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村人还觉得这位郎君高不可攀, 一听沈黎说,就是这位郎君的部下救了村中孩子,都纷纷回家拿出像样的吃食, 打算表达谢意,只不过都被闻柏鹤拒绝了。
沈来秋恍然大悟,原来位郎君就是世子。世子要找烧仙草的人,自然要老实告知:“小儿贪食,就自己想了些稀奇的东西,承蒙世子喜欢。我家烧仙草前些日子还做了许多, 世子喜欢,小人这就给您都装上。”
闻柏鹤的手指动了动, 郭易忙道:“若是你家中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世子统统按照市价给你。”
沈来秋着急了:“这怎么行?严格来说, 您就是沈家村的恩人, 更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不行,我只送, 不卖。”
沈黎想了想,“爹,你把我上次做的红糖拿出来, 还有红糖糕,鸡蛋糕。”
闻柏鹤看着小大人一样的沈黎,好奇道:“红糖是何物?”
沈黎把装红糖的油纸打开,闻柏鹤就看到了一粒粒细小的红色沙子一样的东西,只是质感还有些透明,闻柏鹤用筷子沾了一些,先闻了闻,感受到一股甜香,了然似的点点头,然后送到嘴中尝了尝。
“这就是赤砂糖吧,不过看起来更加细密,剔透一些。”闻柏鹤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沈黎道:“市面上,只有棕褐色粗糖,杂质多,也不好喝。这个不一样,我们改良了制糖技术,就可以制作出松散的红糖。甚至,我们可以做出雪花一样的糖,白糖。”
卫稚上前尝一尝,忙道:“世子,南边世家,有专门生产红糖的,运到北边来,称之为贡糖。价格昂贵,而且品质也不如这个好。红糖和脾缓肝,补血活血,妇人尤为需要,小儿饮之,大有裨益,驱除寒症,亦能排毒。”
沈黎满意了,是个识货的人,且人品好,背景强,如果凭借这个,搭上这条粗腿,他还怕什么?想怎么搞事情,就怎么搞事情!于是像只偷了腥的小老鼠一样,暗暗乐呵。
闻柏鹤淡淡一笑,“这也是你想出来的?”
沈黎道:“那倒不全是,我爹占着主要功劳哩,不过是我嘴馋,我爹怕我吃坏肚子,就熬煮甘拓汁,意外中加了点东西,然后就做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闻柏鹤拿出一千两银票:“那白糖呢,又是如何做的?”
以他看来,这个小家伙,可能不是贪吃,而是爱财。估计他家现在赚钱的营生,都是这个小孩想的,只不过害怕贼人掳去,不敢对外说出去罢了。只是这小孩,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独特之处,是因为相信自己的人品吗?
沈黎狡黠一笑:“若是世子你答应我一些要求,我就免费把白糖红糖制法送给你!这样的红糖,还不是最好的,我还有更好的方子哦!”
郭易吓唬他道:“你这黄口小儿,竟然对世子如此不敬,还不速速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世子不是那等贪图便宜的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再说世子对你有恩,你再谈条件,难道是君子所为吗?”
君子?我才不是君子。我是小人啊,生理心理都是!沈黎一脸坦然,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面皮薄,被人训斥就躲在爹娘身后,不愿说话。
沈黎一脸正色道:“红糖,白糖,本应该是寻常人家都用得的东西,只因为市面上没有,我家才不敢拿出来用。然而妇人生产,婴孩成长,都离不开这样的东西。若是世子将红糖,白糖价格定的奇高,我做出红糖有何用?我虽为黄口小儿,却知道利害关系,若是世子答应将红糖,白糖之价格,定为与食盐持平,我亦敢将此物交给世子罢了。”
见郭易在发火的边缘,沈黎微微一笑,话风一转:“只是我清楚,世子乃是当世美玉,品性高洁,不是吾等小儿可比。是我多言了,世子勿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欲扬先抑,世子应该不会见怪......吧。
闻柏鹤捻起一块红糖糕,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喜过甜的食物,但是还是吃完了。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黎:“这些要求都不算什么,若是你来王府当我的书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沈黎一脸卧槽,这表情看得闻柏鹤哈哈大笑,把一身的贵气都笑得冲散了些,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好看极了,沈黎有些呆住了。
明明这家伙没来这里前,他才是这个村里最靓的崽!
