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第21章

  那人身子僵硬着瘫倒在地,呼吸困难,已经没了意识。

  “脸色惨白,口唇发紫,身子麻痹……他是误食了什么!”

  注意到君子游两手死死握拳,指甲陷在掌心,都刺出了血来,却是掰不开他紧缩的十指。

  “快拿水来!”

  事已至此也赶不及再一杯杯给他悠哉悠哉的喂茶,苏清河递来茶壶,萧北城捏开君子游紧咬的牙关便对人道:“快灌!”

  苏清河哪见过这场面,吓都吓傻了,茫然应了一声,慌忙照做。

  灌了半壶水,就算是意识不清的君子游也快满了,呛得连连咳嗽,吐出了方才吃下的糕饼,嘴里一直胡言乱语着“不是”,被萧北城安抚着拍了拍背,又晕了过去。

  他哮症严重,这样麻木了身子在昏睡中很难自主呼吸,萧北城转而把人抱到床榻上,解开他的衣领,一直为他按压着胸口,以防他窒息在梦里,直到大夫赶到。

  把过君子游到脉相,大夫长出一口气,“亏得王爷救治及时,先生才无性命之危。”

  “本王要找你借一物。”

  大夫会意,翻出一卷银针,递给萧北城是望他自便。

  他冷脸查验了苏清河送来的吃食,都不曾发现有下过毒的痕迹,就连王寡娘所做的鸡汤也是如此。

  他甚至让沈祠去府衙查看了君子游喝剩的茶水,也没查到蛛丝马迹,那么这毒究竟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君子游他自己犯了病吧?

  一时查不到是何人所为,萧北城便把苏清河留在了驿馆,嘴上说着他是君子游的挚友,留下是为照看那人的情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分明是在怀疑苏清河就是凶手。

  要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倒戈相向,那么君子游的处境可想而知。

  好在不久之后,大夫就给出了推论:“王爷,先生突然病危,也许不是毒物所致。”

  萧北城冷眼道:“不是毒物,难道是他自己骤然发病不成?”

  “王爷莫急,小人的意思是,这让先生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毒药,而是一味再寻常不过的药材。草乌本是用来医治心腹冷痛,风寒湿痹的良药,也是麻醉止痛的上品。先生病情特殊,哪怕疼得再厉害,都没有大夫敢在他的方子里添上止痛之物,便是因为这类药材极易引起窒息,会害了他的性命。小人猜测,这次先生遇险并不是有人要害他。”

  “你是想说好心办了坏事?”

  “毕竟寻常人是不懂患了哮症的人不能服用草乌这事的,误在吃食里放了这些,未必是要害人。”

  萧北城的疑心病一向很重,就算大夫说了这话也不敢尽信,私底下还是命沈祠每盘夹了一点,暗中让人快马送到京城给姜大夫查验。

  他对苏清河的怀疑并没有因此打消,赶在不得不放人前去问了话。

  当然,也得是客客气气的,总不好让他因为此事与君子游心生隔阂,否则拆散一对青梅竹马,那他可就成了罪人。

  苏清河也没料到君子游吃了他送去的东西会一命呜呼,担心那人的同时,也害怕着缙王会追究责任,万一牵连做了这些菜色的母亲可就糟糕了。

  他在隔壁房里坐立难安,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出门看上一眼,见王府亲卫冷眼瞪他,只得乖乖又坐了回去,心里也在怀疑,这缙王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杀人凶手?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害怕,苏清河再一次起身出门,可是这一次迎面对上了萧北城,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王爷……”

  “不必慌张,先生已经脱险,方才便睡下了,你可以放心了。”

  苏清河听他报了平安,才安下心来,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他的反应不似有假,萧北城对他的怀疑才打消三分,顾自入房坐在上位,还示意对方一同坐下。

  “本王来只想问你几个问题,毕竟先生是本王手下的人,他出了事,本王自然要过问,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王爷言重了,小人定当知无不答。”

  “今日的菜肴糕点,可是令堂所制?”

