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还没忘了傅祭酒上次借着这背书由头,让他丢了好大一人,总想着寻机报复一下,没成想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文帝细想了一番,说:“蒋玉,拟旨€€€€”
殿堂之上的水深,文乐体会过好些次。
周十二要嫁到波斯去了,这消息定得急,不管平戈的娘亲如何哭爹喊娘的,总之就是没能改变皇帝的主意,惹了皇帝不喜不说,还生生掉了一个位分。
平戈倒是接受得挺快。
少女心事,她惦记文乐,也只是因为那文帝嘴上说的一句“郎才女貌”。
她娘亲在殿里每日每夜哭着给她缝制嫁衣,平戈比往常还要平静些,没有待出嫁的羞怯。依旧梳妆打扮,按时按点地去往国子监上学。
今日是讲琴,平戈别的不会,每回轮着傅骁玉的儒学大课都要坐得低些,生怕被点到名背书背不出挨板子。
琴棋书画,她虽说还未精通,但也知晓个七七八八了。
尤其是这琴。
十指如葱白,宫商角徵羽,一把琴竟能说出个故事来。
听说波斯那边用玉石做的酒壶斟酒,用丝绸做地毯,不知会不会有玉石做的琴?
平戈上完了课,走到院子处,由侍女扶着过去赏梅。走到跟前了,才发现那院中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她以前的闺房秘事想了又想的少将军文乐,而另一位,则是那波斯圣女。
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儿的?
说来也巧,周崇天生没长练琴那根筋,让老师留堂补习了。文乐就在院中等他,结果没等到自己的九殿下,倒是等来了波斯圣女。
圣女一直用白纱绕眼,也瞧不清谁,就是皇帝来了她也就点个头,别有自己的一番气势。
文乐见人家女孩儿都不避嫌,自己这光天化日的也没甚好避的,干脆也坐着赏梅。
“少将军,可喜欢这梅花?”
文乐吓了一跳,他还从未听这波斯圣女出过声儿呢。
想了一番后,文乐说:“我粗人一个,这娇花,欣赏可以,真让我说出些什么诗句,还真憋不出来。”
“娇花?自古文人皆称赞梅花刚毅顽强,选在冬日开花,少将军怎么说这花是娇花呢?”
文乐撑着腮帮子笑了下,说:“由着人照顾的可不是娇花吗。你瞧过边塞的格桑花吗?跟不要钱似的满地都是,有时候让人踩碎了,碾成泥了,一地都是红色的花汁。但那花特奇,哪儿都长,草原长,戈壁滩长,湍流边上长,悬崖峭壁上也长。它不要人施肥不要人浇水,风一吹,它就到处飘散,飘到哪儿哪儿就是家。文人只称赞梅花刚毅顽强,在冬日开放,是因为他们瞧不见那草原、那戈壁滩、那湍流边儿,和那悬崖峭壁。”
波斯圣女好久没说话,暗处的平戈也没了动静。
文乐不是梅,也不是那格桑花。
他是草原、是戈壁滩、是那湍流边儿,也是那悬崖峭壁。
他只会为配得上他喜欢的花儿,驻足。
平戈的婚礼赶得不是时候,祭祀前就得急急忙忙的嫁出去,可忙坏了内务府。
文帝还是喜欢做表面功夫,亲自送了平戈出嫁。
按照民间俗礼,家里妹子嫁人,可得等兄长小弟亲自背着出去坐轿子,不让脚底沾上灰尘,意味着这辈子无忧无虞。
可到底是皇家人,太子可不会屈膝为一个小小的波斯。
平戈出了自己住了十五年的殿,拜别了哭得不成人样的娘,把盖头一盖,推开了门。
盖头底下出现一双金丝靴子,上头绣了祥云暗纹。
扶着平戈的丫鬟惊呼了一声,行了礼,喊道:“九殿下。”
平戈一愣,就听面前的人说:“妹子出嫁,也没啥能送的,随了咱们金林旧礼,要是不嫌弃哥哥身子骨弱背不稳,就由我送你这一程。”
