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这里头的事,他怨我呢... ...怨我和大少爷的事、怨我挂着那盏灯!”
“哪又怎么样,难道成亲前他不知道?既是心知肚明的事,翻旧账又有什么意思?”
“不是这样的,”江梦枕用手背遮住眼睛,“我这几天细细地回想,他虽一直在意这事,但刚成亲的时候并没有逼我,反而给了我时间整理感情,像他说的那样一直等着我...但后来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让我畏手畏脚、屡屡逃避,他可以忍耐一年两年,却不能一辈子都忍受下去... ...周姨娘说的没错,我是在欺他辱他,二少爷是我的丈夫,有权要求我对他忠贞不渝,他已给了我足够长的时间,若我现在还要说‘你不是早就知道’这样的话,那成了什么人了!”
“公子总是怜惜他,可你把自己逼成什么样了?要说有错,二少爷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难道就没错?更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我看着都要气死,公子怎能把错处全揽到自己身上去?”碧烟倒了杯热茶来,江梦枕接过去还没喝上一口,忽然气管发毛一阵猛咳,把茶水洒了大半,“诶呦呦,这又咳了起来!要我说之前的补药该继续喝才是,身子是自己的,犯不着赌气!”
“不是赌气,只是没效用,我也没心思了...”
江梦枕喝那补药本就是为了生育考虑,现在齐鹤唳离家不归,他自己又变不出子嗣,心烦意乱下干脆停了药。可是他不知晓这副药的药理,是先激发出寒气而后消除,他喝药的时间不足,寒毒没被清除,身体倒更坏了。
又过了半个月,驿站送来一封给齐老爷的信,落款是齐鹤唳,信上唯有寥寥几句话,说是他去了青州正赶上骠骑将军招募兵勇剿匪,便投了军。齐老爷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这糊涂东西,不做羽林卫却去当个小兵卒子,我真没看错他——还不如在京里做个小吏捕快,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说着把信往江梦枕手边一扔,又冷冷道:“怪不得老二要离家了,我看见你都要想起他本来大好的前程,更别提他与你日日相对... ...你只顾成全自己的孝顺,却让他做了个不孝的人,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二少夫人好自为之吧。”
公爹婆母全厌了他,江梦枕抿着唇展开信纸,齐鹤唳没有一个字提到他、宛如他这个夫郎不存在似的,江梦枕却顾不得在意这个,“投军剿匪”几个字让他心脏猛跳,江碧城就是战死的,如今他的丈夫也要去沙场上拼命——齐鹤唳为他做不成羽林卫,只有出此下策、用血肉去换军功。
江梦枕把信件收进匣子里,又从中取出那块刻着“甲等头名”的金牌,在手中百感交集地来回摩挲。
“听爹说,我们二少爷投军去了?”齐雀巧妖妖乔乔地扭进来,头上戴着点翠首饰,这套头面让她大出风头,戴了几天都舍不得换下来,“我那庶弟真是的,一点事也不懂,他是庶出为了拼个前程去当大头兵,你可是侯门嫡子,他这样不顾体面地乱来,实在是平白辱没了你!”
“这话说的没道理,二少爷是我的丈夫,何来辱没一说?”江梦枕淡淡地说:“难道姐夫入赘齐家,也辱没了姐姐?”
齐雀巧脸上一黑,随后又笑道:“正是呢,我还真觉得他区区一个探花、只做了个六品主事,配不上我这尚书之女,与人会面时常常觉没脸见人呢!”
