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歌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好,事实上在这个牢狱当中,他看不到外面,也根本就分不清何时是白日,何时是夜晚。
一醒来就先被人灌进了两碗苦涩的汤药,然后谢朝歌又软绵绵的躺回了石床上。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一天也不想再过了,绝望痛苦而没有盼头的,现在反而觉得死去都是一种解脱了。
牢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的时候,谢朝歌不自觉的往床里面瑟缩了一下,他还以为又是有人来给自己送药来的,他已经快要变成药罐子了。
“朝朝......”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谢朝歌看过去,果然是弈承哥哥,他又来看望自己了吗?
南弈承直接走到了石床边去,然后伸手将床上的谢朝歌扶着坐了起来。
那张小脸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澄澈明亮,没有被这牢狱里的血污沾染蒙尘。
“朝朝......”南弈承心疼的眼神不加掩饰,手指替他顺了顺头发,“在这里,是不是很难过?”
谢朝歌眼眶酸涩,眼尾泛着晶莹,看着南弈承不做声,但是却是更加的让人怜惜了。
“好了,弈承哥哥来带你出去,好不好?”
出去?
谢朝歌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可以出去吗?
不可能的,萧烬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怎么会放自己出去呢?自己可是不可饶恕的罪人啊。
还是说,出去就是指的回到流殇宫去呢?
想到了这里,谢朝歌有些抗拒似的摇摇头,如果是再回去的话,那他不愿意......
南弈承看出他眼神中有些许的慌乱和害怕,心也跟着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朝朝别怕,不会有事的,你跟弈承哥哥回王府去,好吗?”
南弈承声音温柔的跟他说道,“你先跟我回去王府,然后等你的身子稳定下来了,我就带你去南境,去南家的藩地,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谢朝歌听了这话,却还是不敢相信的,他比划着手势问道:弈承哥哥,是皇上让你来带我出去的吗?你不是来带我去见他的吗?我跟你回王府去的话,皇上......还会再把我抓回来吗?
南弈承握了握他的手,“不是皇上,别担心,是我跟皇上做了个交易,你以后就自由了,不用怕皇上会再把你抓回宫里去了,你难道不相信弈承哥哥吗?弈承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朝歌眼睛红红的,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弈承哥哥从小就会护着他疼爱他的,从来没有骗过他,现在的弈承哥哥也像小时候一样的对他好,所以他是会相信弈承哥哥的。
南弈承要先把谢朝歌带离这处牢狱,他扶着谢朝歌站起身来,慢慢的往外走。
谢朝歌猛然想到了什么,拉住了南弈承的袖口,眼睛里满是泪水的看着他。
南弈承知道他是想问什么,说道,“你是想问,谢伯父和云慕,对吗?”
谢朝歌揪紧了他的袖子,轻轻点头。
他是可以出去这个牢狱了,可是父亲和二哥哥怎么办呢?还是会被凌迟处死吗?
“朝朝,你听我说,”南弈承正色道,“你知道他们犯的是什么罪行,对吗?”
谢朝歌含着泪眼点点头。
“所以他们的罪行不可能被轻饶,你也懂得,你能出来,已经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若不是皇上对你......其他的事情,我恐怕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你能够理解吗?”
谢朝歌眨了眨眼睛,眼泪啪嗒的掉了出来。
他能够理解的,他都能够理解,也就是说,父亲和二哥哥是必死无疑的,他没有办法救他们,也没有办法让他们有个痛快的死法。
他是不是很没用啊......
“好了,朝朝,别哭了,我们先回去吧。”
南弈承扶着谢朝歌,走出了那座不见天日的牢狱。
第78章 大婚
谢朝歌再次住进了南藩王府,王府比那昏暗的牢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况且这里还有众多的奴仆伺候着。南弈承没有纳过王妃,府上更是连一个小妾都没有。
每日南弈承除了出去上朝,就是在府中陪着谢朝歌。
谢朝歌身体的外伤在医治之下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他的体质本就不会留疤,就连疤痕都好的快一些。只不过体内的旧疴陈疾,不知还有没有可能会好了。
在王府的日子平心而论,要比在宫中自在许多。
南弈承不是萧烬,他从来不会强迫谢朝歌。
谢朝歌每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他往往是什么没有精力做其他事情的,除了躺在床榻上休息,就是坐在窗子旁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发呆。
自从出了牢狱之后,一直都是好天气,没有再刮过风下过雪了。
很快,便到了谢渊和谢云慕要被行刑的日子。
凌迟处死之前,重犯还要被押在牢车里游街,受百姓的审视和睡骂。
谢朝歌在这一天想要出府去外面看看,南弈承却是第一次拦住了他。
“朝朝,我们今天就先不出去了,好不好?呆在王府里休息吧,明天我再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便去哪。”
谢朝歌摇摇头,比划着手势道:弈承哥哥,我只想今天出去,我......我没事的......我就远远的看着......就
行了......我看他们一眼就行了......
