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的壮夫郎 第29章

  真气一动,那股子寒气也跟着发动,一冷一热两股气息在筋脉中对垒,顾九渊牙关紧咬,默默忍受那蚀骨锥心之痛。

  这回,他没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是仔仔细细去体会这种痛楚。

  他要记得这种痛。记得因自身不够强大而被迫离开心爱之人这种扯动心肺的痛!

  少年衣发无风自动,黑眸中红光闪耀,大热的天,一阵阵白烟从他身上蒸腾而上,肉眼看不见的气场萦绕在他周围,他脚底下的泥土被真气刮刷,身侧的落叶砂石被搅得翻飞,火堆上的火焰被无形的吸力牵扯着往一边倒€€€€这怎么看都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沈飞白直接哭出来:“教主您快停下!”

  修长白皙的指伸展开往虚空中一抓,顾九渊额角青筋直跳,当即呕出一口黑血。

  沈飞白目瞪口呆。

  这是把寒毒逼出来了?

  阴寒之气彻底消散,体内只余熟悉的燥热,顷刻间烧红了一张脸的顾九渊杀气腾腾的开口:“你要么送我回水沟村,要么死!”

  “选一个!”

  “请教主息怒!”原本守卫在四周,眼观鼻鼻观心的汉子们忙不迭齐齐跪倒在顾九渊面前,都为沈飞白提心吊胆。

  沈长老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着调。教主虽然失忆缩水了,但也不是随便能冒犯的!这要真的惹恼教主,他们很可能得替沈长老收尸!

  “教主?”顾九渊扫了他们一眼,殷红的薄唇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既然你们敬我为教主,那我问你们,不尊教主令该当何罪?以下犯上又该当何罪?”

  汉子们冷汗涔涔,没法回答。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左右离不开一个死字!

  他们闭口不敢言,反倒是被打得鼻血横飞的沈飞白缓声道:“不尊教主令、忤逆教主当被施以镇元绝脉针,关入水牢……”

  “以下犯上当受碎骨鞭鞭笞二十……”

  “很好。”顾九渊一把把人甩出去,居高临下的对沈飞白道,“沈长老明知故犯,又该当何罪?”

  汉子们立时僵直了身体。

  即便外表的模样变了,到底教主还是教主,教主的威严不可侵犯!沈长老真不该犯迷糊!

  沈飞白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他在顾九渊面前单膝跪下,仰着头道:“属下知错!但教主您走火入魔内伤未愈,还失忆变成这幅少年人的模样……”

  顾九渊眸色沉沉,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没有失忆,我今年十六岁。”

  原来教主缩水到十六岁了,难怪这般水嫩……

  沈飞白眨了眨眼,很努力的向他解释:“教主您欲突破神功第九层,可中途出了意外走火入魔。您神志不清之下打碎石室大门离教出走,我和几位长老外出分头寻您。许是您练的功法过于神异,有返老还童之效,您失忆后变回了少年人的模样,又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了记忆混乱……”

  “属下得带您回去给柳长老诊治。柳长老定会治好您的!”

  顾九渊面不改色,看不出信还是不信。他淡淡开口:“柳长老?谁?”

  “……柳长□□湖人称医毒圣手,最是喜欢研究疑难杂症。”

  医毒圣手?!

  顾九渊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光,他手指蜷缩了下,问:“她医术很厉害?”

  沈飞白点点被打成猪头的脑袋:“柳长老是当年神医谷柳神医之女,一身医术尽得柳神医真传。”

  “回到教中要多久?”

  “快马加鞭得十日左右。”沈飞白顿了顿,语带愧疚的说,“我们没想到教主您一夜之间竟奔离千里,一处处搜寻,是以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顾九渊“嗯”了声,不容置疑的吩咐:“给柳长老发信号,让她接到消息立刻赶来与我们汇合!”

  沈飞白一愣,欣喜若狂:“教主您相信我了?”

  顾九渊没说话。

  沈飞白被他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一瞅,觉得脸上的青肿更痛了。

  眼前的少年淡漠冷锐,哪有半分信任可言?

  发泄一通,头脑已然恢复冷静,顾九渊垂眼道:“马上派人回水沟村,找一个叫关衍的男人,告诉他我家人寻我回去了。给他一些银钱当是报答他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似乎只是在交代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沈飞白乖乖应下:“是!属下遵命!”

  至此,便无话可说。

  火堆上烤的鸡滴下一滴油,落在火堆上,“刺啦”一声。

  顾九渊越过沈飞白,意欲把鸡取下来。

  “我来我来!”沈飞白连忙爬起来,把鸡取下放在芭蕉叶中,又亲手盛了汤,“教主您请慢用!小心烫!”

