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走出好一截,剩下那人无奈叹气,“这都是什么事!”
嘴上嫌弃,可还是几步跟上去,与柏砚一样的路数,那龟公一瞧二人手里的银票,忙不迭地就往里边请。
另一边,柏砚手里有银票,一路上被恭恭敬敬迎上三楼。
白天青楼里安静异常,偶有几个龟公擦拭栏杆,身前女子引路,“公子若是晚上来,这儿闹得很,不过有姐妹们跳舞抚琴,若只为松快松开,此处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她说着说着就往柏砚身上凑,但是偏不知柏砚这人最缺的怜香惜玉,往旁边挪了半步,淡淡道,“若是再近我一步,银子便减一分。”
女子瞬间往旁边撤了半步,笑话,本就是为银子,若没有这东西,谁愿意与人痴缠。
既然不需要她伺候还能得到银子,她巴不得呢,再之后与柏砚往上走时便遥遥隔着一段距离。
待上了三楼,柏砚随便挑了一间屋子进去。
与寻常人家一般陈设,只是那里边的软榻格外宽大,柏砚随便睨了眼,最后谨慎地坐在桌边,那女子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别的都是加了好东西的,就这个还能用,公子莫要嫌弃。”
柏砚没喝,看着女子扭着腰坐在他面前,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问,“如何试探别人的心思?”
女子一愣,“什么心思?”
“自然是与情爱有关的,”柏砚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却正经得很,“别处不如你们懂得多,而且对于男子的心,你们比较应当了解。”
“公子原来好龙阳啊,怪不得……”女子啧啧称奇,柏砚蹙眉,“别的稍后再说,先替我解答。”
他一本正经,完全不像是身在青楼,而是面上一张条几,上边尽数都是公务。
“说到男人,无外乎欲望。”女子纤长的手搭在桌边,“其实人都是这样,一旦喜欢了便想拥有,而喜欢得深了,便忍不住独占。”
“公子今日既然来问这事,怕是也生出了占有欲吧?”
柏砚眉头皱得越发紧,“占有欲么?”
他回想起与萧九秦的无数次接触,有些怀疑,“我并未想要将他拘着,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理解的,所以不会想要困着他……”
“公子错了,这不是这样衡量的。”
女子轻轻笑了下,“换个方式说吧,倘若现在你喜欢的那个人将要娶别人,你会如何?”
柏砚一怔。
“一旦他娶了别人,你便不是他心尖最重要的那个人了……他将自己所有的温柔分成几份,你大概只能得到其中之一。”
“不行。”柏砚打断他,“这个设想不存在。”
柏砚想象不到萧九秦若是娶了别人,对一个他或许认识也或许不认识的人嘘寒问暖,二人躺在一张榻上,温声软语,抑或……亲吻对方的唇……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就翻腾起来。
女子觑着他的脸色,开口“可这就是现实。”他将杯盏往柏砚手边又送了送,“公子今日来找我便是早就有了心思,只是你自己不敢去深想。”
“其实也不是什么天下大不韪的事情,男子和男子本也没有错,只是偏生如你们这般的人要少一些,人们便觉得新奇。”女子对柏砚印象不错,便多了一些耐心,“公子其实莫要觉得烦恼,你始终不敢确定下来,就是怕误了对方,不是么?”
柏砚不语。
女子起身,慢慢绕过桌子走到柏砚面前,“让我再猜一下,你们互相有意,只是都有顾忌。”
“你心上的那个人应当也是对你有情意的,只是你迟迟不敢确定自己的心,因为一旦你松口,对方肯定义无反顾与你在一起……你深知这一点,便压力更大,始终做不了决定,是吗?”
柏砚无话可说,因为女子所言句句戳中他的心。
“不若……再添一把火吧!”女子忽然巧笑,朝柏砚扑过来。
由于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柏砚根本躲闪不及,加之他还坐着,女子直接撞进他怀里。
偏生这时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一玄衣男人站在门口。
柏砚闻声看过去,是昨日扶了他一把的那个脸色有疤的男人。
“公子走错了吧?”女子还倚在柏砚怀里,手一只手搭在柏砚颈侧,形状暧昧。
“当朝御史公然狎/妓,不知如何处置?”男人怒气冲冲,柏砚眨了眨眼,一时都忘了怀里还有个美娇娘。
他下意识顺着男人的话开口,“轻者罚俸,重则降职。”
“只是罚俸降职怎么够?”男人走进来,将女子从柏砚怀里拉出来,往门外一推,而后一脚将门踹地阖上,声音震天响。
柏砚一颤,“杀人是要问罪的……”他慢慢地挪着想要避开,但是却被男人一把扯住。
“那要看怎么杀,若是将你做死在床上,你说应该如何问罪于我?”
“这……”柏砚肩膀被他捏得生疼,说话结结巴巴的,“你说的这种死法,不大光彩,还是……免了吧……”
“免了?”男人轻嗤,“既然迫不及待大白天就往青楼楚馆跑,柏大人还在乎什么光彩不光彩么?”