这一眼,应该就是最后一眼了。
南弈承是怕谢朝歌到时候会承受不住,身体情况再更加恶化。
但是谢朝歌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恳求和伤心难过,他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怎么能如此狠心,连这种请求都不答应呢?
若是真的连最后一眼都看不到,怕是朝朝才会真的伤心欲绝吧。
“好......”南弈承握了握谢朝歌冰冷的手,“弈承哥哥陪你一起去。”
马车从王府门口离开,向着牢车会途径的路口驶去。
谢朝歌坐在马车内,一直坐立难安。
不远处有牢车驶过来了,道路两边渐渐的围聚起了不少的百姓。
那最前面的牢车上锁着的就是谢渊,他的头发蓬乱的已经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邋遢落魄的不成人形,身上也满是肮脏的血污,哪还有曾经那个雷厉风行的相国大人的样子。
紧跟在后面的一辆牢车上就是谢云慕,他的情况比起谢渊来也好不到哪去,满身的伤痕,那双清冷孤傲的眼眸依旧没有被蒙尘,若隐若现的藏在凌乱的发丝后。
后面还有好几辆牢车,锁着的都是谢渊的同党。
四周的百姓一开始还只是小声的窃窃私语,没一会,声音就渐渐的大了起来,还有脏臭的污水和烂菜叶子往牢车上€€。
马车上的谢朝歌在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之后,却是身子变得僵直了,又不敢掀开帘子往外看了。
南弈承扶住他的肩膀,关切的询问道,“朝朝,还好吗?”
谢朝歌肩膀抖得厉害,抬起头来,眼尾早已红了,眼眶里满是隐忍的泪水。
“朝朝,要不,我们就回去吧,好吗?”南弈承心疼的说道,“我们不看了,好不好?以后......还有弈承哥
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朝歌缓了缓,摇摇头,慢慢的伸出手去,自己把帘子掀开了,往外看过去。
谢渊和谢云慕的牢车已经转过了街角,只能够看到两人的背影了,谢朝歌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能够记起的,是幼时那个对他和娘亲百般疼爱的父亲,还有那个不嫌弃他不会说话,会带着他一起玩的二哥哥......
直到牢车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马车的帘子才落下来。
而那拐过了街角的一辆牢车上,一双清冷的眼睛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眼神波动,才又恢复平静的转了回 来。
回去王府的路上,谢朝歌就一直低垂着头,但是单薄的肩膀一直在颤抖着。
南弈承一直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让他自己把难过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回到了王府之后,门口却是停着宫里来的马车。
王府的院子内站着几个宫人,站在最中间的正是苏景。
苏景手里拿着个明黄的卷轴,当着南弈承和谢朝歌的面展开,缓缓道,“南藩王,谢朝歌,皇上有旨,劳烦二位过来接旨。”
南弈承扶着谢朝歌走到了苏景的面前,随后跪了下去。
苏景宣读了圣旨,“......现予南藩王南弈承与谢朝歌二人赐婚,限三日内完婚,钦此。”
苏景把圣旨递了过来,“南藩王,接旨吧,奴才先行恭喜王爷了,终于得偿所愿。”
南弈承将圣旨接了过来,恭敬道,“微臣,谢皇上成全。”
一旁的谢朝歌却是瞪大了眼睛,看起来颇为震惊的样子。
他刚才没有听错吧,皇上......给他和弈承哥哥......赐婚了......
也就是说,他要跟弈承哥哥成婚了?
怎么会这样呢?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呢?
皇上会同意弈承哥哥把他从牢狱里带出来,他就觉得很是奇怪了,现在又是突然的赐婚......
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吗?
谢朝歌很是疑惑,万般不解的仰头去看苏景,他的眼睛里还满是摇曳的泪光,一眼望进去,能让人心都软下来。
苏景看着谢朝歌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便别开了头。
“谢妃......”
话一出□,苏景才觉得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以后恐怕要称呼谢朝歌为南藩王妃,而不是谢妃了。
“这是皇上的旨意,接了旨就请快快起身吧,奴才也该回去了。”
苏景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朝朝......对不起......”南弈承将谢朝歌从地上扶了起来,“没有事先告诉你,事实上这几天我也没有把
握,皇上到底会不会同意这件事情,但是我用了南境作为筹码,皇上总算是没有拒绝我的请求。只要我们完婚之后,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了,你跟我一起去南境,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谢朝歌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呆的比划着手势问道:弈承哥哥,你的意思是,你用南境......跟皇上换了
我吗......
“南境一直都是南家的藩地,统治权也一直都在南家手中,藩王是世袭制,若是我不主动将权力交出去的话,皇上是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将南境的统治权收回的,现在也不差,我依旧是南境的王爷,只不过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经过朝堂罢了。”
南弈承以为谢朝歌是为自己担心,便安慰他道,“朝朝,放心吧,没事的,若是我不让皇上给你我二人赐婚的话,我真的怕皇上还会找出什么借口不让我带你走,如果......如果你嫁给了我的话......那你就是王府名正
言顺的王妃,跟我回去没有任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