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春心 第15章

  夺批红权的难道不是少帝你?

  老祖宗的涵养在这一瞬间差点都没了。

  “臣去取暖石。”他站起来说,将进退得宜四个字诠释的极为精湛。

  *

  暖石抱在棉布秀囊中,傅元青拿着深入少帝的亵衣,给他在肚子上揉搓:“这里吗?”

  “不是,再下面一些。”

  “此处?”

  “也不是……”

  少帝抓着他的手,再往下,贴上了自己的小腹,傅元青的手腕扫到了少帝硬挺的龙根,一惊,已经站起来退后两步。

  “陛下!”

  少帝微微一颤,喘了两声,红着眼看他道:“就是这里。”

  “臣去唤司寝过来€€€€”

  少帝抓住他的衣摆道:“不过是一时欲起,司寝来便迟了。”

  傅元青怔了怔:“陛下何意?”

  少帝将他拉近,搂着他的腰,头枕在他的怀里,仰头瞧他:“不用司寝,阿父帮朕。”

  这一刻赵煦眼睛里的欲念并未掩饰,甚至燃烧了起来,傅元青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幼兽攀附,幼兽在他的怀里,饿极了,要啖肉。

  伴君如伴虎,养虎之人,如今只能以身饲虎。

  这个念想像是滔天的巨浪,咆哮着冲入他的大脑,傅元青一时呆立在了那里,任由少帝攀附上来,双手在他深厚搂着。

  “阿父,帮帮朕。”少帝还在说着……

  他感受到年轻人炙热的硬挺抵在他膝盖处,散发着危险的热量。

  傅元青喃喃道:“陛下……”

  他茫然抬头,看向少帝身后的龙榻,然后他瞧见了€€€€

  “天将军面具。”傅元青说。

  少帝一愣。

  回头去瞧,枕头下露出了一张祭祀时用的天将军面具。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什么,就瞧见傅元青脸色冷峻沉了下去,推开他,后退几步,作揖质问。

  “陛下,臣私宅中勇士春长跑马拔得头筹后未曾归府,他便带着一张天将军面具。臣想问陛下,为何陛下处也有一张天将军面具?!”

  殿内安静了下来。

  外面风雪不知道何时起了。

  少帝从枕头下拿起那只天将军面具,在手里玩把了一二,不甚在意说:“你说这个……这个嘛,我从新华门领赏的下人脸上摘下来的。面具做工精美,朕心喜爱,就拿了。”

  他似乎努力想了想:“那人叫个什么……陈景……”

  少帝站了起来,身形挺拔,抬目扬眉间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柔弱。

  他穿着拖地的明黄色睡袍,缓缓行到了傅元青面前,甚至比傅元青还高出半个头去,无形中便让傅元青有了威压感。

  “陈景。”少帝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手里的天将军面具转了一圈,“你猜有意思的是什么?好奇怪呀,司礼监掌印家中豢养的勇士,怎么跟朕长得如此相似?”

  傅元青心头一凌。

  少帝负手低头,凑到老祖宗耳边问:“朕倒想问问你傅元青,为何朕的死士,成了你私宅中养的狗。哦……或者说,‘老祖宗’的男宠。更贴切点?……你和这个陈景媾和之事,已经传遍了朝野。”

  “陛下将陈景怎么了?”傅元青抬目问他。

  他眼神锐利。

  少帝一怔,笑起来:“阿父,朕可从未瞧见你这般生气。”

  “臣不敢。”

  “怕不见得。”

  “只求陛下放过陈景,他年岁渐长,已与陛下样貌有别,孤儿飘零,十分无辜。”傅元青说。

  “朕的死士,当然要为朕而死。”少帝语气敷衍,“最怕的就是,这死士,虽然是朕的,却为别人死。”

  “陛下是怀疑臣的忠心吗?”傅元青问。

  少帝笑起来,看他:“阿父是朕的阿父。你的忠心,谁能怀疑。”

  傅元青沉默了一会儿,后退两步,撩袍子跪地,跪地匍匐道:“臣受先帝托孤,侍奉陛下十三载,日夜勤勉、不敢倦怠,臣从未有过二心。然而权倾朝野,已成佞患,臣愿上交执掌东厂之权,以表臣之忠心。”

  “傅元青你€€€€!”少帝震怒。

  傅元青抬起上半身,眼眶已红:“陛下,无辜之人,不应受不公之对待。陈景不过是个连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小卒,在这大端朝的史官笔下,连一个字以不会留存。千错万错,错在傅元青一人身上。请陛下……不要迁怒……”

  他再掷地叩首。

  “奴婢……傅元青,求主子,开恩。”

第18章 无需忍耐(二更)

  “阿父现在被内阁及刘玖针锋相对,已经没了批红之权,现在又将东厂拱手交出。你就不怕难以自保?”