闻柏鹤拍拍沈黎的肩膀:“你很好。”小儿尚且知道为民争利,而有些食禄者嘴上说着忠君忧民之语,私底下做着蝇营狗苟的丑事。他这次下汴京,又找到了许多该被剥皮抽筋的狗东西,看着吧,早晚有一天,要让这些畜牲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害过的命都偿还来!
沈黎见闻柏鹤不是真的要他当书童,立马放下心来,甚至煮了一杯香气扑鼻的奶茶,里面放了干茉莉,碎红果,烧仙草,还有自制珍珠果。
这个时代的茶,真心不好喝。茶饼切碎了,碾成粉末状,用筛茶粉的茶罗筛一下,然后直接煮成糊糊,同时里面还要加盐,葱,姜,橘子皮,薄荷。一杯提神醒脑,沈黎就再也不想喝第二口了,口区。
闻柏鹤接过所谓的奶茶,看了看,颜色是淡褐色,还有深褐色的圆珠子在上面漂浮着,看起来卖相也好,闻起来有种特殊的香气。
他就稍微抿了一口,觉得比回纥上敬的醍醐味道还好些。不是因为用的羊奶更好,而是处理得更好,一点奶腥味都察觉不到,口味奇特,半奶半茶。
沈黎笑眯眯地道:“这是红茶做的奶茶,奶绿是用绿茶做的,味道也很好。”
闻柏鹤后悔了,他还是想让这个小子做自己的厨子。可是听着这小子的谈吐,恐怕不是个寻常孩子,据说还读过书,以后说不定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看着沈黎圆溜溜的眼睛,单纯又有些无辜,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威力有多大,足以覆灭一个以糖为生的世家。想到这里,闻柏鹤鬼使神差般的,把自己的玉牌解下来,塞到沈黎的手上。
“有事情,就去找县令,县令看到这个牌子,会明白怎么做。等时机成熟了,你们家可以做红糖生意,现在不行,恐怕有心人会惦记上。短则三月,迟则一年,我会让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红糖,可以吗?”
冷酷美少年一旦温和起来,杀伤力总是如此之大,沈黎此时看着这人的眼睛,就有种晕眩的感觉。他用手揉揉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要被美色所诱惑,要淡定,要从容......
“奶茶方子要不要?家常可以喝,很简单。”
闻柏鹤看着这个眼睛闪闪发光,就差后面有一条小尾巴得意地晃悠的小孩,忍笑听他叙述奶茶的做法。
“这银子你收着,当是我们合伙做生意了。至于蟊贼,等会儿会有人把结果告诉你。”
卫稚道:“青阎罗果,恐怕是汴京章家的,整个汴京,只有他家有,但是沈家一个农户人家,倒也不至于下此毒手,你家得罪什么人了吗?”
沈黎摇头,他也不清楚。先前拐子的事情,想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清楚什么人会对他下手。出于谨慎,还是将先前有拐子的事情说出来,当说到他一个人把两个成年男人揍趴下的时候,郭易突然笑起来了。
“你一个小娃娃,居然能打赢壮硕的大人,我可不信!”
沈黎把一个重有六十来斤的石头轻松搬起来,郭易咽了咽口水。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闻柏鹤也有些惊讶,不过他还知道轻重缓急,呵斥了郭易,只听沈黎说完整件事情。
他沉吟一会儿,想起先前看过的宗卷,“想必是恶僧所为,他们私底下,也会培育这种东西。”
前些年,有些恶僧,专门拐走童男童女,少时养着取血,做成药丸给那些求医不成,来求佛的病人吃,一粒这样的药丸,能得百两银子,可能药方确实有些灵验之处,有些人病好了,就更加推崇这些恶僧。等这些孩子长大了,女孩卖掉,为奴为婢,甚至为妓,男童送去做苦力,这样控制那些孩子一辈子。控制那些童男童女的药物,大多是些可解的毒药,其中青阎罗果最适合控制人,因为服用后会绞肠痛,而青阎罗果成熟后,又称为红阎罗果,吃了可以解毒,并且,容易上瘾。
沈黎第一次听说这么神奇,又这样恶心的东西。
“恶僧,没有被处理吗?”
