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一切,周崇带着严伯与严舟,坐到了马车上,前往封地。
身后跟着七八十人,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好些箱子,都是文帝的赏赐。
文乐站在轿子外头,拿扇子遮住那越来越热烈的日头。他眼睛被晒得睁不开,擦干净额头的汗水,说道:“许弋江护送你们,应当算得上安全,路上别停留,到了给我传个信。”
周崇坐在马车里也热得很,笑着说:“跟傅骁玉跟久了,你说话也唠叨起来。”
“少来这套。”文乐白了他一眼,看了看严舟,说道,“小严总管,劳烦你多上心。”
得到了严舟的应允,文乐才放下心,将扇子收了往怀里一揣,喊道:“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文乐站在城门处,看着最后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了才离去。
马车摇摇晃晃,周崇一手拿着书,一手揽着严舟的腰。
经过之前的事情,严舟觉得周崇好像比往常更加黏他。像以前,作为伺候的人,周崇总是习惯找他在哪儿,在做什么。到了休沐的时候,周崇都会想尽办法让太监宫女们不去打扰严舟,生怕人家觉得自己烦了。
如今,周崇是最后这点脸面都不要了,恨不得严舟出恭都跟着。
严舟做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太监,本就对那处极为不喜,不能像正常男人那般站着如厕。这般丢人的事情,更是能躲则躲,可偏偏自己心悦的人黏糊得紧,一次两次的,严舟就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厌恶自身,又想用这残破的身子去爱慕心爱之人,总归是心里纠结得很,连带着几日都没吃好睡好,瘦了一大圈。
到了晚上,车马停在路边预备着休息。
严伯送上了四季蒸点,就快速离去。
两碗水下肚,严舟皱着眉瞧了下周崇,说道:“殿下,奴才......奴才出去一趟。”
周崇头都没抬,翻着书页问:“去哪儿?”
等了一阵没等到严舟的回答,周崇抬眸看他,说:“出恭?”
严舟耳朵微红,点了点头。
周崇放下书,掀开马车的帘子,与他一同下了马车。
夜晚已经悄然来临,外头黑漆漆的,只有车马前头留着火。
周崇拉着严舟的手往僻静的地方走,严舟想推脱,却被那热乎乎的手握得没力气,只能埋着头跟在身后。
“就这儿吧,怎么这幅表情?”
严舟苦笑着抿了抿唇,说:“殿下,奴才如今身体残缺,怕污了殿下的眼睛,您、您别看行吗?”
周崇看着他,过了片刻后,扭头往前走了几步。
€€€€€€€€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周崇如何,反正严舟是耳朵都红透了。
月色被乌云遮盖得严严实实,两人往马车走去。
夏季闷热,帘子被掀开通风,祛除蚊虫的荷包挂在马车内,馨香味道十分好闻。
周崇坐在厚实的地毯上,看着严舟说:“把裤子脱了吧。”
严舟一怔,说:“殿下?”
“我想看看。”
自从那日过后,周崇再没与严舟提过这事情。那一刀割的是严舟的自尊,却仿佛在两人心里都留下了一道疤。
严舟将裤子脱了,跪坐在垫子上,头低低地垂着。
“把头抬起来。”
严舟手指抖了一下,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看向周崇。
周崇长高不少,如今已与严舟差不多高了。就是常年不晒太阳,皮肤有一些病态的苍白。他并不如傅骁玉那般五官精致,眉眼总有些向下耷拉,平白看着阴狠。小的时候文帝就瞧他这副模样不喜,因为他没能遗传到武帝那张扬无比的长相。
严舟却觉得他生得很好,不说话时特别威严,只要被逗乐,那眼睛就会像月牙一样弯起来,谁看了都想与他亲近几分。
“你与严伯怎么商量的,与我说说。”
严舟抿着唇不讲话,摇摇头。
周崇坐在他面前,眼睛瞧着那处,说道:“若我是严伯,一定先央着你离开,我虽然羽翼未丰,却也有不少助力,严伯是因着武帝的恩情护着我,你与我之于他,是干儿子与恩人之子的关系,他必然不会愿意你留在宫中。你未净身,出了宫有一万条康庄大道供你挑选,没必要在宫里把脑袋挂在腰上伺候别人。
“只是他没想到,你与我心意相通,你宁愿净身不给我留下半点把柄,也不愿意出宫。他没办法,只能替你净身,让你和他一样,去那鬼门关前头走上一遭。若是成了,权当我多个伺候的人,若是不成,你也入了地府,古华轩死了个太监罢了,一把火烧了干净,什么证据都没有。
“我说得可对?”
