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摇头,“不是父亲,是,是父亲……”
对褚瑜与吕迟的称呼上面一直没有加以准确的区分,褚灵和吕迟都知道她说的是不同的两个人,可在吕芙听来却像是褚灵烦了糊涂。
“是街上抱我的父亲,”褚灵对吕芙解释。
吕芙这才恍然,“那个是家里的下人啊,哪里是你父亲?”
褚灵很坚定的点头,“不是别人,是父亲。”
吕芙因此没什么办法的转头看向吕迟,期待他能说出什么话将褚灵从这个死胡同里拉出去。
吕迟单手杵着脑袋,笑看着她,“她年纪小,你和她说也没用。”
摆明了并不想说其他的。
褚灵慢慢从吕芙的身上下来,趴在吕迟的膝头和他说话,“我问父亲,哥哥来了没有,他没说,让我睡觉。”
吕迟问她,“父亲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褚灵想起今天下午的褚瑜,心里觉得温和可亲的父亲很好,于是用力点头,“好,喜欢。”
“那还怕不怕?”
“不怕了。”
父女两个是认认真真在说话,可听在吕芙的耳朵里不仅是小娃娃作戏,更很不妥帖。
哄孩子也没这么哄的,更不说褚灵似乎也说的都是真心话,两人不知都在假装做戏还是都入了戏,古怪的很。
本来还指着褚灵能够帮着挡一挡,却不想转头反而成了助力。
吕芙这时候心焦的仿佛被放到了热锅里煎烤,恨不得下了马车将那小厮踢到天边去。
她关切的凑到吕迟身边,含糊其辞的准备自己从吕迟那里套话,“哥哥,你和秦王陛下还好的吧?”
吕芙原本看着吕迟对褚灵的态度 ,以为他在秦国过的很顺畅的,却不想才一个小厮过来,父女两个竟都对他亲热起来,若是给秦王知道了还了得?
吕迟奇怪的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吕芙见他不答话,只好换个问法接着道,“那他平时对你的管束多吗?”
哥哥最不喜欢给人过分管着,这个吕芙是知道的。
“嘁,谁给他管?”果不其然,吕迟眉头一皱,带着股更甚的骄纵气道,“他不敢管我。”
秦王不敢管你?
纵使这话是她亲哥哥说出来的,吕芙也不信。她看着依偎在吕迟怀里的褚灵的那张懵懂纯真的小脸,心中不忍。想到更大的便联想起家里,这晋国,这秦国的百姓,更觉得吕迟与褚瑜夫夫和睦事关重大。
等回到家里,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那小厮立刻弄走才是,她忧心忡忡的想。
第九十章 番外七
只不过不等吕芙想出什么有用的对策来, 一回到家里就给吕朱氏捉了去, 差点儿拎着耳朵说教。
“你哥哥现在的身份岂是从前可以比的?这样莽撞出行, 若是出了什么茬子,可不是挽回得了的事情。”
吕芙躲躲闪闪的捂着脸, 口中, “哎呀哎呀, 你不知道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后面关于她哥哥和家里一个小厮举止亲密的内容有些说不出口。
“什么我不知道的,”吕朱氏只当吕芙的话是她推脱,半点没有当真,还说, “过了年你就在家多定心,要十五的人了,还是个跳脱性子怎么成?等年后势必要将你的亲事定下来的, 我看你明年就不许再出门,好好在家定定心性来的好。”
吕芙嘴巴立刻撅起来, 提着裙子往后退了两步, 不与吕朱氏当面较劲,只道,“等父亲回来,我再过来同你们说话。”
吕益一向对孩子很温和的,对吕芙也颇为宠爱。二皇子那边原本下了圣旨的婚事随着吕迟去秦国和亲,皇帝病重而终如了吕家人的愿望。吕芙年后要及笄,婚事是要迟早定下来的。
吕家对门第没什么执念,放在第一位思索的仅仅是子女的安康喜乐。只不过到了吕芙这里,更要注意一些。要嫁出去的女儿家往后几十年里,都要与这时候的选择扯上关系。
吕朱氏知道吕芙说完这话就要跑,也不强留,只和她说,“你哥哥哪里的事情你少去管,一会儿给你哥哥添了麻烦,再瞧你爹还帮不帮你。”
吕芙一溜烟已经跑出门去,却将吕朱氏的这话听在了耳朵里。要是真的闹大了,一则的确对吕迟不好,二则父亲也的确不会偏袒她。
她有些泄气,又气鼓鼓,左思右想干脆说服自己不再牵挂这事情。
哥哥是有分寸的,吕芙用力的点了点头,对吕迟的自制生出一点儿期盼。
她显然高估了吕迟。
夜色深沉,元宝居。
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一盘剥好去丝络的橘子瓣,穿过被暖橘色笼罩的走廊,敲响了主屋的门。