江梦枕哪能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金牌,更为齐鹤唳心疼心酸,羽林卫入选便是正六品,齐鹤唳又是武试第一,极可能从五品的羽林郎官做起,那时哪轮得到一口一个庶出的齐雀巧在这里耀武扬威?他逼得齐鹤唳不得不从一个无品无级的兵卒做起,天差地别的起点,不知什么时候齐鹤唳才能熬出头来,又要付出几倍的辛苦拼搏。
“我倒觉得大可不必在意,是否相配不过是别人的碎语闲言,我只要二少爷平安回来,”江梦枕浅浅一笑,“出身门第虽重要,但真正有出身门第的人,反倒不会处处计较、失了身份。”
齐雀巧素日只当江梦枕是个软弱的人,哪知道他只是不去计较,一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半晌后才怒道:“好、好、好,你是有身份的——我就等着看齐鹤唳给你挣个诰命!你张狂什么?”
“不敢,我家只有我没有诰命,惭愧得很,我看姐姐生得才是诰命夫人的样子——毕竟姐夫已经是六品主事了。”
齐雀巧差点被他气个仰倒,紧咬着银牙扭身就走,江梦枕并不觉得口舌之争占了上风有多么得意,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金牌,缓慢悠长地叹了口气。
三个月后,齐府收到了齐鹤唳寄来的第二封家书,只有寥寥八个字:“安好勿念,问父母安。”同寄来的还有一张七品的振威副尉的委任状。
等到冬天齐鹤唳归家的时候,身上的轻铠是校尉以上的军官才能穿的,齐老爷在朝中也听说了青州剿匪大胜的消息,对着齐鹤唳又显露父慈子孝的模样,齐夫人摸不清状况,只先从齐鹤唳带回的人那里给江梦枕找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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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儿害喜、难受得很,晓风守着我不让下床,错过迎接庶弟了,”齐雀巧裹着一件狐裘,施施然晃进挽云轩,她从齐夫人那儿得了消息,特意来探听虚实,“听说他立了功,不知封了什么官儿?”
江梦枕进退有度地答道:“多谢姐姐关心,我听二少爷说,骠骑将军已把功劳簿报了上去,封赏还没下来。”
“原来如此,”她眼睛四处一望,不见齐鹤唳在屋里,“他人呢?我生怕你们小别胜新婚,来得太早招人厌呢,没想他竟已出门了。”
“肖小公子崴了脚,又新到这里不习惯,刚把他叫去了。”
齐雀巧“噗嗤”一笑,挑眉道:“怪道呢,原来是出去了大半年,心已野了!牵挂着别处,这屋里自然留不住他,我一会儿也要去会会这个肖小公子,想必是个美人儿吧?”
江梦枕只道:“肖小公子救了二少爷的命,不管生得如何都是我们的恩人。”
齐雀巧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不说话,那种似乎看破了一切的眼神令江梦枕浑身都不舒服,“看二少夫人这反应,我已猜得出他必定生得好看!也是,什么样的美人看上三年五载的也厌烦了,何况我那庶弟从来也不是个安分的——小小年纪就对他的婢女动手动脚,逼得人家跳了凝碧池,你的侍从不也被他拉到床上去了?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说不定也早让他摸上手了...”
“大小姐慎言!”江梦枕蹙着眉头打断她的胡言乱语,急怒间忍不住一阵咳嗽,他掩着唇断续地说:“全是空穴来风、查无实据的事,咳咳...怎可如此污蔑二少爷的名声?”
“唉,我好心提点你,你却不领情。听说肖小公子今年只有十四?真是豆蔻般的好年华,若我没记错,二少夫人到我家来时,也是十四,你那时真真是天仙下凡一般...只可惜,这几年你又病又弱,连个孩子也怀不上。”齐雀巧摸着微凸的肚子,极其得意地说:“我们同年成亲,我如今已有了,而且晓风疼我、从不看别人一眼,我那庶弟岂有这样的定力?我看纳妾是早晚的事,你看你说几句话就咳成这样,病气将容颜也损害了,怎么留得住男人的心?我是为你好,你早有个准备吧。”
江梦枕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齐雀巧的话说得太难听、句句往他心窝里捅,他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喝了口热茶冲淡喉间的痒意,缓缓道:“大小姐说的是,不如大小姐帮我去和太太说给二少爷纳妾的事,也好给齐家开枝散叶、生个长孙。”
齐雀巧一心压倒刺痛江梦枕,却忘了这茬,又被江梦枕噎得哑口无言,“晓风入赘我家,我的孩子自然也姓齐,”她咬了咬唇,逞强地说:“齐家的长孙已在我肚子里了!”