严舟咬紧了牙,周崇的目光像是箭羽一样,射得他直不起腰,忍不住用手挡住那处,不让他看。
周崇伸手将他袖子拉高,严舟坐立不稳,往旁倒去,下身更是一览无余。
“若殿下嫌弃奴才就趁早说了吧。”严舟哑声说道,低垂着头,“不、不要这般折辱。”
周崇松开手,拉开腰带,脱了下身的外裤。
马车中光线昏暗,只有外头的火光顺着那窗户渗进来。
周崇拉着严舟的手,从腿根往上,一寸寸地抚,总算是到了那脐下三寸的要紧地。
“船儿,那一刀子割的不是你,是我。”周崇拉着他,说道。
周崇的为帝之心,仍有动摇,是因为他想要自由,想与严舟一生一世一双人。要得不多,可偏生这世道逼着他选。
羽翼未丰,文乐已成大器,更有傅骁玉做主,庄鹤、王虎屯兵已达五万数。
这些都是周崇身上的盔甲。他犹觉得可选,是因为他对文乐等人的痛苦不得感同身受。
周崇从没有感受到疼,所以想要自由。
古华轩不大,却硬生生挤了三四十人,一个人就有两只眼睛,周崇让那么多人看了船儿的伤疤,将他的尊严掷在脚下,更是吐上一口唾沫,恨不得撕碎了碾毁了。
看到严舟的那一刻,周崇感受到了彻骨的疼。
盔甲顾忌不到的脖颈,被人一刀子豁开,喷溅的血将周崇的全身都抹上了刺鼻的铁锈味。
那一刀子,生生劈在了他的身上。
严舟的指尖在颤,他看着昏暗光线下的周崇。
他的殿下,似乎在一瞬披上了浓浓的黑雾,叫人难以直视。
“船儿,让我爱你吧。”周崇歪着头瞧他,已是成熟的面孔上浸着极其€€人的光,“从今天起,只你我二人在时,便由我伺候你,你是我的主子。”
为主之忠诚,可舍一切。
周崇一走,朝中权势暗自纠缠,时常变换。
那把有着“璋”字私章的扇子,周崇留给了傅骁玉。
元晴成为了朝中新贵,作为继张烈之外,第二个仕途顺畅的学子,颇得文帝喜欢。
撇开元兰的事情不谈,文帝向来在乎权力,只要能为他所用,哪怕曾经杀人放火,如蒋玉那般,也能做他的座上宾。
更何况元家满门灭绝,只剩下元晴一人,他尚未娶妻,想要安稳必定得攀着自己往上爬。
文帝坐在龙椅上,笑着将元晴指派到了大理寺,任少卿,官拜四品。
太子麾下。
元晴跪下谢恩,看着远远对着他笑得爽朗的太子,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来。
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倒是舒服。
下了朝,太子带着元晴去往大理寺,这可是莫大殊荣。
太子身边同僚众多,以众星拱月之势将其护在中间。元晴作为状元,自然也在列,并因着今日文帝的青眼,靠太子十分近。
太子抱着手臂,随了文帝的模样,俊朗无双,若不是这般,怕也勾不得满城的怨男痴女。
说太子的后院,怕是已经住满了美姬、妻妾,除了太子妃一位尚空缺,其余都已满满当当。说大逆不道的话,这太子若是明日就登基,只怕都不用大选秀女,后宫就已经满了。
“......元郎今年卷子孤细细地瞧了,尤其是律法伦策,文章比祭酒还犀利,叫父皇瞧了格外欢喜。”
元晴回过神来,行了一个礼,说道:“能得皇上喜欢是臣的荣幸,谢太子殿下夸赞。”
元晴与元兰同父所生,模样却是相似,眼睛都像个杏儿似的,圆溜溜的,叫人与他瞧了,总觉得心里的肮脏都装填不住。
太子最爱的就是元兰的无辜与炽热,本已是父皇的妃,他对那女子勾勾手指,她便带着满腔的爱意扑上前来。
和那飞扑火星的蛾子差不多。
太子笑道:“孤入朝已久,倒是头回见这般自谦的状元。”
蛾子的翅膀漂亮,被他的眼线灌下了毒药没了性命,倒是可惜。
元晴摆摆手,垂下头时,风吹得他长发不住地遮住侧脸。他伸手将发往耳后别,露出的眉眼干净澄澈,如那泉眼一般。
“说出来怕太子殿下笑话,自殿试之后,臣这心口就慌得不行。本就跟个没了线的风筝似的飘摇,每日每夜听同僚们的夸赞,再不自己给自己栓根绳子,只怕老早就飞往那九天之上了。”
同僚们哄笑声不断,借着太子心情不错的功夫,一边奉承这个新状元,一边想方设法地往太子身上夸。
平日听到这些,太子都不吝啬言语回赠,今日却瞧着元晴的侧脸愣了下,随即失笑着摇摇头。
真是魔怔了,没了蛾子,这不还有只蝴蝶吗。
喜欢,打下来便是。
作者有话说:
完球,最近发的刀太多,评论都不敢看,怕你们骂我。
游目写的文,和我目某人有何关系,要骂就去骂她∠( €€ 」∠)_
第106章 面人
日子一天天过,张烈与元晴如同那雨后的春笋,一天一个变化,文乐只消得瞧一眼,都觉得吓人。
总觉得跟那农户养猪似的,养得肥了,找等着过年,一刀子了结了性命。
傅骁玉听他这么说,笑得不能自已,说道,人家扮猪吃老虎,你这脑子要是不用就给思竹使使,省得他一天到晚没点眼力见儿,总往屋子里跑,打扰两人欢爱。
一想起傅骁玉说这话,文乐忍不住脸红一分,坐在轿子里拍了拍自己的脸。
周公之礼结束,两人试了几次后,总算是都得了趣味。
文乐自不必说,少年贪欢,那傅骁玉憋了多年也不遑多让,几乎晚晚都要拉着文乐去那床上。
偶尔傅骁玉起了兴致,在书房和兵器房也不少对着文乐动手动脚。
也怪文乐自己生得皮实,要搁孙煜儿那般,只怕骨头架子都折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