  “谈不上是否舍得,本就是为主子的大业操心。如今主子既然不喜,傅元青交出就是。”傅元青叩首说,“但请主子饶了陈景。”

  “好啊……”少帝咬牙切齿,手里的天将军面具快被他捏碎了,“好的很!一个陈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死士!竟然值得司礼监掌印在朕面前伏低做小以奴婢自称,还要交出东厂之权!才不过十日的功夫,就能迷得老祖宗连江山社稷都不要了。他哪里好?!”

  “求主子开恩。”傅元青只道。

  少帝已经盛怒,反复在傅元青面前疾走了好几圈,最后瞪眼瞧他,怒道:“你不是要交东厂之权吗?好,朕现在就让方泾当司礼监秉笔,与刘玖共管东厂!你给我在禁内反省!不准踏出皇城一步。”

  “谢陛下€€€€”

  “朕累了,让德宝进来!朕要就寝!”少帝气的捂着胸口急促喘息,他气息凌乱脸色煞白,身体似乎十分不舒服。

  傅元青怔了怔:“陛下,您可是心悸又犯了?臣让牧€€€€”

  “出去!”少帝声音沙哑,“朕就是病死了也不用你管。”

  傅元青退了出来。

  在廊下站定,德宝匆匆过来,担忧道:“老祖宗,您没事儿吧?”

  傅元青回神:“我没事,陛下让你去侍夜……你一会儿再看看,陛下的心悸是不是全然好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少帝的声音传出来:“让方泾滚回来受命!”

  “是,主子。”德宝连忙应声。

  “陛下正在盛怒之中。你多担待些。”傅元青说。

  “小的明白了。那小的进去了?”

  傅元青看着寝宫的窗户,并不答话。少帝虽然震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怒气下透露出一股子委屈劲儿来,倒让人没有那么惊惶。

  “这是怎么了呀……”德宝担忧的看看他,又看看后殿里面,躬身入了寝宫。

  养心殿后殿的灯,很快便又暗沉了下去。

  最终悄无声息。

  *

  司礼监值房本就离养心殿不远,傅元青拒绝了凳杌,一路走了回去。

  夜色已深,黑天整个压下来,盖在森红色的朱墙上,说不出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少帝并非皇后的孩子,他是赵谨龙潜时的李侧妃所生。

  李侧妃怀孕那年,他们正喝空了琼宇楼的桃李春风,醉醺醺埋下了剩下的,回去的路上,赵谨笑着说:“兰芝,我要有孩子了。是李侧妃的,侧妃素来机敏,孩子一定像她。我好高兴啊……兰芝。”

  他只能笑着说了声恭喜。

  赵谨说:“兰芝,你是年龄最小的四闲,做他叔叔,便给他起个名字吧。”

  彼时,天刚亮起,雾霭中透露出一种乳白色的光,惹人喜爱。

  “晨烟暮霭,春煦秋阴。”他道,“便叫做煦儿,可好?”

  “赵煦,好名字。”赵谨说,“好,就叫煦儿。”

  李侧妃生下赵煦后身体便亏空,半年不到仙去了。

  赵谨时真的喜爱李侧妃,大病一场,自那之后身体亦每况愈下,他的兄弟有三,原本轮不到他登基,可太子病故,二皇子麻风,老三膝下无子。

  只有赵煦,得了端孝帝喜爱,继而将老三赵晁封潘于秦,皇位自然而然传给了赵谨。

  他再见赵煦便是先帝托孤之时。

  幼小的皇帝,突然得到掌印之位毫无根基的太监。

  这绝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身份。就像是忽然扔进狼群中的鲜肉,只等待禽兽瓜分。

  傅元青努力回想这些年,他跟少帝是如何过来的,记忆在黑暗中有些模糊,很多时候他全然记不清了……

  手心,还留着为他束发时的触感。

  怀中,仿佛还有他哭着瑟缩时打湿的泪痕。

  他看着少帝慢慢长大,从龙椅上那个连脚踏都踩不到的稚子,从那个在暴风雨中哭着躲在被子里的孩子,从那个被外臣强词夺理亦不敢回嘴的惶恐的小人儿……慢慢的、慢慢的就走到了今天。

  此时,他走到了司礼监值房门口。

  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半安已接到消息,从里面出来,作揖道:“老祖宗回来了。”

  傅元青道:“我这十来日不在,辛苦你了。”

  曹半安笑了笑:“谈不上辛苦,主子最近都没早起听过政,不需伺候。半途还让刘玖抢了批红之权,后面几日竟觉得清闲自在。”

  “后面还要更清闲。”傅元青没进司礼监,再往前走了几步,就是他掌印值房,他对跟过来的曹半安道:“主子让我最近都在皇城内自省,应该都不会出宫。曹秉笔便休息几日吧。等锦衣卫从南京押了钱宗甫回京,你再入宫。”

  曹半安一怔:“从南京来回,至少得二十来天。我现在出宫是不是太早了点。您夜闯宫掖、策马皇极殿广场的事儿已经传出去了,一定会被外臣说道。我若在宫内还能帮老祖宗应付一二。现在出去岂非……”

  “听我的。”傅元青说,“方泾也被召回来了,但……总有人要在外面。候兴海的事情,必须得有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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