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揽着十方朝外走,嘴里又道:“你眼睛好了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才知道……你同我说说你这眼睛是怎么好的?”
十方被他半推半抱地带出了门,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看李熠。
李熠嘴里还咬着东西,看向十方的目光十分复杂。
颜先生见状总算松了口气,顾不上其他,当即开始为李熠施针。
“他……他们在做什么?”十方朝褚云枫问道。
“我这不正慢慢跟你解释么……”褚云枫带着十方便朝院外走,想来是想离开那院子远一些,免得十方听到里头的动静担心。
十方满心茫然,一步三回头,显然还想回去看李熠。
两人刚出了院子,便见霍言声火急火燎跑了过来,想来对方是发现十方不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正准备朝李熠汇报呢,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十方。
“你有事?”褚云枫朝霍言声问道。
“没……没了。”霍言声朝旁边退了退,这次远远跟在了十方后头,再也不敢让对方离开视线了。
褚云枫一边揽着十方,一边朝他道:“太子殿下身子有些不大好,颜先生替他诊治呢。”
“怎么不好?出什么事了?”十方问道:“为何要将他绑起来?”
褚云枫干笑两声,开口道:“你没发觉他前几日有些疯吗?我听说他不分日夜缠着你亲/热,简直是禽兽不如!这要是再不给他治治,你哪儿受得了啊!”
十方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开口道:“他……并未伤到我。”
“那是。”褚云枫挠了挠头,似乎没想到十方竟这么好糊弄,随便扯一个这么离谱的谎十方便信了。
不过他这念头刚落下,十方便意识到了不对,开口道:“你在骗我吧?”
“啊……”褚云枫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褚云枫说罢带着十方去了时九的住处。
时九身上那蛊虫已经取出来了,又服了褚云枫给她开的药,所以看上去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面色还稍稍有些苍白。
十方这几日一直在担心时九,甚至想过最坏的可能。如今他骤然发觉时九已经好起来了,当即高兴不已,拉着时九几乎要喜极而泣。
待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时九好起来了,他的眼睛也恢复了,那是不是说明蛊虫不在了?
难道蛊虫死了?
可这些日子颜先生并没有为他医治啊!
“此事原想着等明日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你的,今日既然被你撞见了,索性便将实话都跟你说了吧,免得你胡思乱想。”褚云枫一手按在十方肩上,朝他道:“时九体内的蛊虫已经被颜先生取出来了,前后共用了七日的工夫。你身上的蛊虫,如今也早已不在你身上了。”
十方一怔,问道:“不在我身上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如今在殿下身上。”褚云枫道。
十方愣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褚云枫继续道:“这蛊虫在取出来的时候,得吃些苦头,你如今承受不了,所以颜先生使了些手段让蛊虫转移到了殿下身上。瞒着你没告诉你,是怕你太担心万一再动了胎气。不过殿下身上那蛊虫,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能取出来了。”
十方听着褚云枫的话,心中那迷惑骤然便被解开了。怪不得李熠前几日会那么不加克制,疯狂到令十方都觉得不正常,如今想来竟是为了他体内的蛊虫。
此举背后有多大的风险十方根本不需要想,但凡事情轻松一点,李熠也没必要瞒着他了。可这一次,十方实在没法为李熠的隐瞒动气,李熠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只有心疼的份。
十方看向时九,问道:“那蛊虫是怎么祛除的?”
“前几日每日早晚施针,再用一些刺激蛊虫的药。”时九道:“最后那一天,放血,用饵将蛊虫诱出来。”
时九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十方却知道这施针的过程定然十分痛苦。否则以李熠那样的定力,寻常的痛苦压根不需要约束,定然轻易便能克制住,根本不需要绑成那样。
十方看着眼前的时九,想到对方这几日也刚受过那样的苦,心中不由也有些心疼。可想到时九如今已经安然无恙,他又觉得十分欣慰。
时九如今尚未完全恢复,体力还有些不支,两人并未多逗留,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从时九房中出来之后,十方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开口道:“我想去看看他。”
“我劝你别去。”褚云枫开口道:“他应该也不想让你见到那场面……”
这一次十方却没妥协,开口道:“我不去看一眼,心里不安。”
褚云枫本也没打算坚持,在他看来事已至此,没必要再拦着十方了。
而且有他在,总不至于真让十方吓得动了胎气。
“我可提前告诉你一声,你做好心里准备,他叫的可能有点大声。”褚云枫一边带着十方朝来时的小院走去,一边道:“但是你不必害怕,他叫的大声只是为了发泄,人是定然无碍的,颜先生那医术你也了解。”
十方应了一声,尽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他们两人到了那院中,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奇怪?”褚云枫喃喃道:“今天怎么没声音了?”