“太太的长孙在大小姐的肚子里,老爷的长孙却不一定。”
江梦枕平日只是不说,不代表他不明白齐家各个人的想法,对齐夫人来说唯有齐雀巧的孩子是亲的,可对齐老爷来说,亲孙和外孙自然还是有差别的,齐雀巧如同被捏住七寸的蛇,挣扎得分外难看,“你真厉害,我真小瞧你了,可再厉害有什么用?丈夫跑出去大半年,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却丢下你去陪别人——老爷的长孙说不定已经在那个肖小公子的肚子里了,你这个病秧子就独守空房吧!”
她满面怒容地离开了挽云轩,江梦枕趴在桌上狠狠咳了半天。碧烟端着药进来时,见他坐在镜台前发呆,“公子想什么呢?先把药喝了吧...”
“你让人去买盒胭脂,妆奁里的全干了。”
“您不是最不耐烦用那些香粉膏脂?”碧烟诧异道:“匣子里的还是成亲时备下的,只用过那么一次,怎么突然转了性?”
“...我气色太差了,”江梦枕头一次对自己的容貌生出一种焦虑感,他用手指碰了碰自己血色浅淡的嘴唇,“看上去太憔悴了,好丑。”
“这几天都没睡好,昨儿又吹了风、浸了雪,寒症又发起来,面上才显得没有血色,哪里就丑了?奴婢瞧着就像那捧心的西子似的,分外惹人怜呢!与其弄那些外物,不如还是将身体调理好,把那补药接着喝上一阵,自然容光焕发了!”
“你说的有理,”江梦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喃喃地说:“二少爷回来了,我是该好好地调理调理,和他好好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梦枕是坠美的!!!!
多美的人都有容貌焦虑,更怕年华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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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偶尔虐了一虐,
梦枕对二少爷的在意程度和虐度正相关。
第43章 欺人太甚
中午的时候, 江梦枕让人摆了饭,一直等着齐鹤唳回来,直到饭菜都凉了却一直不见人影, 江梦枕耐不住着人去催,小厮回来道二少爷带着肖小公子出门会友去了。
会友?江梦枕心里奇怪, 齐鹤唳何尝有过什么朋友, 八成是这次投军后新认识的人...他边想边拿起筷子随便一夹,冷了的扣肉凝着油脂, 江梦枕一阵反胃, 看着一桌子齐鹤唳爱吃的肉菜, 只吃这一口便已饱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看你那么拼命, 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不投军就要饿死,谁知道你小子他妈竟是个公子哥儿!”虬须大汉一抹嘴,举着鸡腿道:“那我们小肖大夫以后岂不是要做夫人太太了?”
“张哥你胡说什么呀!”肖华瞄了坐在身边的齐鹤唳一眼, 嗔了一句:“喝你的酒吧,少来闹我!”
“还瞒什么,营里谁不知道你是他的小媳妇儿, 是不是老李?”
老李是个瘦高汉子,他瞧了一杯杯灌着酒不言声的齐鹤唳,没搭话茬:“你少瞎起哄, 在营里胡呲就罢了, 没个正经!我看小齐的酒量倒是见长, 还记得不,他一开始滴酒不沾,是咱们摁着他狠灌了一场...”
“怎么不记得!这小子一开始的时候真招人厌,和咱们住在一个屋里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阴森得像个阎王似的!老子看他不爽,伙着你栓子、狗儿、瘦猴儿几个人灌他喝酒,没想到这小子两杯就倒,醉了后捶着床大哭、冰块儿脸化成了一汪水,可笑死老子了!”
