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 第63章

  在场宾客瞧见这一幕,想起当初英国公府之事,也是这位剽悍蛮横的假公主,带着府兵风风火火杀上英国公府,硬逼着他们和离放人救回了萧大姑娘。

  从前还觉奇怪,皇家公主竟有这般胆大,如今想来,做这事的若是皇太子殿下……

  温润和善的斯文储君,怕也是假的吧!

  谢徽禛却不在意这些人如何作想,吉时一到,与萧砚宁一块将萧大姑娘送出府。

  目送接亲队伍远去,萧砚宁心里仍有担忧,身旁谢徽禛悄然捏住他一只手:“没事的,我看这小子像是憨厚之人。”

  萧砚宁点了点头,敛回心绪,与他道谢:“方才,多谢少爷了。”

  无论如何,有谢徽禛那句话,对方总要多顾忌几分。

  谢徽禛抬眼望向天边晚霞:“太阳要落山了。”

  “你回宫去吧。”萧砚宁提醒他。

  谢徽禛道:“你与我一起。”

  这会儿入宫,便得留宿宫中了。

  萧砚宁拒绝的话到嘴边,改了口:“好。”

  谢徽禛派人去与萧衍绩说了一声,带着萧砚宁上车离开。

  车驾驶进宫门时,夜色已然沉落,也到了落宫钥的时辰。

  萧砚宁虽是被谢徽禛带进宫来,奉公职守的宫门守卫还是循例多问了一句,谢徽禛替他答了,说带人去东宫里商议事情,萧砚宁这才得被放行。

  走上宫道再转向去东宫的路,谢徽禛哂道:“宫中禁军除了东宫那些,都是由我小爹爹统领,他们只听我小爹爹的话,连我的面子也不给。”

  萧砚宁倒不觉这样有何不对:“这也是应该的,君后殿下这是对陛下负责,要不得乱套了。”

  “等我们成婚过后,就没这么麻烦了,”谢徽禛言罢问他,“若是你,做得来这些吗?”

  不待萧砚宁说,谢徽禛继续道:“其实你之前在东宫做得还不错,不过如今小爹爹正当壮年,不需要你再搭把手,父皇的意思说你性子更适合做文臣,他听说先前在江南查案时,你对铸堤治水之事颇有心得,想过后放你去工部历练历练,如此才算是正式入了朝堂,你意下如何?”

  萧砚宁:“能为陛下分忧,我自然是愿意的。”

  谢徽禛:“真的?”

  萧砚宁眸光稍顿,又添了句:“如此也算是为少爷分忧吧。”

  谢徽禛笑了:“嘴越来越甜了啊?”

  萧砚宁平静道:“我说得不对?”

  谢徽禛眼中笑意加深:“自然是对的。”

  一刻钟后,车停在东宫大门外。

  萧砚宁自车中下来,抬眼望向面前这座阔别一年之久的宏伟宫殿,一时有些慨叹。

  “进去吧。”谢徽禛说罢,先一步提步进门。

  到了谢徽禛的寝殿外,萧砚宁才惊讶发现这里的变化,殿阁周围的空地上全都种起了花,各样的颜色,快夏末了仍开得灿烂。

  谢徽禛随口解释:“你叫人送来的那些花籽,我都随手撒下了,有的种出来了,有的没有。”

  萧砚宁:“少爷当真有这番闲情逸致?”

  谢徽禛有些埋怨地看他一眼:“你让我种的啊。”

  萧砚宁眉眼在余晖下格外柔和,眼中盈着笑意:“哦。”

  进门后内侍来禀报事情,说先前下午时内造处将大婚礼服的样式图送了来,请他们挑选。

  萧砚宁略略意外:“现在就开始缝制大婚礼服?”

  “不早,”谢徽禛道,“礼服繁复,要精雕细琢,半年时间算不上长。”

  他再示意萧砚宁:“你来看看这些样式图,挑你喜欢的,若是都看不上,再叫他们重新画。”

  萧砚宁:“……我才刚给公主守丧完,不必这么着急吧?”

  “着急,”谢徽禛坐上榻,将萧砚宁拉近,“方才在你家中,看到你姐姐成亲,我多想今日就是你我的婚礼。”

  萧砚宁好笑道:“少爷性子太急了。”

  谢徽禛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脑袋靠过去。萧砚宁没动,他站着、谢徽禛坐着,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像是谢徽禛在与他示弱撒娇。

  萧砚宁:“少爷是在撒娇吗?”

