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什么事?这大帽子扣下来,是想让他死吗?
郑忠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他憋出一句道:“厉王爷信口雌黄……”
“本王信口雌黄?”萧善乐了:“本王和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同,说话喜欢直来直往。现在你说说,你那些话,本王哪句解读的不对?”
萧锦自打郑忠开口就沉着脸,尤其听到最后那句暗讽萧善不是读书人的话,他的脸色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现在就算萧善当场自己怼过去了,他心里也不痛快,于是他道:“郑公子,你要是觉得三弟说的不对,那就到父皇面前评理。孤就想不明白,三弟随口一句话,郑公子都能联想那么多,你说了这么多,三弟联想一下怎么就不行了?你口中的读书人要都是这样,只听利己之言,那这个书不读也罢。”
郑忠给萧善扣的帽子也不小,简直是放在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
萧善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二哥,有些读书人的嘴,那就是骗人的鬼,你这是少见多怪。有时候,这死人都能给这群人说活了,何况是双标。”
萧锦从鼻子里哼了声。
事到如此,萧艺悲愤了,他望着郑忠愤然又绝望:“不就是画个画吗,一点点指甲盖大的小事,怎么就吵起来了?”怎么就要闹到皇帝面前了,是觉得找死找的不够快吗?
“太子、三哥,你们不要同他计较,他就是读书读太多,想的事也太多,并无他意。这画……”
“这画的确是我唐突了,四弟,你这表兄人话说的不多,但有一句还算有点道理。你的身份放在这里,原画还是不流传出去的好。”萧善把萧艺要说的话拦下说道,然后他看向郑忠:“若一开始你直接对着本王说这些,而不是在那里明讥暗讽,本王看在四弟的面子上也不会跟你计较。本王读书是不多,但本王讲道理,知道该怎么说话。多学着点,别以为占着个读书人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
萧锦这时站起身道:“四弟,今日孤和三弟前来道贺你出宫建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孤和三弟就……”
他话没说完,被萧善拉了一把。
萧善阻止萧锦后面那些要提前离开的话,他把人拉到座位上认真道:“二哥,咱们今天是给四弟来道喜的,不是来找不痛快的,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此时宴会已开,这酒咱们得喝,要不然四弟心里不痛快。”
萧锦:“……”
都闹成这样了,还要留下喝酒?
认真瞧了瞧萧善,看出他眼中的认真后,萧锦满喉咙的话说不出来了。
萧善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对着萧艺道:“四弟,你藏的那些好酒拿上来些,咱们兄弟三人好好喝上几杯。”
萧羡太小,喝不了,把他除去。
萧艺丧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闲王府这顿暖房饭总算开了。
一群人中就萧善吃得畅快喝得痛快,最后还是萧锦扶着人离开的。
萧羡临走的时候对着萧艺低声道:“四哥,三哥太可怕了,你以后少惹他。”
这种情况下,萧善怎么还能吃得这么欢?不尴尬吗?不觉得难看吗?
由此可见,平日里萧善对他绝对是手下留情了。
这人他以后绕着走。
第51章 051
萧艺听了萧羡孩子气的肺腑之言,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泛黑。他平日里躲萧善还来不及,什么时候主动招惹过他。
现在,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举办这个宴会,自己安安静静的乔迁不好吗?要是把宴会这个源头给掐了,郑忠和萧善八辈子都不见得能遇上,也就没有今日的这场事故。
郑忠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走到萧艺面前请罪。他乃是世家子弟,平日里眼高,结交的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们根本看不上萧善这种不学无术之辈,今日的事完全给了他一个教训。
萧善的歪理很多,不是他能对付的人,同这样的人说话,言语中稍微有些不注意就会被他抓住扭曲成其他意思。
看着满脸愧疚不安的郑忠,萧艺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他有气无力道:“这事我会亲自向父皇陈明情况,表哥日后行事要多多注意些才是。”
郑忠听了这话,脸上的愧疚更深,他道:“多谢四……多谢王爷。”
还没离开的萧羡在一旁道:“四哥这事也不能怨郑表哥,三哥那张嘴得理不饶人,在父皇跟前都不肯吃亏,更何况是他人。我们这几个兄弟,也就二哥没被他怼过。”
说到这里,他语气酸溜溜的。
萧善对萧锦可真好,两人自小就在一起玩,比一母同胞还要亲近。
在皇宫能处成这样的兄弟,少。
郑忠听闻这话忙朝萧羡拜了下,神色郑重道:“多谢五皇子提点,这次的确是我说话不够严谨被抓住了把柄,连累了四皇子。”
他倒是想亲自到皇帝面前请罪,可他没这份脸面,皇帝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人。
请罪这事,最终还是要落在四皇子头上。
不过萧善这性子,如果能够加以利用,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想到这个可能,郑忠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他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一些太过明显的性格,是优点也是缺点。
今日他被萧善当众上了一课,改日定当让他偿还今日之辱。
萧艺可不知道他这个表兄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想到要面临的事情就各种头疼,他看向郑忠说道:“你我是表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过表哥日后还是避让着些三哥才是。”
萧羡在旁边连连点头,他也有这感觉,萧善太能说,他扛不住。
相信一般人都扛不住。
郑忠忙道:“王爷的提醒,我记住了,这种错误,再也不敢犯下。”
萧艺点了点头,然后送萧羡出闲王府。
萧羡年幼,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萧锦无论身为哥哥还是太子都会亲自送他回宫。
还好,他们几人说话也不过是几个瞬间的事,并没有太过耽搁时间。
出了闲王府,萧锦已经在外面等着。
萧善喝了些酒,萧锦要看着他,便坐在一辆马车上。
萧羡打心眼里不想同两人坐在一起,但萧锦朝他招了招手,萧羡立刻一脸假笑的走了过去。
萧艺一脸紧张的走上前对着神智清醒的萧锦还想说点什么,萧锦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四弟,你要说的话孤都明白。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断不会被几句闲言碎语挑拨到。”
萧艺这才松了口气。
萧锦看他放松下来便命人离开。
马车晃动,正在马车里坐着的萧善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
萧锦忙道:“怎么了?”
