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想了想:“也是。”随后又愤愤道:“你现在脑子倒是清楚了,凡事也能想明白,当初你找父亲前干嘛去了?”
顾言愁声哼唧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蒋氏总觉得这事儿有巧合,可她也清楚云氏实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也拿不出证据,只好先把这事放下,然后看向兰妃。
毕竟事情结果已经造成,目光应该先放在如何解决这件事上。
顾言也看向兰妃。
被他们注视着的兰妃压力很大,心很慌,如果顾老爷子真是被顾言气走的,那怎么办?
要是按照她的性格,就算同顾老爷子抱怨了,也会找到顾宣,告诉他后院有人瞎说话。
现在顾言做贼心虚现在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说这些也没用了。
兰妃认真的想了又想道:“要不我同皇后娘娘说说……”
“不可。”顾言忙道:“我同父亲闹这一出,在他人眼中就是兄弟阋墙。若被皇后娘娘和太子知道,大哥也就知道了,他们指不住会以为我们起了二心。到时大哥同我生了嫌隙之心事小,只是这是个大把柄,怕是要连累到你和三皇子。”
蒋氏也道:“你父亲说得对,此事万万不可同旁人提起。”说到这里她又看向顾言:“当时你走的时候,父亲可还清醒?”
顾言点头:“挺清醒的,还骂了我一通,让我滚。”
蒋氏松了口气道:“你是有错,可你走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怎么就能说完全是你的过失呢?万一父亲并不是因为你那些话生气而是因为别的呢。”
顾言:“……还真有这个可能。”
只是顾老爷子走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在,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病的啊。万一是他刚走就倒了呢?
他就后悔,自己心里嫉妒个什么劲儿,把事情都搞糟了。
看着蒋氏和顾言这模样,兰妃突然捂着嘴哭出了声,说:“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若她是皇后,那被人羡慕的就是顾言和蒋氏,一步步退让的就是别人。
顾言就不会因为觉得憋屈去找顾老爷子抱怨,顾老爷子突然病故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兰妃这一哭,顾言和蒋氏都不说话了。
三人都哭了起来。
***
兰妃单独和顾言蒋氏说话时,萧善和谢追正在顾家池塘正中央的水榭中喂鱼。
随意扔出一把鱼食撒在池塘里,水里的鱼就会争先恐后往有鱼食的地方涌,密密麻麻一大片,也不管能不能吃到那点鱼食。
有的鱼因此会被挤出水面,吓得它忙使出全身力气往水里钻,尾巴不停的摔打着溅起的水花偶然会落到人身上。
谢追看萧善再次漫不经心的往池塘里扔了一把鱼食后,道:“王爷在这么喂下去,鱼都要吃撑了。”
萧善回神看向手里的小桶,只见里面的鱼食还有浅浅一层底。
他笑了下,放下小桶道:“都喂了这么多。”
谢追拍了拍手上残留的鱼食道:“王爷心思不在鱼上,不喂也好。”
按照萧善以往的尿性,听了这话肯定会回一句调戏他的话。
不过想到这里是顾府,顾老爷子刚过世不久,他也说不出调戏人的话,于是很爽快的说道:“我刚才是有点心不在焉。”
谢追看着他:“王爷愿意说说吗?”
萧善:“不是不愿意说,就是一时有些感慨。”看着那堆鱼,心里突然觉得他们这些皇子就像这些鱼,皇位就是鱼食。
鱼拼命拥挤,鱼食却是固定的。
挤着挤着有的鱼就会被挤出了水面,鱼离了别人丢下去的鱼食可以去别处寻,可鱼若是离了水,就没了命。
不过他这条鱼还好,与其在这里挤来挤去,还不如游到别处寻找天然的食物。
总归能吃饱喝足饿不着。
谢追看他的神色,完全能想出他在想什么,于是低声道:“王爷心胸开阔,只是我觉得凡事有因有果,王爷也不必太在意。”
萧善点头:“也是,人的命天注定。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头疼。走,去洗个手,时间也差不多了。”
萧善性子独,一向不爱让人往跟前凑。
他这个习惯顾家人都知道,所以两人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服侍。
两人从水榭中出来净手,然后又去见了顾宣。
顾宣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要不然在朝堂上也不会混得那么如鱼得水。
他知道萧善的性子,便同谢追说起了家常话。
彼此也没有谈论多长时间,兰妃回宫的时辰就到了。
萧善和谢追也随着兰妃的仪驾离开了。
等兰妃走后,云氏心中有些纳闷,安老夫人一直想给自家孩子寻京城人士结亲。这兰妃来了,这种场合,她虽病了,却没让安家小辈在兰妃面前露脸,真是奇怪。
云氏身边的老婆子笑道:“那有什么奇怪,有夫人你在,姑奶奶那边还愁什么。”
云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瞥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不过倒也没有反驳这话。
萧善送兰妃回宫。
他看兰妃频频走神,忍不住问道:“母妃,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外祖父祖母他们那边有事?”