平戈咬紧了牙,深吸了一口气,爬上了周崇的背。
周崇与平戈关系一般,自然不可能主动过来。
他这是受人之托。
文乐知道傅骁玉背后搞的那些事儿,他这人就是腹黑得厉害,别说跟他抢,就是惦记惦记也不成,结果害得人家远嫁波斯。
虽说平戈留在金林,也是被文帝打发,做笼络大臣的工具。
但文乐到底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求着周崇替他办这个事儿,也算是给那红煜敲个警钟。平戈爹不疼,娘爱也没啥用,好歹有个正值壮年的哥哥,以后也是要封地称王的。一个小小波斯,哪怕有那金矿作保,也要掂量掂量南朝的铁骑。
“轿起€€€€”
吹锣打鼓。
金林最冷的一阵,平戈出嫁了。
吵闹声越来越远,平戈看着自己的嫁妆,一些金银首饰......和二十万石的粮食,心里微苦。
前方不远处传来笛子的响声,平戈看去,只瞧见那人一身白衣,坐在马上,脚踝挂着一串玉石。他眼眸深邃,头发微卷,各色的宝石镶满了衣摆,在风声中吹响了一支玉笛。
平戈合上了帘子,心想,这波斯没有玉做的琴,倒是有玉做的笛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异地恋~最多五六章就热热闹闹成亲啦 还有一个小车轱辘(小声逼逼
第45章 参鸡汤
平戈出嫁的消息和傅骁玉前去荔城祭拜恩师的消息一并传遍金林。
傅骁玉接了暗旨的时候,心里把文帝全家上下都给骂了一遍,心想再捱个把月,他都要大摇大摆做镇国府少夫人了,这会儿又他娘的整什么幺蛾子。
骂是骂了,傅骁玉也得硬着头皮接旨,只不过回头怎么变着法收拾那太子自是后话。
因着要去荔城,傅骁玉干脆请了好几日病假,在家里和文乐卿卿我我去了。
文乐倒是对两人分开没什么太多感受,他自小就习惯了分离。无论是和爹娘,还是祖君,总归是未曾全家一块儿待过几日的,听闻这消息,心中也没什么波动。
倒是傅骁玉气得不行,把文乐摁在书房那兵器架子上好好欺负了一番。
外头就是思竹,再厚的脸皮,文乐也不好意思在自己小厮跟前受这折磨,一个劲儿地推傅骁玉。
傅骁玉咬了下他的脸,说:“少将军真就这么冷酷无情?”
文乐摸了摸脸上的牙印,回答道:“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傅骁玉闻言,脸色更是不好,阴着脸看他。
文乐咽了口唾沫,手还不知道搁哪儿,脑子转了转,把手搭在了傅骁玉的腰上,抠着那腰带上的银丝绣,说:“那、那我也不能甩下家里这些摊子,跟着你去啊。”
听文乐说跟着他去的时候,傅骁玉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他这人就是天生被文乐克的,对方一句话就能把他哄好。
见傅骁玉缓了脸色,文乐松了口气,一边侧耳听外头思竹的响动,一边扣着傅骁玉的腰往自己这儿靠。
自从上回的“亲昵”后,两人没少偷摸着玩些未婚夫夫的越轨行为。
傅骁玉就别说,偏院没养这美娇娘一个半个的,碰到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希望亲近的。少年贪欢,文乐也不遑多让,没人了小眼神往傅骁玉身上一挑,对方立马就跟看到肉的饿狼似的压着他亲。
荔城算不得近,他这一来一回,怕是赶不上陪文乐守岁。
傅骁玉惦记的事儿还不少,摸着兵器架上的银枪,像是在摸文乐的腰。那银枪是镇国府老将军亲自打的,文乐和文钺一人有一把,连他们爹都没有。