“栓子、狗儿全死了,咱们队十个人,还活着的就四个... ...对了,瘦猴儿怎么还没来?”
“这不来了吗,”矮小精明的男人推开雅间的门,笑嘻嘻地说:“小生来迟,这厢有礼。”
“你他妈的!”张哥笑道:“半个字不认识的睁眼瞎,小生个屁!瞅瞅,你还穿上这绸子衣服服了,穿龙袍也不像太子,活脱脱一戏服!”
瘦猴儿听了也不恼,跟各人打了招呼,坐到了肖华的另一边,“将军虽不善谋也不善战,却有一样好——厚道大方、说话算数!山匪的藏宝库让咱们几个小头目分了,每个人手里少说也有千把两银子,我买件丝绸衣服穿,你们大惊小怪什么?穷怕了不敢花钱的穷鬼,封赏下来最少是个七品武官,还穿着粗衣短打呢,不怕人笑话!”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漆盒放在肖华面前,黝黑的脸隐隐发红,“小肖大夫,多谢你治好我的腿伤,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肖华又偷眼去看齐鹤唳,见他还是没反应,有点赌气地打开漆盒,只见其中放着一根纯金的发簪。
“嚯,这簪子得有二斤吧,”老李打趣道:“猴儿可真下本,晃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多谢瘦猴儿哥,”他把簪子举到齐鹤唳面前,“齐哥哥你看好不好看?”齐鹤唳只“嗯”了一声,肖华不依不饶地说:“那你帮我戴在头上,好不好?”
齐鹤唳看着他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睛,半晌后起身道:“让瘦猴儿帮你戴吧...我再去添几个菜。”
“小齐怎么回事?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的...”老李微微皱眉,他是几人中最大的,也最懂人情世故。
张哥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我没觉得啊,他喝的不是挺开心的?”
瘦猴儿拿着金簪忐忑地看着肖华,肖华一张小脸绷得死紧,从他手里夺过簪子胡乱插在头发上。用过饭后 ,大家各自散去,肖华缠着齐鹤唳带他去街上逛逛,齐鹤唳淡淡道:“你脚不疼了?”
肖华心里一慌,磕磕巴巴地说:“昨儿正了骨,早上还有点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齐鹤唳不置可否,带着他往东市走去,肖华是个山野中长大的孩子,何曾见过这样繁华的街市?他兴奋地睁大眼睛四处乱看,却发觉很多人也在看他,不由小声问道:“齐哥哥,他们...为什么总看我啊?”
齐鹤唳哪懂姐儿哥儿的心思,随口道:“大约是你好看吧。”
“真的么?”肖华高兴得抱住他的手臂来回晃,“你也觉得我好看?那...我好看还是你的夫郎好看?”
齐鹤唳一愣、还没答话,只听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齐二少爷?”
“是武公子,好巧。”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武溪春瞥了肖华一眼,“这位是...”
“这是肖华小公子,在山崖下救了我的命。”
“原来是齐二少爷的救命恩人,你们这般拉拉扯扯的,我还以为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武溪春似笑非笑地看着肖华抱着齐鹤唳胳膊的手,故意问:“梦枕怎么样?我最近有些忙,没去看他。”
“我昨天才回到京里,也不知道什么,”齐鹤唳垂下眼睛,“...想来还不错吧。”
武溪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又狠狠盯了肖华一眼,凉凉地说:“我是真不懂男人了,大约外头的狗尾巴草,也是香的。”
他抬脚走了,身边的侍从回头看了肖华头上一眼,露出和许多人一样耐人寻味的表情。肖华到底有点羞耻心,讪讪地把手放开来,咬着唇低声道:“齐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不是故意的,京城里的规矩也太大了...”
