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仙神色严肃:“原本大王要出兵梁国,老臣就是不大赞同的。梁国八王爷虽然智勇不足,却是个极其正直的人物。反倒是英王,心术不正。”
“倘若英王即位,于鏖兀非但不是祸事,还是天大的喜事;若是八王爷即位,他日后成长起来,恐怕也不失为一位英明君王,日后强邻在侧,大王就没有长远打算过吗?”
“如今出兵,已经出了便出了,可是大王还要亲自去梁国走一趟,大王莫非是……”
庄仙皱了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大王莫不是想趁乱直取梁国国都?这可太冒险了。”
赫连诛严肃澄清:“朕没有。”
这话怎么能乱说?要是传到阮久耳里,阮久误会他了,那怎么办?
庄仙实在是无奈:“还是请大王三思吧。”
“朕已经想好了,我带王后去梁国,期间鏖兀国事由你们主管,一切事情我走之前会全部安排好。”
赫连诛唯独在提到阮久的时候,用的是“我”字,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庄仙:“你不用急,既然已经和亲了,朕决意不与梁国起冲突,王后要帮,朕就要帮。”
“你是梁国出身,以为鏖兀吞并梁国,就是好事。”赫连诛看了看庄仙,又扫了一眼底下的臣子们,除了庄仙,都是鏖兀人,“你们都不懂得中原的事情,朝中懂这些事情的人,极少极少。贸然入驻,中原人不服管教,只怕鏖兀基业传不过一代,就要人仰马翻。”
“与梁国的关系,这样就是最好的。”
“倒不是朕自夸,吞并梁国之后,朕在位之时,就能管住中原;在朕之后,无人能管。如朕一般的君王,不知百年后能否再出一位。”
“留给后面人的东西,鏖兀与梁国永结同好,这样就是最好的。再多一点,就没人能管得住了。”
赫连诛这话说得自大狂傲,却又十分笃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他不是不能去拿梁国,他想要把梁国划归己有,随时都能够。
只是他不愿意去拿,拿来了,还要费心费力地去管,挤占他和阮久相处的时间,还坏了他和阮久之间的感情。就长远来看,也没什么益处。
他才不想去管。
下面几位臣子都不说话了,不知道是被他的话说服了,还是知道他一意孤行,再劝下去也没用处,索性就不劝了。
赫连诛不在乎是哪一种,只是淡淡道:“再没意见的话,就下去做事吧。”
他让人把奏章都搬到皇帐里去,自己守着阮久,批了会儿奏章。
阮久被他折腾了一晚上,睡得正熟,察觉到他过来了,还往被子里边躲了躲。
赫连诛有两天没怎么批折子了,堆积了不少,所幸他动作快,不一会儿就批得差不多了。
赫连诛放下朱笔,转头去看阮久,试了试他的额头,感觉到他没有发热,又帮他把被子拉上。
方才在几个近臣面前说了这么多,其实他愿意发兵梁国,却又不愿意与梁国起冲突的原因,还是在阮久身上。
不得不说,梁国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是做对了一件事情。
选阮久做和亲王后。
倘若不是阮久,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兵进永安了。
不用管身后事如何,他觉得一统天下的蓝图也很不错。
可是如果有阮久在的话,他觉得和阮久待在一块儿就是最好的。
而他想要从阮久身上获得的东西有点多,他想让阮久长长久久地留在自己身边,他要付出的,当然是多多益善。
赫连诛理了一下阮久的头发,又惹得他哼唧了两声。
*
可能是阮久花了一晚上求赫连诛,是真的有用,赫连诛很快就把鏖兀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阮久想帮点忙,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
十日之后,大王的成年礼结束了,臣子随从们回到尚京城,赫连诛把朝中事务安排妥当,琐事交给庄仙处置,自己称病不出,实则带着阮久去了梁国。
萧明渊行军迅速,这时候已经到了凉州城,夜间兵临城下,凉州城守备与魏旭的父亲抚远大将军交情不浅。
于是凉州城的士兵,在守备的示意下,几乎没有抵抗,反倒趁乱杀死了英王派来的人,就将城门大开,恭迎八殿下。
不费一兵一卒,他就这样回到了梁国。
一路向南,直取永安。
此时还没有梁帝薨逝的消息传来,料想英王还只是在挟持天子、把持朝政的阶段,没有完全即位,萧明渊要回去勤王,必须加快速度,赶在梁帝被英王谋害之前,这样才能站得住脚。
而阮久来之前,也派他的人来告诉了萧明渊一声,萧明渊没有留下等他,只是让他多加注意,就加快行军了。
又过了近一个月,萧明渊仰仗着从前太子的好名声与好人缘,所过之处,城门自开,众人俯首称臣。
而阮久这时也早已到了梁国,他与赫连诛轻装从简,反倒还比萧明渊快一些。
这天傍晚,两个人到了永安附近。
不知永安是否戒严,阮久不得不按捺住难耐的心情,找了个小镇落脚,等明天一早再进城。
阮久骑在马上,有些闷闷的,和赫连诛说话:“之前我爹在外边做生意的时候,他每次要回来之前,就给家里写信,我就偷跑出来,在这个镇子上等他。他会给我买我娘不让我吃的零食,等我吃够了,我们才一起回家。”
阮久叹了口气:“好想早点见到他啊。”
他垂了垂眼睛,赫连诛忽然喊了他一声:“软啾。”
“怎么了?”阮久抬头看他,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