时候,林奉儒猜测着,“或许易钊刺杀,祁凤霄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个担子交给你,然后出了宫。”

  云歧惊讶,“他去找沐青了?”

  林奉儒道,“或许吧。你为何替他隐瞒?你不憎恨他害了你的亲人?”

  云歧摊手,“或许我确实继承了祁凛州的血脉,对皇家的人没什么感情。但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我想从史书上抹去温姝的一切。”

  林奉儒看着云歧,久久道,“或许是个办法。”

  从此史书上没有温姝这个人,虽然没有人记得他的好,但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坏,总好过若干年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

  “祁凤霄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他不舍得抹杀沐青的人生,而我舍得。”

  皇宫派去报信的人并没有完成任务,他们去的时候酒楼已经被盘卖,温姝和谢卓不知去向。

  林奉儒叹息,“终究要错过了吗?”

  云歧目光灼灼,“只要有心,又怎么会错过?”

  他在说别人,眼睛却瞧着林奉儒,如同烧着一团火。

  林奉儒手中的书卷猛地坠在了地上。

  桃花镇的十年恍惚如一场梦。

  无论对林奉儒亦或是温姝。

  北方大漠如雪,处处孤烟长河,雪山山脚下有成群结队的牛羊。

  热情的牧民们接待了新来的访客,他们在这里长久留下来。这里有明媚的晚风和绵延十里的风光,也有归家的骆驼和翱翔天际的鹰。

  这两位访客是汉人,他们住的时间久了,也学会了当地的语言,当地的牧民问他们是什么关系,那略高大的男子笑着用当地的语言回道,“是夫妻。”牧民笑着说“阴山神祝福你们。”

  这里的人们宽容博爱,热情洋溢,晚上会围着篝火舞蹈,美貌的少年少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隔着山川喊话,他们的爱情奔放美好,在塞外的胡琴声中共结连理,与京城的一切截然不同。

  今年春草正绿,羊群踏过青苔,水流过,折射出天边一团又一团的云。

  附近的牧民见不远处来了一队骆驼。

  他们这里时常有经商的汉人路过,真正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

  牧民赶着羊群过去,商队停了下来。

  从商队上下来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

  男子朝着商队的首领道,“多谢兄台相助。”

  商队的首领来自江南,如果仔细打听,还能知道他们隶属于桑家。

  商队的首领在江南一个小镇购完花种准备离开,因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交谈得知这个男人来小镇寻找他失散多年的爱人,却得知他的爱人已经搬离了小镇,远去了大漠。

  商队的首领心生恻隐之心,又见此人谈吐不凡,仪容俊美,有意结交,正逢桑家有商队北上,便主动请缨,也便顺带将这名男子捎了过来。

  商队首领的目的地还在前方更深的地方,他回头问那男子,“你若是还想走,三天之后我还经此地,可将你带回中原。”

  那男子摇头道,“谢过兄台,我已不准备回中原。”

  商队首领便笑着道,“希望你们夫妻早日团聚。”

  男子目送商队远去,这才转身留意到了当地的牧民。

  “外乡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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