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政皱眉道:“你那没出息的爹就没给他请个师父?”
温玄如实道:“父亲不太重视他,族老也都不太待见他,况且,他连书都不肯好好念,就是请了,也不见得他就愿意学。”
常文政感慨道:“你们温家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这孩子要是给我教导,不知比现在要强上多少。”
温玄不咸不淡道:“记得当初接温白回家时,舅舅你不是据理力争的吗?”
“……”常文政有些尴尬道:“有吗?”
“有。”温玄肯定道。
常文政捋了捋胡子,岔开话题道:“走,进帐子,咱们还有要事要谈呢。”
温白提着弓箭溜到了后山,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都在这里转悠,温白还与几个世家子弟相熟,就打了几个招呼,忽然,他眼尖地瞥见了丛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马,正准备避开自己,温白迅速转身冲那边高声道:“阿誉!”
那边的拓跋嘉誉猛地停住了,温白三蹦两跳地过去了,拓跋嘉誉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温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白很是平常地凑到他的猎物袋旁看了看,里面不少野鸡兔子之类的,温白赞叹道:“你可真不错,才过去一个时辰就收获这么多啊。”
拓跋嘉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先前宫中,有骑射先生教…”拓跋嘉誉忽然闭嘴了,关于自己是齐国皇子这件事,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温白。
温白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顺口问道:“是在齐国皇宫吗?”
拓跋嘉誉有些诧异,接着闷闷道:“…你已经知道了。”
温白平常一笑,点了点头:“嗯。”
拓跋嘉誉不安道:“哥哥,你…不怪我…瞒着你?”
“这有什么好怪的,”温白给拓跋嘉誉的马顺了顺毛:“这本来就是个人的事,两人结交,相投的是性情,又不是身份。”
拓跋嘉誉真心诚意道:“谢谢哥哥。”
温白哑然失笑:“客气。”
拓跋嘉誉微微退后,拱手道:“谢哥哥把我当成朋友。”
温白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到了他的手上,他想起常文政的话,调笑道:“小小年纪,繁文缛节忒多。”
拓跋嘉誉轻轻摇了摇头:“因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哥哥都是我唯一的朋友。”
温白狐疑道:“哦?你的兄弟姐妹呢?”问完,温白就后悔了,他的兄弟姐妹,不都给杀了吗温白急忙道:“…我失言,你别介意。”
“没事。”拓跋嘉誉笑了笑,道:“我是先皇后所出,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母后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父皇又封了德妃为后,德妃娘娘扶持自己儿子当太子的,好在她没把我当回事,不过说来可笑,他们彼此争斗不休,最后却死于异国人之手。”
温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想安慰一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拓跋嘉誉道:“很多次,在宫里我都很心灰意冷,还好有姐姐,姐姐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她为了提防别人伤害我,整日与我呆在一起。”
“郢国军队闯进皇宫时,我和姐姐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被留住了性命,后来到了郢国,郢国皇帝觊觎姐姐美貌,姐姐誓死不从,我们就被丢到了掖庭,那时我经常莫名其妙的挨打,剩余的族人也饱受欺凌,姐姐没有办法去找了那皇帝,然后就…这样了。”
温白想了想,道:“我阿娘是个悍妇,直到她去世,我都特别怕她,后来回到昭远公府,偶尔想起她,我也还是怕。”
“我有段时间特别不愿意想起她,只要想起她,我就会陷入一种很…不好的情绪里,现在…也是。”
拓跋嘉誉疑惑地看向温白,温白笑道:“人都有过去,无论愿不愿意,总得往前走。”
拓跋嘉誉眼睛亮晶晶的,对温白笑了笑:“我知道了。”
温白会心一笑,拓跋嘉誉突然问道:“哥哥有想保护的人吗?”
“我?”温白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玩笑道:“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季白世子呢?”拓跋嘉誉好奇道:“他是你的好朋友吧?”
温白调侃道:“我们看起来像是好朋友吗?”
“嗯。”拓跋嘉誉肯定道:“我看世子平日都是不动声色的,只有那天你们在一起时,他才稍显活泼。”
“温白啊——”温白闻声回头,看见了一身轻装的许娴,挥舞着弓箭在不远处冲自己使劲招手,许一三也骑着马跟在她身后。
温白冲拓跋嘉誉狡黠一笑,道:“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拓跋嘉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他俩到了许娴跟前,许娴利索地跳了下来:“温白啊,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怎么突然开了窍了,往年不都是不来的吗?”
温白叹气道:“架不住我兄长苦苦哀求啊。”
“哦呦!”许娴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是温大人把你踹来的吧。”
温白反击:“你才被踹来呢。”
许娴揶揄地笑了下,看了眼拓跋嘉誉,道:“这小公子谁家的?不会你又多了个私生弟弟吧。”
温白调笑:“那你就抬举我爹了。”
温白笑着看向拓跋嘉誉:“阿誉,这两位…”
温白正要给拓跋嘉誉介绍,就发现拓跋嘉誉死死地盯着许一三,温白又叫道:“阿誉。”
拓跋嘉誉回过神:“哦…哥哥。”
温白笑了下,玩笑道:“你发什么呆啊,这个是许娴姐姐,你叫哥哥也行,我们都是当哥们儿处的,那个是她的朋友,许一三哥哥。”
拓跋嘉誉有些心不在焉,心道:“他怎么在这里?怎么一点也不认识我的样子,难不成过去了三年,我把他的样子记错了?名字也不一样,许一三…可是也太像了。”
“阿誉。”温白也发觉处拓跋嘉誉的不对劲,问道:“你为何总看阿三兄啊?你认识他?”