里头须臾有人出来将门打开,一见是她,侧身往后退了一步,使那小丫头能够顺利进入。小丫头才迈入半步,立刻听见里屋传来嘻嘻笑声。
她不敢偏头,只用余光看过去,软榻上面依稀叠着两个人影,正闹成一团。
吕迟坐在褚瑜的肚子上,手上胡乱的挠他,不信他不怕痒。褚瑜随意任他弄,偶一抬手碰到吕迟的胳肢窝,就能将人痒的人仰马翻,小的要从榻上掉下去。
这种时候他就多留个心眼用手虚虚扶住吕迟的腰,谨防他真的一不留神摔下去。只这个动作难免有蹭到吕迟腰的,于是又一阵痒意,直弄得吕迟笑不停。
小丫头端着橘子走到他们面前时,吕迟正背对褚瑜硬要将他的袜子脱了,“脚上还没试过呢,我给你挠挠。”
白皙的脸颊上因为一气儿的闹腾,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水,整个人脸蛋红彤彤粉白粉,看着像个蜜桃惹人怜爱。
他们两个玩闹的自如,却不知道周围人心里所想。这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已经同给秦王戴绿帽子无异。这才过去第一年,回来就同家里的小厮胡闹起来,怎么得了?
寻常人家就算了,也无法奈何吕家什么,可那不是寻常人啊,那是秦王,别说是吕家,就说晋国皇室又谁敢在他头上拍苍蝇?
若是事发,他们一个个的还不都得咔嚓脑袋掉地上,而就这样说不定还是死得干脆舒服呢。
明兰犹犹豫豫走上去,帮着那小丫头将手上的盘子放下,出言提醒道,“少爷,橘子来了。”
吕迟正哈哈哈的在软榻上滚了一圈,头发散散的披着,听见明兰的话,全不在意的应了声,“那先放着吧。”后还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褚瑜身上,哼哧哼哧趴到他胸口歇息喘气。
肉真硬。
吕迟的手慢慢的从褚瑜的衣服外往里滑,这里捻捻那里蹭蹭,眯着眼睛一副猫儿样。
褚瑜由得他胡来,一手揽着吕迟的腰肢,一手撑在软榻上半坐起来,伸手十分自然的取过小几上的那盘橘子,低头送了一瓣进吕迟的嘴里。
吕迟抿唇吃掉一块儿,娇声娇气摇着头拒绝了褚瑜喂过来的另外一块儿,道,“不要用手喂。”
他说着抬起头飞快的在褚瑜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双目放光的等着。
明兰皱着眉头退到了一边,心里想着等明天明柳过来要和她说一说这事情到底怎么办才好,现在也没有一点儿办法。
昨天白天在老祖宗那里看见两个药材特制的香包,还亲口说了,“两个我都要拿去,一个自己戴着,一个给阿瑜带着。”该也不是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吧?
更何况,平时在秦皇宫里那些相处,明柳也都是看到的,哪里是半点儿不在意的样子?可偏偏一回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明兰自己想来想去,觉着还都是这小厮的错。
看着也是一张寻常脸,连秦王的一星半点儿都没捡到,怎么偏偏勾了她家少爷的魂,莫非狐狸精转世来的?明兰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末了将各路神仙都求过去,只期盼吕迟早点儿从这糊涂海里脱身,莫要酿成大错。
而那一边,褚瑜在吕迟期待的视线下,抬手拿了一瓣橘子放进自己口中,后略一低头,额心与吕迟的抵在一处,唇瓣上下一碰,当着吕迟的面将那橘子给吃进了自己嘴里。
吕迟给他骗了,立刻半真半假的恼起来,一双手捧着褚瑜的脸颊,恶霸似的撅着嘴巴自顾自要亲上去,狠狠的道,“你不喂我吃,那就我喂给你吃!”
小少爷很看得开,谁主动不是主动啊。
还是褚瑜照顾一屋子胆战心惊的小丫头的情绪,伸手抵住了吕迟的嘴巴,低笑着道,“皇后,谨言慎行。”
吕迟回头看了一眼紧紧低着头的明兰,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那好吧。”
他干巴巴的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点什么来,精神抖擞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褚瑜道,“喏,想起来了,这个还没有给你呢,你戴着吧,一共就拿来两个,想好了你一个我一个的。”
明兰瞠目结舌,本来要给秦王的东西,怎么到了这个小厮面前就成了一直要给他的?