银枪上头嵌着红穗子,枪身已经被多年盘练,磨得十分光滑。除了红穗子以外,枪尾还打了个洞,挂了个木雕。
傅骁玉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当日吃醉酒,买来给文乐的。
文乐这人,就是个直肠子个性,什么都不藏着掖着。喜欢你就乐意让你知道,就像他开始惦记傅骁玉,身上就没缺过傅骁玉的物件儿。
手上戴着臂环,脖子挂着玉扳指,连朝夕相处日日不放的银枪上头,都挂着傅骁玉给的小老虎木雕。
傅骁玉总算是撒完了所有的气。
文乐感受到气氛回暖了不少,又跟个没皮没脸的臭小子似的,缠到傅骁玉身上,闹着和对方亲昵。
傅骁玉冷哼一声,勾着文乐的腿往自己腰上盘,干脆抱着人坐到了屏风后头的桌子上。
文乐下盘力量可稳当,缠得紧紧的,勾得傅骁玉眸子微沉,恨不得把这人撕下去,摁在那桌上,从后头狠狠地弄他一回。
两人互相看着也不说话,不知怎么的舌头就又缠到一块儿去了。
文乐坐在桌上和傅骁玉一般高,难得不用仰头,咬着傅骁玉的下唇,在自己唇间碾磨着。
傅骁玉伺候舒服了文乐,也不忘给自己讨点好处,大手一挥,把文乐的衣领都给掀开了一大半,露出那锁骨来。
外头的门响了,思竹端着腊八粥进来,喊道:“少爷,紫琳小姐做了腊八粥,让奴才给送些过来。”
没听见动静,思竹看了眼屏风里头,问:“少爷?”
屏风是纯布的,把思竹的目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到。
文乐咬着牙,脖颈处被人舔得湿哒哒,触感格外奇怪,刚想反击,又被挟住喉舌,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脚步声渐进,文乐瞪大了眼,费了些力气去推傅骁玉。
傅骁玉像是没吃饱肉的狼,抬眼望向屏风外,说道:“文乐沐浴呢,东西搁外头桌上就行。”
思竹被傅骁玉的声音吓了一跳,把东西搁下后,忙不迭地往外跑去。
文乐心跳得特快,自己衣服让傅骁玉解了个大半,真被思竹看到了,他可真是做不得主子了。
门又一次合上了,关门动静让文乐放松不少,深吸了一口气后,仰头倒在桌上。衣服散开,露出胸膛和肚子来,那脖颈处的痕迹很是扎眼。
傅骁玉忍了一阵,刚想退后半步,后腰就让腿给抵住,往前一带,差点砸到文乐身上。
“欠收拾呢?”傅骁玉堪堪撑在文乐背后的桌面上,问道。
文乐收紧自己的腿,说:“夫子可舍不得欺负学生。”
傅骁玉似笑非笑地往他大腿上揉了一把,咬上对方的肩头,身体力行地给自己的坏学生演示了一遍什么叫欺负。
早去早回,把事儿了了。
傅骁玉给自己的家仆下了这个命令。
于是去荔城原本七日的路程,生生给这群人压到了三天。
傅骁玉下马车的时候,差点把马骋摁在地上狠锤一顿。王八犊子的,跟着盒盒那人学坏了。
傅骁玉回来的动静不小,前脚刚把在城门守卫检查,后脚知州唐浩的人马就到了,隔着远远的就下马给傅骁玉行礼:“祭酒大人,舟车劳顿,不如随下官去府上休息。下官准备了酒宴,为大人洗尘。”
傅骁玉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钻进了轿子。
唐浩在这荔城可谓是土皇帝了,谁人见着他不是好言好语捧着说话,就连那刺头张烈,现如今也是惹不起他宁愿不见他,这傅祭酒不过是个国子监的无知文人,竟敢这般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