“我来是有正事!”柏砚觉得自己快要被捏残了。
“正事?”男人咬牙切齿,“不如说说。”
“我……我……”柏砚脑子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看着男人眸子越发黑沉,忽然脑中一闪,先理智蹦出一句话,“来学怎么勾引男人!”
第62章 讨好 他就想时时刻刻亲吻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柏砚眨眨眼, “……方才说话的不是我……”
男人沉默,眸子盯着柏砚。
“那,我说我只是路过, 然后进来瞧瞧……信吗?”柏砚费劲地将扣住自己双臂的大手掰开,然后往后退了好几步,“你站那儿别动,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
他揉着手臂, 忖着自己的手臂现在估计是要青一块儿。
“路过?”男人就势坐在桌边,倒了满满一杯冷茶饮尽,胸中的火气不仅没有浇熄, 反而更加汹涌,“径直往花柳巷子里钻,你要去哪儿,才会不偏不倚往青楼里边钻?”
柏砚有些牙疼, 这可如何是好,这家伙摆明动了怒。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断袖,如今却往青楼跑, 柏砚, 你为了骗我也是费尽心机!”
杯盏重重放在桌上, 声音震得柏砚心尖一跳。
得,玩大了!
若说柏大人有什么优点, 那必是“识时务为俊杰”。
不等男人再开口,他凑近,将对方的脸颊捧住,“当真不是骗你,我的确是断袖。”而且这辈子就只断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男人:“……别以为给我些蝇头小利就能放过你。”
柏砚默默翻了个白眼, 胸中那物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蓄积了全部气力,慢慢俯身……
就在二人鼻间相距只余一寸时,柏砚顿住了,温热的呼吸扑在男人面上,他眸子闪烁,盯着男人的脸有些纠结。
“后悔了?”男人声音凶厉。
柏砚摇头,松开捧着男人的手,指腹在对方颊上蹭了蹭,磨磨蹭蹭开口,“我下不去嘴……”
男人:“……”
迎上男人凶狠的目光,柏砚略心虚,但他还是假作自己理直气壮,“可是这张脸真的太丑了,而且,总觉得我像是在亲别人。”
柏砚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他戳了一把男人的脸,“若是我对着这脸亲下去,你不会觉得我红杏出墙么?”
他越说越离谱,男人咬牙,“闭嘴!”
什么红杏出墙,这话是能随便瞎说的吗?而且……柏砚你这颗红杏现在还不是我院子里的。
二人脑回路根本不在一处,柏砚现在口无遮掩,男人只想将他嘴巴堵上。
但是柏大人反应竟然在这会儿快了一回,他往后退了几步,“不许亲!”
他一脸防备,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你先擦了再亲……”他眸里都是嫌弃,“我实在下不去嘴。”
男人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气愤。
他沉默了一会儿,唤人送水进来。
柏砚坐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看着他拿着布巾沾了水一点一点擦拭,慢慢的,显出一副俊美的面孔,柏砚叹气,“要易容你好歹也选个不那么丑的……”
就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柏砚对他的嫌弃几乎凝为实质。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萧九秦扔了手里的布巾,试探问道。
柏砚撑着脸,“不早,就你昨日扶住我的那时候。”
萧九秦:“……”连我的脸都没看见就发现了!他顿时怀疑起自己的易容术来。
“其实,也不是你易容差,”柏砚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你扶住我的时候,气息太熟悉了,你虽然有意掩饰,但扶我的动作太娴熟了,尤其,你的一双手……我太熟悉了。”
柏砚轻咳了下,面上的羞赧有些出奇得勾人。
萧九秦喉间一动,起身走到柏砚面前,“既然发现了,为何不说出来?”
柏砚避开他的注视,下意识为自己找借口,“既然你易容了,怕也是有事,我说出来岂不是会误了你的事。”
表面这样说,实际上他想的是,既然你要瞒着,我便配合你,瞧我多善解人意。
萧九秦盯着柏砚,企图从他面上看出一点不对来,但是柏大人一脸认真,好像真的是这样想的。
“坦白说,你易容得还不错,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且放心吧。”柏砚又添油加醋安抚道。
萧九秦不欲跟他继续说这些有的没有,将人圈住,就想算算总账。
但是柏砚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胸口处,“稍等。”
“你又怎么了?!”萧九秦就是有再多的耐心也禁不住他这么磨,他牙根痒痒,恨不能将人抵在墙角亲个彻底。
“你那日告诉月息说离开郢都了,到底是纯粹为了敷衍我还是真的有事要办?”
柏砚摆明了是要先谈正事,萧九秦气得要死,但是又无可奈何,索性往旁边一坐,解释起来。
“还记得五年前那位户部尚书与北狄勾结的事情吗?”
柏砚略怔,“怎么了?”
他才与怀淳说过,萧九秦提到的户部尚书他何其记忆深刻,“原本是剐刑,但他突然暴毙……”柏砚现在想起时仍觉得浑身冒着冷气。
“他不是暴毙。”萧九秦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质泛黄,有一半还是烧过的,他指着上边的字,“我找人查过了,这上边就是他的字迹,不是别人模仿。”
“这纸……”柏砚拿过去看了一遍,上边写了几句毫无联系的诗。
“你仔细看,发现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