  谢徽禛:“砚宁……”

  “嗯。”萧砚宁低声应。

  谢徽禛:“你赶紧来东宫吧。”

  萧砚宁:“好。”

  谢徽禛终于笑了,仰头看向他。

  萧砚宁垂了眼,对上谢徽禛眼神,心念一动,弯下腰,认真吻上他的唇。

第69章 全文完结

  翌日一早,萧砚宁便被谢朝泠叫去,单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两日后一纸调令送到萧府,萧砚宁成了工部的一名郎中,即日走马上任。

  再过了半月,礼部官吏登门,将选册太子妃的圣旨送到府上。

  仍是当日来传旨过的官员,宣读圣旨过后与萧氏众人道喜,笑得比前一次更真心实意。

  萧衍绩也比那时更泰然,笑容满面地亲自将人送出去,再命了人在府门外放了一封大爆竹。

  当日,册太子男妃的消息传遍全城。

  早已是公认之事,民间甚至喜闻乐见、翘首以盼许久,真正发下圣旨后,仍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但风浪也只是一时的,礼部有条不紊地筹备着婚事,谢徽禛亲自盯梢,太子娶男妻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不管外头人如何评说,萧砚宁如今初入朝堂,每日忙忙碌碌,并无那份闲心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谢徽禛本以为终于等到他守丧结束,可以从此双宿双飞,到这会儿才发现他却还要等,萧砚宁不能日日入宫,他更不能日日出门,也只有每十日一次的旬假,难得能见一面。

  在大婚之前,他们依旧得过这样的日子。不过好在,也只剩下最后半年不到了。

  大婚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下半年只有这一个黄道吉日,谢朝泠的意思天太冷了,不如等来年开春,如此一来婚期又得往后推两个月,谢徽禛实在不想再延后,自己拍板定下了就这个日子,就不改了。

  到了正日还下了雪,好在也只是飘雪花,权当是添些气氛。

  萧砚宁直到晌午过后才开始梳洗更衣,他是男子,不用过多打扮,仅以简单的红绳束发,也衬得颜色如玉。

  才忙活完,萧衍绩那头便派了人来叫他过去,萧砚宁换上礼服,出了门。

  正堂里只有萧衍绩夫妇,萧砚宁进门与他二人行礼。

  萧砚宁虽克制着,面上却有与前回截然不同、发自内心的喜悦,夫妻两看在眼中,百般滋味在心头,叫了他起来。

  “去了东宫,以后与殿下好生过日子吧。”萧衍绩终究也只说了这一句。

  徐氏只是抹眼泪,又哭又笑。

  萧砚宁陪着他们用了些膳食,申时末,外头管事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两条街外,太子殿下亲自来了,沿街到处是围观的民众。

  萧衍绩惊讶万分:“殿下亲自来接人了?”

  管事肯定道:“瞧得真真切切,殿下亲自骑马,带了大队人马来接亲。”

  萧砚宁仿佛早知如此,以谢徽禛的个性,做出这种事情,实在不稀奇。

  萧衍绩回神也迅速镇定下来,当下起身,命人去叫家中老少随他一齐出去迎驾,只叮嘱萧砚宁留下。

  在礼乐鞭炮声中,谢徽禛停马在萧府正门外,他穿着同样喜庆的礼服,满脸意气风发自马上跳下。萧家人行大礼,谢徽禛上前一步,亲手搀扶起萧衍绩,笑容满面,免了他们的礼。

  再一齐进门,走进正院,谢徽禛一眼看到萧砚宁,他就站在廊下,也是神采奕奕,面有赧然。

  谢徽禛大步过去,牵住了萧砚宁一只手,相视一笑。

  与萧家夫妇行过礼,再携手出门。

  萧衍绩亲自将他们送出府,没有花轿,并排等在外头的是两匹高头大马。萧家人暗自感激着谢徽禛的体贴,萧砚宁毕竟是男子,能与殿下一齐骑马进宫,最好不过。

  萧砚宁随谢徽禛一同翻身上马,辞别萧家人,在一直未间断的礼乐鞭炮声中启行,往皇宫去。

  晚霞似锦,正是最好的时辰。

  入宫之后,先册封,再行婚礼。

  一项一项仪式折腾到夜沉时分,才告结束。

  喝过合卺酒,殿中内官尽数退下,只余他二人,并肩盘腿坐于喜榻上。

  上一回,似乎也是这样。

  萧砚宁在漫无边际的思绪中忆起前一次他与谢徽禛的婚礼,那时谢徽禛还是乐平公主,他奉皇命尚主,内心既期待又忐忑,小心谨慎、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纰漏,洞房之夜的经历却实在算不上愉快。

  谢徽禛目光落向地上他们靠近的影子,低低笑了一声。

  萧砚宁神色微动:“少爷笑什么?”

  谢徽禛目光转向他:“你还叫我少爷啊?”

  “……那不然呢?”萧砚宁不确定地问。

  谢徽禛道:“就算不叫夫君,也叫句好哥哥吧。”

  萧砚宁拧眉,哪一个他都叫不出口。

  “叫少爷也挺好的。”萧砚宁坚持。

  “行吧,”谢徽禛心知他就是这个个性,要他改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以后就只有你叫我少爷,我不让别人这么叫了就是。”

  至于夫君、好哥哥,可以换个地方再教萧砚宁叫。

  萧砚宁觉得没必要这般,却也不再劝了,谢徽禛高兴就好。

  谢徽禛靠过来时,他身子稍稍往后靠了靠,谢徽禛笑盯着他的眼睛:“躲什么?”

  萧砚宁:“没有。”

  谢徽禛看着他:“砚宁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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