“没事,别管他。”齐鹤唳猜武溪春必然会去向江梦枕告状,与担忧相比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快慰、甚至期待,他带肖华回到齐家,其实是怀着怨愤的,他想让江梦枕也尝尝这种被道德绑架的滋味,为了所谓的恩人不顾伴侣的感受、还觉得自己坦坦荡荡,这不就是江梦枕曾对他做过的事吗?于江梦枕这不过第二天,他已忍了整整三年。
两人转进一家首饰店,里面珠翠琳琅、堂皇富丽,肖华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笑着看他——不是因为他生得多美,而是因为他头上沉沉的金簪透出了一股“穷人乍富”的俗气,他听见两个小哥儿一面挑首饰,一面轻声笑话他的打扮:“哪里来的乡巴佬?只怕把全副家当都戴到头上了,好没见过世面!”
肖华又羞又气地拔下头上的金钗,转身跑到齐鹤唳身边,拽着他的袖子道:“齐哥哥,你给我买一支新簪子好不好...我不要这个了!”齐鹤唳手里正拿着一支羊脂玉的白梅簪,簪身仿照梅枝做成虬曲的形状,只在簪头雕了一朵梅花,显得颇为清雅不俗,肖华眼睛一亮、伸手要拿,“你手里的好看,我就要这支吧!”
齐鹤唳把簪子往身后一藏,“你选别的吧,这支不行。”
肖华撅起嘴,不高兴地说:“你好小气嘛,人家救了你的命,不过要一支簪子,你都不肯买给我!”
“不是不肯,你挑支别的样式。”
“可我就喜欢这个!”
肖华不管不顾地闹起来,掌柜的忙上前道:“客官,店里有一支同款样式、红玉雕的梅花簪,您看...”
肖华自然更喜欢艳丽的颜色,他把红玉簪攥在手里不放,齐鹤唳碍于脸面只得买下两支簪子,同时心里又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他怕江梦枕知道、又怕他不知道,如果江梦枕为此不高兴,齐鹤唳会觉得痛快、更觉得自己被他在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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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江梦枕终于和齐鹤唳一起吃了顿饭,齐鹤唳知道下午的时候武溪春来过,但江梦枕什么都没有问他,不知是宽容贤惠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菜好吃吗?”江梦枕给他夹了一块扣肉,“多吃些,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
齐鹤唳故意道:“以前喜欢,现在却有点吃不惯了,味道太甜。”
“是吗?”江梦枕笑容一顿,“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口味?我下回让人去做。”
“随便吃一口罢了,投军时吃惯了粗糙食物,你的厨子哪儿会做呢?”
江梦枕没了声,桌上仍是齐鹤唳爱吃的肉食,怎么吃两年多的东西突然入不口了,出去了半年却吃惯了嘴呢?江梦枕想到武溪春与他说的事,心里更是发堵,真不知道齐鹤唳如今吃不惯的是饭菜还是他这个夫郎。他喝了几口汤也觉得没滋没味,胡乱夹了几筷子便吃饱了,全不似成亲之初,两个人一顿饭就能有说有笑地吃上小半个时辰。
杯盘撤下去换上了热茶,江梦枕刚端起茶盅,忽然喉管里一阵发痒猛地咳嗽起来,瓷盅“哗啦”碎在地上,齐鹤唳顾不得杯热茶泼了一身,半揽着他问:“...你病了?”
“没有,”江梦枕咳得眼圈发红,缓了好久才说:“呛、咳咳,呛到了...烫着你了吧?”
“没事。”两个人挨得很近,江梦枕几乎靠在他怀里,齐鹤唳被他一碰、心里总是动摇,狠下的心软了一半,别别扭扭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塞进江梦枕手里,“...给你买了个东西。”
“好漂亮的簪子,”江梦枕眉眼中都是欣喜,羊脂玉晶莹润手,他有些心疼地问:“花了不少钱吧?”
这真是吊诡至极,从未缺过钱的江梦枕舍不得齐鹤唳花钱,而肖华却问也不问价钱便闹着要——也许是他不识货,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