  “是,家母听闻子游回乡,遭遇了险情,实在心疼,便做了些他喜欢的吃食让我前来探望。”

  “那你可知这吃食中是否加了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在下不知。不过家母一向喜欢制作药膳,平日的糕饼里也会加点茯苓当归之类补身的药材,每次放的也不多,味道口感都是没什么影响的。难道说,是家母不慎害了子游吗?”

  看他紧张起来,萧北城摇摇头,“还未查出毒源,不好妄下定论。不过听说先生是碰了鸡汤后立刻发作的,本王倒是认为给他送鸡汤献殷勤的王氏寡妇可疑的很,你觉得呢?”

  “这……小人不敢妄言。子游救了李小三,王寡娘该感恩才是,哪有害他的道理,况且她一介妇人,也不懂得药理,更不知怎么害人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此事慢慢查下去也无妨,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莫要对人说起此事,别让令堂担忧。”

  “是,小人告退。”

  苏清河行过礼便走了,看似没什么异样,却也因为萧北城的疑心而对君子游生了隔阂。

  挚友受苦,他自然不忍,可要是因为这落得个害人的臭名声,他情愿没来插手这烂摊子。

  垂头丧气的回了家,到了苏府门前,苏清河拍拍脸,振作精神,全然不知自他走出驿馆,身后就跟了个黑影。

  黑影见他进了门,便一跃翻墙进了苏家府邸,蹑手蹑脚在他身后,是看着他去给母亲请安的。

  苏清河把今日发生的事与母亲说了,苏夫人显得很是不安,忙问:“那子游状况可好,没出什么事吧?”

  “子游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王爷因此怀疑是我要谋害子游,可我根本没有害他的理由啊,这都什么事……”

  沈祠舔着指尖,捅破窗纸朝里面张望,见苏夫人招呼儿子靠前,便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事是为娘草率了,没想到会牵连到你,你可得小心点,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娘!真是你……”

  苏夫人赶紧捂住了苏清河的嘴,不让他胡言乱语。

  害怕隔墙有耳的后者压低声音,一副气急的模样,“娘,您为何要害子游啊,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您不是很疼他的。”

  “那是以前!如今他受京城王爷的器重,就让他留在缙王身边做事多好,何苦来与你争那状元的位子,为娘这不也是为了他好。他痼疾在身,也没几年好活了,中状元这种大好事只会占去他的福气,要是想让他多活几年,可不就得让他多过几天苦日子。”

  “您这是什么歪理啊?进京赶考的又不止我们两家,您就算害了他,我也不见得能高中状元啊。”

  苏夫人给了儿子不轻不重一巴掌,“说什么胡话呢,娘的好儿子啊,少一个对手是一个,他文采那般出众,定会是你的绊脚石,先把他绊倒,往后的路就好走了。”

  苏清河对母亲的话不敢苟同,愁眉苦脸着,“那您到底给子游用了什么,该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吧?”

  “为娘也不知那是什么,昨日有人来府上给了为娘一包药粉,说是会让他吃些苦头,定会耽搁科举,所以为娘才用的。”

  “来路不明的人给的东西,您也真敢用。科举少说还要三月,子游得病成什么样才能误了考期啊……”

  “所以为娘只放了一点点,没敢多加啊。他不也只是昏睡一会儿,没什么大事的。”

  沈祠听不下去了,心事复杂的回到驿馆,去到头疼难忍,正扶额合眼小憩的萧北城身边,刚伸出手来想为人按摩缓解,便听那人开口:“你该去守着先生才是,跑来本王这里做什么。”

  “王爷,我是您的侍卫,又不是先生的,来见您都不成了……”

  “想杀他的人太多,你不守在他身边,本王怎能放心。”

  “是啊,暗害先生的凶手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是需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听说了他在苏府的所见所闻,萧北城满面愁容,“看来不便久留姑苏,处置完手头的事便速速回京,不可耽搁,否则拿你是问。”

  好在没什么繁杂琐事,沈祠奉命收缴了雷氏兄弟家后院埋下的赃物,把邢金宝也一起押上了回程的马车,临走前还特意问过萧北城,是否要把此地给土夫子销赃的古玩铺子也一窝端了,那人摇摇头。

  “莫老前辈说的不错,强龙难压地头蛇,真把他们逼急了死斗一场,惹得两败俱伤也是得不偿失。况且本王没必要做这个恶人,到时自有新知府来与他们耗,何苦浪费自己的精力。”

  “那府衙的师爷呢?他与邢大人狼狈为奸,让他逍遥法外岂不是便宜了他!”