兰妃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我离家多年再一次回去,只觉得满园景色看似依旧,却又处处不同,一时念起,太过伤心罢了。”
萧善看她神色如同以往,也就没放在心上。
安慰了兰妃几声后,萧善才出宫。
等他出宫后,兰妃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到顾言和蒋氏,他们明明没有责备自己,她却觉得浑身上下难受的都快呼不出来气儿了。
***
这段日子京城似乎一直很热闹。
顾老爷子病逝的事还没有走远,京城又被从江南送来的一道折子搅混了水。
折子是江南凉州所属之地素安县县令王鑫派人冒死送入京城的。折子上说的是凉州知州柳静轩在凉州一手遮天,贪赃枉法,肆意杀人之事。
王鑫的人把折子送到了大皇子萧荣这里。
因为他折子里的这个柳静轩是东宫太子妃柳静宜的嫡亲哥哥。
不但如此,王鑫还在折子里啼血哭诉,柳静轩为了怕走路风声,沿途一路追杀送信之人。
他这封信也是在极为小心的情况下送入京城的,就看他有没有命等到皇帝钦差去查此事了。
萧荣看到这折子,一改往日的颓废,整个人都兴奋了。他直接入宫,把折子递到了皇帝面前。
萧荣这次也会说话了,他对皇帝忧心道:“父皇,王大人所言之事事关重大,儿臣也不敢隐瞒。”
皇帝看着染血的折子直接怒了。
他立刻派人召了萧锦过去,然后把折子摔在萧锦身上。
萧锦跪在地上拿起折子看了看,神色一变,随后他正色道:“父皇,若此事为真,父皇当立刻派钦差去凉州查个清楚才是,若此事有假,父皇也当派人查清是谁在背后诬告。柳静轩是太子妃兄长,此案中,儿臣请求回避。”
皇帝听到他这一番话,难看的神色缓了两分,他道:“依你看,当派什么人前去?”
萧锦:“儿臣不敢妄言,只是觉得同柳家有姻亲关系者都当避开。”
萧荣趁机开口:“父皇,这柳静轩毕竟是太子妃的兄长,身份非同一般,一般人前去恐怕压制不住他。父皇当派一个身份贵重之人前去。”
他恨不得直接开口说,让我去。
只是他不敢,只能这么建议。
萧锦面色不改的跪在地上,似乎对萧荣的暗示一点都不在意。
皇帝看了看眼中藏不住幸灾乐祸的萧荣,又瞅了瞅神色平静的萧锦。
然后他看向常乐沉声道:“你去把萧善给朕找来。”
萧荣脸色一僵,有些失落。
都这种时候了,皇帝想的不是他而是萧善,这不是偏心眼是什么。
地上的萧锦则偷偷松了口气。
如果皇帝派萧荣前去,萧锦敢肯定,柳静轩犯下的事萧荣会让他认,没犯下的事也会趁机安在柳静轩头上。
好在皇帝虽然愤怒,但对柳静轩的事应该是半信半疑。
找来萧善就是还有余地,就是皇帝对他这个太子没有失望。
萧善很快来了。
皇帝让他看折子他看了,看完,皇帝问:“太子说姻亲者当全部回避,你大哥说应该派个身份尊贵的人前去,你觉得该派谁去?”
“派谁也不能派大哥去啊。”萧善想都没想道。
皇帝没有吭声,萧荣忍不住怒声质问:“三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父皇面前说我会处事不公吗?”
萧善抬眸,满脸诧异:“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我的意思是,这柳静……柳静轩是吧,他是二嫂的亲哥,你是二哥的亲哥,四舍五入你同他也是有亲戚关系,这不是身为亲属你得避着点吗?”
萧荣:“……”
皇帝眉眼动了动,似笑非笑道:“那这么说你也属于亲属,不能去了?”
这是个送命题,不好作答。
第27章 027
皇帝问话要命也得回答。
萧善不但回答了,还回答的特别理所当然:“父皇要让儿臣去,那儿臣就去呗。”
皇帝:“……”
萧锦:“……”这话太过矛盾以至于都有点嚣张了。
皇帝没说话,被气的头发丝都翘起来的萧荣满眼嘲讽,他呵呵冷笑两声:“怎么,难不成刚才三弟说的话只针对我?我四舍五入是那柳静轩的兄弟,三弟你自己就不是?还是说在三弟心中,我和太子的关系比你亲近?”
萧善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哥这话说的,咱们大家都是兄弟,身上都流淌着父皇的血,哪有谁和谁比较亲近这一说。我刚才的意思是父皇是君,我是臣,父皇吩咐下来的事,就算和我的理念相悖,我也得听从命令。就算千难万难,我也得去做,这叫为君分忧。”
萧荣恨不得把自己的视线化成凌厉的小刀,一刀刀甩在萧善脸上,最好把他割成个哑巴。
他胸口起伏怒气腾腾外加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既然还知道父皇是君,要为君分忧,那为何刚才突口而出就说我去不得。在三弟眼中,我这个大哥是不是就不能为君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