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
一字一顿的低吼传到耳中,顾九渊唇角轻轻扬起。男人看起来是真的气狠了,双拳紧握,脊背绷直,眼中俱是羞愤之色,连线条刚毅硬朗的脸庞都涨红了。
他其实不太明白关衍为何这么生气,但这样怒气勃发的关衍远比他隐忍压抑着什么也不说的模样要顺眼许多。
一丝恶劣油然而生。顾九渊轻笑:“怎么就不需要了?这不是阿衍希望看到的吗?”
关衍一怔。
“自本座醒来,阿衍就急着要与本座划清界限。既然是恩人的意思,本座自当照办。”
讥嘲的话语化作无数利箭,直刺关衍。关衍整个人僵住,因怒火灼烧而异常铮亮的眼眸眸光飘忽。
“我……”
他想说‘我没有’,可顾九渊早就看穿一切的目光让他说不出来。
发现顾九渊忘了他后,他拒绝坦诚两人的关系,只想维持一个普通恩人的身份。
试想一个农夫救了江湖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大人物为表谢意,送给农夫金钱和美人,此举再正常不过!
不管他接受还是拒绝,顾九渊已经摆出了态度,他只要顺势而下,便可如他所想,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安心做回自己的农夫,顾九渊是离他很远的神隐教教主。
关衍满心苦涩,又有些隐晦的难过,那些无法诉之于口的复杂情感使他烦躁不已。
……无论是小九,还是眼前的顾九渊,都把他看得透彻,也都在逼迫他!
为什么要逼他呢?
他想要他怎样!?
他又能怎样?
已经熄灭的火再度燃烧,关衍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燥热席卷全身。
顾九渊一直在看着他,发觉男人神色一变再变,先是惊愕,而后黯然,忽然看他的眼神从复杂深切转为愤怒埋怨,与此同时男人裸露在外的蜜色肌肤肉眼可见的通红起来,不由蹙眉。
男人隐瞒他过往,欲疏远他他都不气,男人反倒还气得发起抖来?
不自觉发抖的关衍心中惊骇不已。
他又要开始发热了!
怎么办?
怒气被惧怕慌乱覆盖,关衍看都不敢看顾九渊,低头转身匆忙往回走。
顾九渊目送他远去,疑惑的折起好看的眉。
他把人气跑了?
真有那么气?
掠下屋檐,顾九渊远远跟在关衍身后。
“嘭”的一声,房门被男人大力关上,被赶出门的碧莲急得拍门。
“公子,快开门啊!”
“就让碧莲来伺候你吧!”
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碧莲恨恨的跺了下脚,咬牙切齿的道:“还是不是男人?送上门都不……”
一声冷斥打断她的话。
“闭嘴。”
碧莲一惊,一转头对上一双冰冷如寒潭的黑眸。来人标志性的面具使她惊喜不已,一改方才对关衍的不满,贪婪的盯着顾九渊,满心欢喜的娇声道:“碧莲见过教主!”
回应她的是一声“滚”。
顾九渊面无表情的甩出一道掌风把人推出丈余,沉声警告:“别再出现在阿衍面前。”
被恐怖的杀气笼罩住,碧莲脸色煞白,腿脚发软,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是……”
顾九渊在门前站定,看着紧闭的门扉,眸色微冷。
他不该安排这种女人过来。
难怪关衍会那么生气。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顾九渊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他是戳破了关衍的想法,但关衍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如果隐瞒的事实比他在关衍心中的分量还要重,关衍最后依旧决定离开,他无话可说。
他顾虑的是关衍所担心的事不是因为关衍自己,而是因为他。
毕竟这个男人为了失忆的他,可是能连命都不要!
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顾九渊凝神细听,只隐约听到一些低沉的喘气。
心里咻然生出一丝怪异,顾九渊手指摩挲了下,到底未敲门。
难得他对一个人上心,虽然他现在忘记了这份在乎的心情,但他还是愿意多给对方些尊重,也愿意耐心些。
凝聚的真气回归丹田,体内的燥意散去,顾九渊背手步入月色中。
他并未朝寝殿而去,而是拾级而上,慢慢往山上的石室走去。
真气运转热毒立马发作,陌生的浪潮在体内奔涌,某处蠢蠢欲动亟待宣泄,这种超出他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喜。
约战之日将近,在尚未想出解决情热的办法之前,他得试试全力出手之下能保存多少理智。
投在门上的影子渐渐走远,关衍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只顾着担忧小九,竟忘了每月一次的发热期……
潮红爬上眼角眉梢,关衍牙关紧咬,忍着不去触碰那热烈勃发的地方。
如果未曾尝过那种穿透灵魂的愉悦,他自信能再一次熬过去,可现在……
不!不行!