  “也许这便是莫老前辈特意登门来提点本王的缘由,本王总觉着那个师爷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要是他与土夫子沆瀣一气,此事真的牵连了他,咱们能不能离开姑苏都是个问题。还是小心为妙,不插手别人的利益就不会伤及自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直到踏上回程的路,君子游都昏昏沉沉的睡着,时不时吐出一两句昏话,很快也会睡死过去,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

  萧北城把沈祠先打发了回去,让他请姜大夫准备好为君子游诊治,打点好京城的一切。

  虽然忧心君子游的身子,但他毕竟脱了险,总归比不得天子之威。

  所以萧北城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

第29章 圣谕

  萧北城回了京城便马不停蹄的进了宫,为的就是把邢金宝这个狗官交给皇上处置,结果就是贪官污吏得了惩治,被下到大牢听候发落,而君子游遇险一事便不了了之。

  他命沈祠不得对君子游提起苏夫人谋害他一事,浑浑噩噩养了几日,神志总算是清醒了,人也憔悴了不少,才二十出头,额前就多了几缕银丝,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姜大夫看过他的状况,说他身子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些时日,落水受风还遇了寒凉,的确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在福大命大,还是给救回来了。

  “关于草乌之事,姜大夫有何见解?”

  “草乌确有麻醉止痛的功效,哮症病人多食会有性命之危,可在下看过了沈侍卫送来的糕点,并无异味,可见放的不多,不足以害他至此。恐怕先生的吃食之中,除草乌之外还被动了手脚。”

  “本王是亲自用银针检验过的,并没有发现异样。”

  “这也是在下百思不得解的疑惑之处,还请王爷再给些时间,容在下细查。”

  姜大夫走后不久,缙王府就迎来一位稀客。

  叶岚尘带着个喜欢巴巴跟在他后面拍马屁的刑部侍郎迟€€登门拜访,礼品拿了不少,心思却不见得单纯。

  “听闻王爷此去姑苏遇了险,下官甚是担忧,见王爷身子并无大碍,下官就放心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北城自是不想他得知君子游的近况,正斟酌要如何回答,沈祠就多嘴道:“我家王爷旧伤复发,还得养好一阵子呢,最惨的就是先生了,为救人落水还不被领情,差点儿连命……”

  “沈祠!”

  被喝了一声才知住口,沈祠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寻了个借口便灰溜溜走了。

  叶岚尘与君子游一向不和,那人遇险,就算不是他所为也该幸灾乐祸,可此刻他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反应,令萧北城生疑。

  “原来先生也遭遇了横祸,思虑不周,是下官疏忽,请王爷赎罪。”

  “罢了,是他自己惹了麻烦,怨不得别人。”

  “王爷此言何意?”

  “锋芒毕露,招蜂引蝶。若非他不知收敛,又怎会遭遇横祸。”

  里外是在数落叶岚尘办事不周,露出了狐狸尾巴,竟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上门,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他这话,叶岚尘脸色阴沉,却不好说些什么,身份尊卑摆在面前,就是被打落了牙齿也得和血吞下去,忍着不满与人客套。

  等告退出门了,才敢挥着拳头打向迟€€泄气,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不过是个月氏的野种,寄人篱下还敢耀武扬威,等哪日失了宠,被皇上一脚踢开之后,还不是任人宰割的废物!!”

  他骂得声音太大,惊扰了睡梦中的君子游,拖着病体起身开了窗子向外张望,就见叶岚尘在距弄玉小筑不远的地方大吵大嚷,可真是仗着缙王府伺候的人少,没有太多耳朵。

  听见动静,叶岚尘也回了头,和君子游目光交汇,咬牙切齿,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咬死的凶狠。

  长安的冬天寒风硬得很,吹得君子游颤抖不已,只得关上窗子,可这看在叶岚尘眼里却成了挑衅。

  “狗东西!等你在我脚下的那天,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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