闻柏鹤看着他干净的眸子,“人心是恶的,铲除一方,总有人跟着效仿。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牟利。这次你们捉拐子,就是把他们埋在这里的一道线给铲除了,自然怀恨在心。”
沈来秋非常担忧:“那以后又当如何?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卫稚笑着道:“不用担心,这次不成,他们也不敢来了。叫你们村里注意防范外人,尤其是僧人。把孩子们看顾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这次被我们遇到,这恶僧也逍遥不了几天了。”
沈来秋这才放心一些,也是,世子手下能人异士多,总不会叫恶僧逍遥法外。他只要把儿子看好,不叫他被人掳去,就好了。
郭易接过外面递过来的一张纸,看了一会儿,汇报道:“世子,他们招了,是福禄赌坊的梁成文派来的,他是福禄赌坊的东家,因为先前的孩童被拐的案子,名声受损,所以怀恨在心,请了这几个亡命之徒找沈家父子的麻烦。”
沈黎忽然反应过来,怀恨在心也是有的,关键是,他竟然真的信了他们家有介绍这些方子的古籍,所以心中的恨意与贪婪让他失去理智。
“属下已经去捉人了,只是没有造成伤亡,且他只要死咬着不承认,我们也不好直接弄死他。”
闻柏鹤皱着好看的眉头:“我都不知道世子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郭易点头,是了,他们世子今天太过温和,让他忘记了世子的处事习惯。世子要是每天都这样温和就好了,他比沈黎这小子差很多吗?难道真的是因为沈黎会做饭,所以世子看中他?搞不懂。
沈黎对要杀自己全家的人不会有什么好感,世子能帮他处理掉,真的太好了。
想到以前看电视剧,总有权贵之间相互通信,怕被人看到,就会选择写密信。他这里有许多方法可以写密信,假如世子用得上呢?
在闻柏鹤临走的时候,沈黎把这些写‘隐形字’的方法统统写在一张纸上,装在荷包里,给闻柏鹤递过去。闻柏鹤笑了笑,“你这小子,什么好东西,现在才给我?”
沈黎捂住自己的眼睛,哇,这个少年真的不能笑,笑容太刺眼了。他挥了挥手,想到福禄赌坊不用自己出手,就完美解决,他第一次认识到权贵到底意味着什么。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不过,想起闻柏鹤淡漠的脸上总会闪过嫉恶如仇的意味,他就觉得莫名高兴。封建社会特权在某些人的手里,选择将它劈向坏人。
“世子真是好人啊!”
沈家村的村人如今越过越好了,其他村的人现在嫁姑娘都优先选择沈家村的男子,因为会做豆腐,会做藤椒油花椒油,这就是源源不断的利钱。他们村买的山地,要么种上葛根,要么种上果树,如果这些都能卖上价格,那沈家村,又能改天换地一次。
老翁坐在门口石头上喝粥,没牙的嘴巴干瘪着,但是面上还带着笑,跟老伴谈着以前战乱挨饿的日子,听得年轻人一阵阵心酸,“阿翁,你现在有吃的了,多吃些,不要省着。我们如今赚钱哩,豆腐卖得可好,隔壁县城都跑来进货,我们村如今该改名叫豆腐村了。”
老翁呵呵笑了:“豆腐村?还是得叫沈家村,沈来秋的沈!若不是他,能有今日?有些人,做三个月免费工就觉得委屈了,前几天我还听说有人乱嚼舌根,说沈来秋招惹贼人恐怕村子不安全!我呸!要不是来秋把制作豆腐的方子跟你们说了,别说贼人了!连老鼠都嫌弃这里穷!”