萧善半眯着迷离的眼睛语气幽幽:“二哥,这马车晃得我想吐。”
萧羡:“……”
一听这话,他脸都青了,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坐在了离萧善最远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坐在马车外面,而不是在里面。
萧善瞅了眼努力把自己缩小的萧羡,挑了挑眉,嘴角浮起个浅笑。
他倒是没有故意往萧羡跟前靠,那么做没意思。再说了,他也不会去逗弄和自己关系不是很亲近的兄弟。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厉王府门前。
直到下车,萧善都没有吐。
萧锦原本想把他送回王府,萧善阻止了他道:“都到自家门前了,没什么危险,二哥不必送了。”说罢他看向一直把自己缩成团的萧羡悻悻道:“二哥快把五弟送回宫吧。”
吉安也比较有眼力劲,看到这情况忙扶着萧善的胳膊。
萧锦这才点头对吉安道:“你家主子喝了些酒,让人熬上醒酒汤,免得一会儿头疼。”
吉安忙应下。
等萧锦离开,萧善才转身回王府。
还未走到内院,谢追的身影已经出现。
看到谢追,吉安松开手。
谢追顺势扶住萧善,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道:“王爷这是喝了多少酒?”
萧善弯眼而笑:“没喝多少,今天主要是心情好。”
谢追一听他这语气,心里清楚,这是在闲王府遇到有趣的事了。
把人扶到房间放到床上,谢追起身准备换人备热水、熬醒酒汤。
只是他刚站起身,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回头,床上躺着的萧善哪有一丝醉意。
他眼神明亮,神色如常,手摩挲了下谢追的手腕:“都说了没醉,怎么就不信呢。”在别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放心喝酒把自己喝醉。
刚才马车上那话,也不过是故意吓唬萧羡的而已。
谢追觉得自己手腕处被摩挲的又痒又麻,他抿了抿嘴,第一反应是天色还早。
早不早的,萧善没有考虑。
他微微用力,把人拉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两人,他在里面嘟囔道:“别想太多……”
谢追心想,怎么可能不想,不过他还是由着萧善闹下去了。
***
而在回宫的路上,萧羡瞅了萧锦一眼,又瞅了一眼,等他再瞅一眼时萧锦也在瞅他。
四目相对,萧羡先是脑子一片空白,等回过神就满身尴尬,他被逮到了。
萧锦温声道:“五弟,有事?”
萧羡心想,都被看到了,若说没有事,那太假,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
于是萧羡抬起头道:“二哥,我就是纳闷,刚才三哥是真想吐还是故意那么说的?”
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
萧善具体的酒量具体有多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萧锦根本不会让自己喝醉,哪怕是皇帝赐酒也一样。他喝过酒很老实,不会吐也不会闹。
萧锦心里这么想,不过面上却半分不显,他道:“怎么这么问?”
萧羡暗自咬了咬牙,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如果真想吐那早就吐了,可他到最后也没吐。他是故意恶心我的吧。”
“胡说什么呢。”就算真有这个事,萧锦也得帮把话给圆过去:“你三哥心情不好喝了点酒,你该关心的是他的身体,而不是计较这些没有的事。”
他从这件事又引申到兄弟之间应当相互帮忙相互关注,兄弟之间,情义比什么都深。
从路上到皇宫这段距离,萧羡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等萧锦把他送回宫殿时,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身为兄弟,他为什么没有关心喝了酒的萧善头疼不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