“不认识。”拓跋嘉誉连忙否认,心想要是自己贸然相认,会不会给他惹出什么麻烦,万一他要是有什么任务呢?
拓跋嘉誉笑着解释:“这位哥哥下马动作很利索,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对对对,”许娴洋洋得意地夸赞道:“阿三不仅下马利索,在马上的功夫更好,看见了吧,那么多的猎物,一半以上都是阿三打的。”
许一三淡淡一笑:“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拓跋嘉誉一听,分明声音也一模一样,拓跋嘉誉上前一步,拱手道:“我是拓跋嘉誉,你们好。”
然后,拓跋嘉誉注视着许一三的反应,许一三礼貌一笑,看起来不愿意多说话,反倒是许娴惊异道:“你就是那个小皇子?”
拓跋嘉淡淡一笑,他忍不住又扫了眼许一三,后者还是没什么反应。
许娴把弓箭重新扛在肩上,大大咧咧道:“好了,我们要去后山了,这里净是野鸡野兔什么的,一点难度也没有,你来吗?”
温白道:“我就不去了,中午要回去吃饭,下午等围猎开始我再去,你们小心,听说后山有很多很凶猛的东西。”
许娴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等许大哥给你打头熊回来。”
温白调侃:“多谢许大哥。”
等两人骑马离开,温白对拓拔嘉誉道:“一起回去?”
拓拔嘉誉摇摇头:“哥哥你先走吧,我要去找我姐姐,咱们下午猎场见。”
温白勾了勾唇角:“这是要比试的邀请吗?”
拓拔嘉誉揉了揉鼻子,无奈道:“哥哥,你就别逗我了。”
温白哈哈一笑,道:“行!下午见。”
皇家营帐
营帐外面,江季白左右摆脱不掉江越,他猛地站定,回头对江越道:“小皇叔,你要跟我到何时?”
江越打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不满道:“你以为本王乐意跟着你,是你姐要我看着你,不许你和别人鬼混。”
江季白道:“我跟你在一起才是鬼混。”
江越“唰”地收起扇子,不悦道:“大侄子,你读圣贤书,知不知道一个道理叫尊敬长辈?”
“那你纵横人场,知不知道有种难处叫做强人所难?”江季白反唇相讥。
“本王也不想的啊。”江越讪讪地用扇子挠了挠头:“只是你姐姐要我介绍够二十个姑娘给你认识,我才介绍了七八个,这也不够啊。”
“你当我是配种的猪仔吗!”
“你这话说的。”江越嗔怪道:“将咱一家都给捎带上了。”
江季白一巴掌拍到了自己脑门上,无语道:“那你不会说没来那么多姑娘吗?”
江越道:“对啊,要么说大侄子你们读书人脑袋瓜就是好使。”
“我尊敬的小皇叔,您可以不跟着我了吗?”江季白扯出一张笑脸。
“本王乖巧的大侄子啊,你可以走了。”江越满意地扇着扇子道。
江季白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江越叫道:“晚饭前回来,要不本王没法交代。”
“知道了——”
江越记得附近有个花圃,便悠哉悠哉地晃过去了。
真是的,打什么猎啊,要不是皇兄执意要他来,他才不来呢!幸好附近还有个小花圃,江越就打算去眯一下午。
刚走近,就听见了两个人对话,江越轻轻往树上一跃,靠在了枝干上,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听听着附近两个人的对话。
“娘娘,您再不采取措施,皇上的心思就真的不放在您身上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林嬷嬷,你别说了,本宫也闹心的很。”一个成熟稳重的女声也传了过来。
江越没睁眼也知道是谁,皇后温月歌还有她身边侍奉的老嬷嬷。
第28章 有惊无险
林嬷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您是不知道,那小狐狸精又和皇上去湖边了。”
“唉~原本一个陈妃就够本宫头疼了,如今又来了一个舒妃。”皇后叹气。
“奴婢听说,三皇子也来了。”林嬷嬷小心翼翼地开口。
皇后接二连三地叹气。
林嬷嬷悄声道:“舒妃现在没有子嗣,倒也没什么威胁,看看陈妃,她这几年愈发嚣张了,不就是仗着三皇子会哄陛下吗?娘娘,您再不采取措施,殿下就危险啦。”
皇后有些迟疑,林嬷嬷继续道:“娘娘,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太子殿下考虑下啊,陛下近年明显偏爱三皇子,继续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听到了太子的名字,皇后似乎下定决心,询问道:“嬷嬷说,如何做?”
林嬷嬷道:“今天下午围猎,只要我们暗中操作,把三皇子摔下马,最好摔个残废,娘娘听说过哪个王朝有残疾皇帝的?只要解决了三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根本不是威胁。”
“要是…要是皇上查到了我们该怎么办?”皇后抚着胸口,不安道。
林嬷嬷深呼吸一口气,跪了下去,皇后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嬷嬷,你这是干什么啊?”
“奴婢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脏了皇后娘娘的耳朵。”林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