其他听到的人脸上具是有些红,这些话他们都听过,只是没有否认。这样摊开来讲,实在叫他们汗颜。
老翁叹气道:“你们是没有过那种日子啊,年轻的时候,我爹娘去得早,我连种地都不会,可是谁来教我?种地能得几分钱?豆腐不比种地赚钱?他都愿意教给你们!什么藤椒油,花椒油,沈来秋不教你们,你们能得钱?如今得钱了,只想着坏处了!那是可耻!那就不是人!”
本来对沈来秋还颇有怨言的人,被这番话劈头盖脸一砸,也不敢说了,只默默卖豆腐,跟他走得近的人,也怕被这人在背后嚼舌根,从此不和他来往。
沈来秋倒是没关注这么多,沈黎更不会关注。如今舅舅的大儿子住在沈黎房间的隔壁,他显然有些拘谨。沈黎家里的家具都是红漆木,家具也是铜打的,看起来就特别贵。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就不敢用那些铜盆洗脸。叫余氏更心酸的是,这孩子居然不愿意吃饱,每次吃一碗就放下了,说做客吃太多丢人。还是沈黎细心,知道他没吃饱,硬是盛了三碗饭菜,叫他都吃完。
余氏道:“你是走亲戚,我是你亲姑姑!有什么丢脸的?你若是再这样,我就不叫你舅舅教你写字了!你不是说想要来我们家要开的粮店当掌柜吗?不识字,可当不了。”
余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姑姑真的太好了,还给他做衣服,整整两套细布做的里衣,两双软底鞋子,还有厚厚的鸭绒裤子,鹅绒夹袄。他做的事情也很少,就是打扫卫生,帮着做豆腐。若是愿意自己做豆腐往外面卖,只要把本钱给姑父,赚的钱就是自己的了,他来这里五天,就赚了他爹七天赚的钱,而且还不累。
“表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莫要客气。”沈黎对这样早早就成熟的孩子,总是充满怜惜的。古代贫苦的农户家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孩子,他们隐忍,勤劳,听话,一年又一年长大,成了一个累得麻木,肚子也没有填饱的成年人,然后再生一群跟他们儿时一样,隐忍,勤劳,听话的孩子。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他们的生命,有时候真的和朝菌,蟪蛄有些相似,只是比朝菌蟪蛄活得更久,却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生来就开始忙碌,忙着填饱肚子,或者忙得填不饱肚子,根本没有空间想其他的事情。
沈黎以前想的是,不用给自己太多负担,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去做。
如今沈家村发迹,其他地方还是很穷。沈黎一开院门,就能看到许多挑夫佝偻着背,挑着货物从很远的地方来卖,再挑着沈家村的豆腐离开。有妇人背着孩子过来做生意,小孩穿得脏兮兮的,坐在地上啃着同样脏兮兮的手,妇人赚钱了就把这孩子抱起来亲热的亲几口,然后放下来继续赚钱。老人在编制麻绳,这样的麻绳因为商贩颇多,总能卖掉不少......每个人都在为着生存苦苦挣扎。
我还能做什么?我为什么拥有上天的眷顾?
世子那样手握着特权的贵族,却仍然愿意为着升斗小民的事情奔波,可是老天没把穿越的经历安给世子。
“我只是个普通人啊!”
沈来秋发现最近儿子沉默了不少,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像是有许多心事。
“爹,要是你成了世子那样的人,你想做什么?”
沈来秋笑话沈黎:“怎么,你想让你爹给你赚个爵位来?唔,世子也不是人人都当得好的,上头有皇上,王爷,还有其他勋贵压着,若是受宠,那更是不得了,得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啊!有了世子的家室背景,还得有世子那样的能力,若是手上拿得出功劳来,谁不害怕?谁不敬畏?可要是我当世子,我也做不了世子做的那些事情,我听说,他还会给当官的人扒皮抽筋!真是又慈善又狠辣!我大约,就是享受富贵,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吧!”
“可是爹,虽然你现在有钱了,你也没有想着享受富贵啊,你还在干活哩!可见,你当了世子,也不会闲下来的。”
沈来秋点点头,赞同道:“是啊,我就是种地的料,闲不下来了!”