  顾九渊面无表情地撕下一只鸡腿,无视沈飞白殷切的目光默默吃肉喝汤。

  阿衍花了那么多钱给他治病,花了那么多精力照顾他,无非想他快快好起来,他才不会何不相干的人置气而饿肚子。

  他要好好爱惜身体,争取再次和阿衍见面的时候,能和阿衍说一句:阿衍,我好了,你不用再担心我!

  沈飞白像小狗子一样蹲在一旁,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教主下手还是这般重。

  他偷偷瞥了眼顾九渊,少年还是冷着一张脸,但吃喝不落,根本就瞧不出在想什么。

  啊,教主即便失忆缩水了也还是那么高深莫测!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狂热古怪,顾九渊眼帘一抬,沈飞白并未收敛目光,反而咧着青紫的嘴道:“教主,您擦擦手!”

  接过他手中质地细密柔软的锦帕,顾九渊边把手指擦拭干净边沉声道:“那个合欢宗弟子如何了?”

  “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个一年半载。”沈飞白邀功的意味十分明显,“人就丢在那几个衙役尸体的附近,到时候衙门来查,合欢宗兜着。”

  有时候死并不是最痛苦的惩罚,活着才是。

  顾九渊眼底波澜不惊,对此不作评价。

  那几个衙役原本就是打着寻合欢宗犯事之人的名号来抓他,而合欢宗作奸犯科,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最好。

  ……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占人便宜后还玩失踪。

  眉眼裹上一层阴郁,顾九渊抿直嘴角,径直转身朝马车走去。

  少年突然沉下脸,二话不说上了马车,沈飞白不明所以地挠挠头。

  教主生气了吗?是他说错什么了?

  沈飞白厚着脸皮询问:“教主,咱们都休息好了,您看是不是该启程了?”

  “你看着办。别叫我教主。”

  “是,公子!”沈飞白应得干脆,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心情同样忐忑不安的还有关衍。

  任哪一个心理健全的男人,醒来面对自己一身暧昧痕迹还能保持冷静的?尤其之前发生的事还无比清晰的刻在他脑海里!

  男人涨红了脸,察觉身上干净清爽,唯独曾和对方深入交流的某个部位诉说着昨夜的癫狂,整个人快要烧起来。

  心里说不上是羞恼多一点,还是窘迫多一点,但没有后悔。

  关衍不后悔和顾九渊发生这样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关系,但打定主意要和顾九渊说清楚。

  他之前隐约感觉到顾九渊看他的目光不妥,但没敢往那方面想,混乱中顾九渊的心思一览无余,甚至直白地向他示爱。

  当时事态紧急,他迫不得已以己身为药解顾九渊身上的毒,可这不代表他就要向女子一样,要求占了自己身子的男子负责。

  当然,他不接受顾九渊,也没有找别的男人的意思,他只是不愿意屈从晴欲,像个发晴的兽一样随意与人交合。

  少年不谙世事,容易被误导走上歧路。他不能害了他。

  稳了稳心神,关衍撑着床沿下地。

  纵欲过度的后果是四肢软绵身子虚软无力,加上睡了大半日粒米未进,腹中饥饿如擂鼓,关衍摸黑爬起身去点燃桌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光慢腾腾地升起,房内的漆黑缓缓褪去。

  环视一圈,关衍发现屋里一片整洁。记忆中被撞翻的桌椅、混乱中被撕扯掉的衣裤全都被收拾妥当。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小九做的。

  关衍红着脸走出卧室。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卧室点着灯,杂物间和厨房皆笼罩在黑暗中。

  这种诡异的安静使得关衍一阵心慌。

  男人脸上的晕红褪个一干二净,脚步匆匆地找遍了家里,果然没看到那个会笑吟吟地看着他喊‘阿衍’的人。

  “小九?”关衍焦急地喊了声。

  他干哑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屋里显得特别响亮,可惜无人回应。

  关衍一颗心直往下坠。

  转身再次走进厨房,发觉灶上炖着青菜腊肉粥,粥已冷,灶里的柴火也全然熄灭,关衍整个人也和这冰冷的厨房一样手脚冰凉。

  少年单纯而固执,看他的眼神热烈纯粹,和他发生这样的亲密关系后,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如今他醒来却没能看到人……

  定是出事了!

  “小九!”

  顾不得其他,关衍踉跄着跑回房取了银钱欲去和村人打探消息,可他脚刚踏出屋门,一轮皎洁的明月便撞入他眼帘,他焦虑的脑子猛然清醒过来。

  银白色的月光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男人紧绷的下颚随着喉结的滚动稍微软化。

  眸中闪过一丝犹疑,关衍收回脚再次回到厨房。

  借着灯光,关衍在饭桌上发现一张被用碗压住的纸。白纸黑字,纸上陌生的字迹书写着熟悉的话语€€€€

  阿衍,我出门几天处理些事,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锅里煮了粥,冷了的话你热下再吃。

  还有,我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会对你负责的!等我回来!

  一定要等我回来!

  目光从最后一个字上收回来,关衍闭了闭眼,虚脱般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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