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杂乱的脚步声,丝毫打扰不到屋内的静谧。
程宴平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亵衣,赵吼正拿着帕子替他擦着长发,鸦色的头发愈发衬的他脖颈处的肌肤赛雪,赵吼情不自禁,低头在他的后脖子上亲了一下。
“事情定了?”
赵吼“嗯”了一声。
当初知道程宴平被赵郁的人带走后,他疯了似的要来燕京,谁都劝不住。孙二德没办法,留了人守城防止漠北的人去而复返,剩下的人尽数跟着赵吼来了燕京。
另外贺鸣也快马加鞭的将消息送给了赵陵和程定延。
两人一听这个消息,二话没说当即就挥兵北上。
两队人马是在燕京城外汇合的,足足有四十万大军,大军围城,程定延想着依着赵郁的性子,当初离开金陵都可以一把火烧了整个京城,如今就算自知败局已定,也会顽抗到底的。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整个燕京城早已空了,城门大敞。
程宴平猛的转过了身子,惊呼一声。
“我兄长也来了?”
赵吼瞧着他眼睛里浮现出的巨大惊喜,点了点头。
“坐好了!”
程宴平哪里还坐得住,他已经许久没见到程定延了,赵吼见状伸手按在了他的肩上,“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若是撞破了他们的好事,到时候你哥会不高兴的。”
程宴平愣了一下,继而反应了过来。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我兄长才不会如你这样......”
“饥渴”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唇便被堵上了。
待到躺在了床上,程宴平依旧像是在梦里似的,先头他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想峰回路转,一切又都明朗了起来。
二皇子来了,兄长也来了,母亲自然也会来的。
一想到明儿就能见到家人了,程宴平兴奋的一丁点睡意都无,他在赵吼的怀里翻来覆去的。
“你见着我兄长了?”
赵吼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将人箍进怀里。
“见到了。”
当时见面分外的匆忙,他的心里记挂着程宴平的安危,对程定延也算不上多客气,只拱手报了个姓名。
“你哥他记仇吗?”
程宴平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问,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他这个人最记仇了,小时候爹娘偏疼我些,但凡我得了好东西他总要抢走的。长大后倒是好了些。”
赵吼心想,这下该倒霉了。
得罪了大舅哥,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咯。
程宴平说到了兴头上,又说了许多少时的往事,在提到赵郁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屋子里瞬间就静了下来,只闻清浅的呼吸声。
“他喜欢你!”
赵吼的声音闷闷的,语气却是格外的肯定。
程宴平翻了个身,面朝着他。四目相对,他看到了赵吼幽深的眼神里有着不悦,他的唇角扬了起来,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真是个醋坛子,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乱吃什么醋啊?”
赵吼低头吻住了他的唇,久久不肯松开。
程宴平都觉得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赵吼才饶了他。
“除了我,谁也不能爱你。”
这话说的极为霸道,程宴平垂下眸子轻笑了起来,跟着又想起先前在养心殿的事,彼时他被赵郁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跟着脸上便被溅到了温热而粘稠的血。
“他...死了?”
赵吼将人搂的更紧了些,反问他。
“难道他死了,你心里还难过?”
程宴平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少时同路的友谊,到杀父的仇恨,再见时的陌路人,如今亲耳听到人死了,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过多的悲伤。
可能死对赵郁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吧。
“他怎么死的?”
赵吼撑起了半边身子,神情有些紧张。
“被我一箭穿心而死的。”
程宴平淡淡的“哦”了一声,是吗?可他模模糊糊的记得当时情况危急,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掉落在一旁的烛台,他一把将那烛台攥在了手心里,然后......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里被无限放大。
他对他说“仲清,别恨我”。
赵吼吃味似的将他拥在怀里,“人躺在我身边,不许你想他。你所能看的,所能想的只有我一人。”
......
隔日。
醒来的时候程宴平只觉全身都发酸发软,赵吼身体力行的告诉了他吃醋的男人有多恐怖,为了能让他不胡思乱想,直到了天亮时分才饶了他。
阴了许多日的天,终于放了晴。
日光从窗棂照进来,带着暖意,在地砖上投下一小块一小块的方形影子。
这一睡都睡到下午了。
他想起兄长程定延也来了,还未得空去见呢,忙起身洗漱。
赵吼从外头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托盘,热腾腾的还冒着白汽呢,程宴平瞧了瞧,是汤圆。
“饿坏了吧,赶快趁热吃了。”
程宴平故意不理他。
赵吼长臂一伸就将人勾进了怀里,任凭程宴平如何挣扎都不动如山。
“你若是不吃,我就亲口喂你。”
程宴平生怕喂着喂着他就出不去了,忙不迭的道:“我自己吃。”
是芝麻馅的汤圆,甜甜的。
一碗热汤下肚,程宴平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忙拾掇着就去找程定延了。
......
外头的人通报说程宴平来了之后,程定延躲在屋子里生闷气。
“都这会子了还来做什么?我看他是成了亲后,早把我这个做兄长的丢到耳后根去了。”
赵陵笑着道:“你们兄弟两也是,没见面的时候总牵肠挂肚的,好容易见了面又掐起来了。”只可惜他身在皇家,自记事起兄弟间有的只是尔虞我诈,从未有这样的时候。
程宴平才不理会他,自顾的就进来了。
“如今兄长的架子是愈发大了,别以为有陛下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等回头见了娘,我定要跟娘说你欺负我了。”
程定延怒极反笑。
他这小弟自小就惯会告黑状的,为的这个他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呢。
“程宴平,我告诉你......”
他的手指刚伸出来,就被赵吼给握住了,“大舅哥这又是何必呢,都是一家人,切勿动气。”
程定延气的半死。
从前在府里他都还没动手程宴平就哭着去找爹娘了,然后他就挨了一顿训,现在嫁了人了,又有夫君护着,反正他这辈子在这个弟弟身上就讨不到好了。
兄弟二人见面先是吵了一架。
末了坐下来后,又是另一番情景。
程宴平见程定延人瘦了些,也黑了些,自打家变后,比之以往的潇洒不羁更多了些成熟稳重,便知他这一路走来也着实辛苦。
亲自给斟茶赔罪。
“兄长,辛苦了!”
程定延喝了茶,心情大好。
“我已经派人去接母亲了,想必三五日便能到了。”
第55章
元光帝一死,€€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二皇子赵陵乃是天命所授,人心所向,毫无疑问登基为新帝,€€改国号为启成。
只定都一事,€€朝中众臣大多主张回金陵,€€毕竟金陵乃是大渝自建朝以来的都城,€€可赵陵却力排众议将都城定在了咸阳。
新帝即位,事情千头万绪,赵陵刚下了朝,€€眉间便有了倦色。
辅一进到内室,就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别闹!”
程定延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真是难为你了。”说着便将他按坐在宽椅上替他揉着肩。
赵陵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阵阵的酸疼舒爽感传来的时候,还是有一两道似有若无的娇哼声从喉间溢了出来。
“有你陪着我便也不觉得累了。”
程定延又取了薄荷脑油,€€替他按着太阳穴。
“真的要如此吗?”
赵陵起身站在他的面前,两人个头相当,目光相交间,€€赵陵一改在外人面前的冷峻模样,小鸟依人似的靠在程定延的怀里。
“古往今来的事总有第一个。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且你是我认定的人,我的就是你的,€€若是你执意不肯接受,那就是心中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