十方立在院中片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顿时有些发红。
李熠知道他一定会来,不想让他听到什么,怕他担心。
所以今日表现出了惊人的克制力,任凭体内的蛊虫如何折磨,他愣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褚先生,劳烦你去告诉殿下,就说我回去了。”十方哑声道。
褚云枫应了一声,朝跟在后头的霍言声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让他将人看好。
两个时辰后,施针结束。
李熠躺在榻上,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只以为是褚云枫,便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容我歇一会儿再走。”
他话音一落,便觉手指被人轻轻握住,而后手背亦被覆上了一只手。
李熠疲惫地睁开眼睛,当即一怔,开口道:“兄长……”
十方红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凑上前将李熠抱在了怀里。
李熠有些无措,开口道:“我身上都是汗……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十方却不理会他,只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了十方的情绪,李熠终究是没再坚持,放松了身体任由十方抱着自己。
以往李熠怕十方担心,每日施针完之后,都会先去沐浴换身衣服,然后再若无其事回去陪十方吃饭。哪怕他疲惫不堪,时常说着话便会睡过去,他也还是坚持着。
十方还曾为他这态度“抱怨”过,如今得知缘由只觉得内疚又心疼。
今日李熠不必再遮掩了,被十方抱着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午后李熠才去沐浴更衣,又陪十方用了午饭。
十方见他面色有些苍白,便又让他躺着休息。
李熠这会儿反倒有些睡不着了,只枕着胳膊侧头看着十方,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情意。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十方开口问道。
李熠笑了笑,试探地朝十方伸出了一只手,想摸十方的肚子。
十方坐到他旁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李熠当即十分满足,忍不住起身凑过去,趴在十方小腹上听了听。
十方被他这举动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纵着他,于是别别扭扭地让李熠枕到了自己腿上,这样李熠就可以一直保持将耳朵贴在他肚子上的动作。
“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十方开口道。
“我怕你心疼我。”李熠朝他道。
十方没有否认,哪怕是现在知道了,也不耽误他心疼李熠。
李熠拿不准十方的心思,小心翼翼问道:“你生我气了吗?”
“气你什么?”十方问道:“气你为了救我性命,偷偷摸摸为我受苦吗?”
李熠闻言便知道十方没有生气,当即忍不住笑了笑。
十方目光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心中一动,很想凑过去亲他一下。
但李熠随即便闭上了眼睛,竟就这么睡着了。
次日,七日期满。
颜先生很顺利地将那蛊虫从李熠的体内取了出来。
十方原本还有些担心,生怕这过程出了什么意外,直到褚云枫一脸神秘地从屋里出来,朝他摇了摇手里的小瓷瓶。
“你家太子殿下说了,要将这玩意还给大周的国师。”褚云枫笑道。
十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个“还”字所指的意思。
此前李熠因为不放心十方体内的蛊虫,所以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特意拜托了安王爷看好那国师。如今既然颜先生已经将蛊虫处理好了,那国师对于李熠来说,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眼下看李熠这意思,竟是打算将蛊虫物归原主。
“他不会再拿这蛊虫去害旁人吧?”十方问道。
褚云枫笑了笑道:“他没这机会了,你放心吧。”
颜先生在这蛊虫里加了些“料”,只要将蛊虫放到国师体内,国师便会失去行动能力。但他身体虽然不能动,却能感觉到痛苦,而这蛊虫会在他体内早晚发作,那感受就如颜先生给时九和李熠祛蛊时的感受差不多。
褚云枫还特意给颜先生提了个建议,让他这蛊虫能在国师体内活够七七四十九天再死。
也就是说,国师要足足受够四十九天的折磨。
可怜大周的国师,经营了半生,却没想到最后会死在自己的蛊虫手里。
李熠着人去给大周国师“送礼物”的时候,顺便让人将燕长生等人都叫了回来。
既然大周已经没有别的事情需要他插手了,众人便也没有继续守在那里的必要了。
此后的几日,在颜先生和褚云枫联手调理之下,李熠和时九的身体都恢复的很快。
待燕长生他们回来之时,李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据燕长生他们所说,大周国师此番是彻底废了。
皇帝对国师失了信任,不再服食国师的丹药,身体也跟着不行了。
原来这些年国师给他吃的丹药,虽面上看着很有功效,能让人自觉容光焕发,可实际上却一直在消耗着皇帝的身体。于是丹药一断,皇帝的身体很快就垮了。
反正大周能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随便拉来一个都不会比大周皇帝差,所以接下来大周朝廷很快估计就要开始忙活新君即位的事情了。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大周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