爹是种地的料,我是什么料?沈黎沉思。
开春了,沈黎快要念书的时候,得知先生要去继续科考,他表示非常不舍,也不愿意去读书了。该读的书,他都读过了。这里的字,和他当年照着古籍学的字差不多,论积累,这里的哪位老师也比不上他。
况且,这时候科考还规定了年纪,他才七岁,得等到十岁才能考试。十岁到七十岁,是可以科考的年纪,因为考官害怕考试强度大,死了人就造孽了。
天气渐渐暖和的时候,大家开始犁地,这里不算缺水,所以水田旱地产量都很不错。
沈来秋觉得田地够了,也就没有再花世子给的一千两银票,那张银票被藏得好好的。家里的碎银子还有五十两,铜钱三十贯,完全够用。因为田地大多在庄子那里,所以沈黎一家人搬到庄子里住着。
沈黎还不知道这会子用的犁地工具居然还是长直辕犁,这种犁很笨重,而且回转困难,耕地非常困难,曲辕犁就不一样了,犁架很小很轻,转弯和掉头很方便。而且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犁评和犁建,可以更好的适应深耕和浅耕的不同要求。
做出来曲辕犁之后,沈来秋本来不想试,因为祖上流传的直辕犁,总不会有大错处,可是在沈黎的一再坚持下,他还是愿意试一试。
“哎呦,这个可真是太轻便了,这是啥?居然可以把土碾碎,还能推到一边去,这真的很省事啊!”沈来秋干脆把牛牵到一边休息,自己套上曲辕犁犁地,沈黎看着自己的爹跟哈士奇一样在地里撒欢,不由得扶额。
沈黎道:“爹,多做几个,我们家田肯定能早点犁好,还能把这个租给村里的人。”如今铁器昂贵,虽然曲辕犁只有犁铲,犁壁是铁做的,可是寻常人家估计不愿意花那么多钱,他家有钱做曲辕犁,多做几个,廉价租给村人,或者隔壁村人。他家亏不了,别人用着也方便。
沈来秋点点头,“好,你自己找铁匠去打,叫木匠给你装好,等做好了叫庄仆陪着你去取。村里那边我去通知。”
沈黎想了想,“爹,恐怕还不够,世子给我留了张玉牌,这个曲辕犁是好东西,说不定可以推广。”
沈来秋抹了把汗,“确实,买不起牛的人家,有了曲辕犁,也能自己犁地了。有牛的人家,有了曲辕犁,也能给牛省省力气。”耕牛多宝贵啊,怎么宝贝都不为过。
沈黎觉得,反正曲辕犁都整出来了,筒车做出来也挺好的。但是筒车结构稍微复杂一些,尤其是高转筒车,当年他学历史的时候,非常好奇这种农具,还专门找了模型观看它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真的是无穷的。
他们这里不算缺水,可是灌溉仍然需要人力,这么多人力节省下来,可以卖多少豆腐,养活多少家人?往小处说,这是给人省力,庄稼也能长的更好,往大了说,这就是在挽救农人的生命。高强度的活计,难免会消耗大量精力,一旦过度,身体的损耗日积月累的沉积着,所以古人活不长。
他做了三天,才成功做出一套模型。但是沈黎还是不满意,普通筒车,高转筒车,风力水车,他每种类型都做了一个相当精密的模型。
做完了,才把相关的用法和建造方式写在一张绢布上,密密麻麻的,看得县令脑袋疼。但是别人写得东西,他不看也就罢了,左右是请求提拔自己做官的。可是沈黎不一样,上来给了这么些精细的模型,猪脑子都明白这是好东西啊。
他让农事官给做了个曲辕犁,他亲自去试着犁地,一试,感觉不到哪里省力气了。他娘子就嘲讽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整理案子,何曾下过地?你可知道以前的犁,有多重,多难使用吗?你去试一试吧,保证你晚上腰都直不起来。”
县令不服气,“我也是耕读人家,怎生瞧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