明兰看着那小厮面上露出喜悦的笑意,是真心高兴。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说那小厮是个狐狸精好还是该说她家少爷油嘴滑舌手段高超来的好。
见褚瑜将药包带好,吕迟跟着又从褚瑜的身上爬了下来,下榻趿拉着鞋子往床上去,按捺住心里的蠢蠢欲动,嘴里念着,“那我要睡觉了,你们都下去吧!留下一个照顾我就是了。”
他说着对褚瑜招招手,“没别人了,就你吧。”
一句话阻断了刚要自告开口的明兰,刻意的很却也让人没办法。
这一晚上房门关的紧紧,明兰还刻意站在房门口偷听了一阵,屋里没半点儿声响,竟像是真安安分分睡觉的。她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好了。
她在秦皇宫里服侍的时候,也值夜过的,皇帝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月里拢共就没几天消停的时候。
也兴许她家少爷并不喜欢和秦王行房事?明兰耐不住天马行空的想起来,唯一咋舌的是她家少爷原来是个风流种。
天黑天亮是一夜。
太阳渐渐升到了高处,褚灵已经吃了早饭,穿好衣服书好头发,很妥帖的自己走到房门口准备给吕迟请安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吕迟已经醒了,即便没有起床,褚灵也是可以走进去站在床下和他说话的。今天自然觉得没有什么两样,于是不等丫头说话,绵绵软软的开口道,“父亲,我来了。”
房里头,褚瑜正搂着熟睡的吕迟,在他的眼睛亲一口,鼻尖亲一口,再从嘴角细细的亲到耳垂上,听见外头褚灵的声音响起,先是立刻捂住了吕迟的耳朵,后听外头的小丫头将褚灵带去了一边,这才从床上先赤条条的下了床,随意将外袍披上,衣袍半敞,露出里头斑斑驳驳的痕迹来。
吕迟前面已经被他的亲吻弄得迷糊半醒,褚瑜一下床,他立刻被身边空荡荡的感觉弄醒,半坐起来揉着眼睛探头看出来,“你去哪里?”
褚瑜回头,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易容的痕迹,露出平常那张脸来,“我去易容。”
他在脸上动的手脚很简单,并不是顶尖高手弄的那样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变化的东西。每天夜里洗了白天再加上也很简单,只是有一个小毛病,那就是很难和前一天弄成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于是等明兰带着小丫头走到屋里来侍候洗漱时,瞧见陪在吕迟身边的小厮又换了一个。
她瞪大眼睛指着褚瑜,又看向吕迟道,“这是……”
一晚上的功夫罢了,怎么屋里换了一个人?
吕迟不作声,只装寻常。反而是褚灵,依旧将褚瑜给认了出来,先给吕迟行了礼以后,还妥妥贴贴的给褚瑜行了礼,嘴上恭敬的叫他父亲。
明兰简直给父女两个折腾的没话好说。
少爷自己这样就罢了……竟连小公主也跟着影响了去。这昨天在马车里管那小厮叫父亲的场面明兰还没有忘记呢,这里竟转头又抱着个新鲜的小厮再接着叫。
“给父亲请安。”说着还要屈膝行礼。
有样学样,有样学样!
明兰痛心疾首,简直生出了不知道回到秦国以后怎么和秦王交代的心思。
“还有药包,药包忘了带上呢,”吕迟在床上摸索出昨天夜里胡闹时候掉落的香包,一本正经的递给褚瑜,“掉了就找不回来了,就这么两个,就给你我了,独一份的。”
昨天夜里听了觉得吕迟油嘴滑舌,这会儿明兰再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岂止是油嘴滑舌,她气闷,简直是老奸巨猾。
等中午明柳和枣木从京城回来,她立刻将这个事情从头到尾和她说了一次,还忧心忡忡的问,“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这样胡闹下去。”
明柳听得愣愣的,不太相信,“怎么会呢,少爷和陛下的感情很好的。”
一到家里就和另个小厮好上这件事情已经让明柳很不相信,再听明兰说第二天白天又换了一个,这就更加不信了。明柳笑着连连摇头,“少爷不是那样的人,且哪个服侍的胆子这么大呢?”
明兰于是也不多费口舌,只将明柳悄摸的拉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