绷直的下颚线透着决绝,关衍被热潮逼得水润透亮的眼眸中满是窘迫难堪。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别人的地方做这种事,更无法想象被人发现自己做这种事的场景!
在屋里找了圈,没发现绳索之类可以捆绑的东西。关衍找了块布巾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又把纱帐扯下来弄成绳索捆住自己。
这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夜。男人努力让自己不陷入浪潮的漩涡中,而顾九渊则是在野望边缘反复试探,寻找自己能忍耐的最大界限。
手中的树枝换成了利剑,真气灌注之下,剑气横扫石壁,火星飞溅。
面如血色芙蓉灼灼盛放的少年眼神恍惚了一瞬,一道低喘脱口而出。
这一声申吟唤回顾九渊几欲被晴雨冲散的理智,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咬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细细感受着真气运转时热潮冲击神志的力度,顾九渊慢慢加快真气运转,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似一艘在欲海中航行的船,凶猛的海浪铺天盖地而来,船只摇摇晃晃顽强抵抗,任是风雨巨浪也无法摧折击没。
时间在汗水滴淌间流逝,当翌日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山石之上,石门轰隆一声打开,双眼遍布血丝,面色恍若怒放到极致的海棠般艳丽侬稠的顾九渊拄剑缓步走出。
与热潮对抗了一夜,他身心俱疲,亦精气大损。那种几欲被野望逼疯的感觉还盘旋在心中,身下涨痛欲炸,只被薄薄衣料稍微磨蹭便痛彻心扉。
“教主!”沈飞白四人惊呼着迎上去。
艰难的对伸手过来要扶自己的四人摇摇头,顾九渊用被砂砾碾过的干哑嗓音说了句:“别动我。”他的身体还处于一种十分敏感的状态,无法与人接触。
体力不支的晃了晃,在下属担忧的目光中,顾九渊动作缓慢的在石台坐下。
柳长老打开竹筒,把从竹叶上收集到的露水喂给顾九渊。
收到教主又往山上去的消息,他们立马跑上来。提心吊胆的在门外守了一夜,见到石门大开,提着的心还没落下又高高悬起!
教主整个人眉眼艳丽绝伦,肤色红得宛若熟透即将炸裂的朱果,脚步虚浮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吐血身亡,怎么看都是强行提气运功致使情毒发作又用大毅力忍耐下来的结果!
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凉的露水滑过喉道,湿润被烈火灼烧得干渴血红的嗓子,顾九渊轻吐出一口浊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瞧他眼睛恢复几分神采,柳长老后怕地道:“教主您下回可别再硬碰硬了,这情毒霸道,稍有不慎许会爆体而亡。”
“本座自有分寸。”顾九渊言罢闭目调息。
柳长老柳眉蹙一块,神色纠结了会,转头看向三个同僚,无声的说了句:这样会把人憋坏的。
沈飞白吴长老易护法三人一愣,柳长老挑挑眉,冲顾九渊抬抬下巴:堵不如疏,你们劝劝教主。
沈飞白一张娃娃脸满是无辜:那个,你们看我这张脸,根本就没啥说服力!
吴长老以拳挡嘴,虚弱的干笑:我向来修身养性,极少近女色。
柳长老探究的目光挪到易护法身上,上下打量后落到某个部位上。易护法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恼然,冷冷瞪她。
红唇扯了扯,柳长老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百花楼常客,别说你没经验!
易护法脸色骤变,他嘴巴一张,刚想解释,顾九渊就睁开了眼。
“阿衍可还在?”
易护法到嘴的话被迫拐了个弯,道:“关衍公子尚在松涛阁。”
顾九渊淡声吩咐:“他若要走也别拦着,派人暗中护送他回去。再把那箱金子也给他带过去。”
“……是。”易护法不甘不愿的应下。
顾九渊起身,面朝朝阳而立。
山下的所有一切都在明媚的晨光中清晰起来,他目力好,一眼就能看到房门紧闭的松涛阁,还有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身上好的杭绸,慈眉善目,面白有须,行走的神态颇有些富家老爷的风范。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全身上下透露着富贵气息的老爷手中拿着把与他和气生财的外表十分不符的剑。
中年男人执剑而行,步履匆匆,察觉顾九渊视线的一瞬脚步微顿。
他狐疑的转头张望,遥遥对上顾九渊微亮的黑眸时,先是一愣,继而眼中浮现惊喜之色,忙双手捧剑对顾九渊行了一礼。
顾九渊视线锁定他手中的剑,幽深的眼眸中星星点点的亮光汇聚成璀璨星河。
他的剑,找回来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老王!真有你的!”沈飞白几人看到中年男人手中锋芒尽敛于乌黑剑鞘内的长剑,皆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