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弯了弯眼睛,“嗯,回家。”
皇帝的接风宴安排在晚上,萧逸宸去时,已经到了不少大臣,众人一见到萧逸宸,纷纷停下交谈,不管熟不熟,都要上前来,祝贺€€王一番。
是以在福公公宣读对€€王的嘉奖时,萧逸宸已经喝了不少酒,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听清福公公说了些什么。
大臣们倒是个个竖着耳朵,深怕听漏了什么,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此次过后,€€王算是皇子里面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了,但他们还是不敢轻易站队。
因为最大的变数,在于帝王。
若是帝王不喜,那便什么都没了
萧逸宸微微支着头,醉倒是没有多醉,他突然觉得没有意思罢了,觥筹交错间,耳边充斥着喧嚣声,旁人嘴里的主角,却在这里出着神。
他突然想到了太子,这两月想必睡不着觉了吧,损失这么多,还什么都没得到。
他弯了弯唇,身体向前倾了倾,随后一脸可惜,可惜啊,没看到太子是何模样。他的脸色应该很好看才是。
太子如坐针毡,在这里的每一刻,每听一句皇帝对萧逸宸的嘉奖,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却偏偏面上还要做出高兴的样子来。
因为他是太子,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能表现出来,他要做好表率,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宴会快结束时,萧北宁端着酒过来了,萧以安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六公主萧以晴和三公主萧雨兰也都在一旁,萧景禹端着茶,和她们站在一起。
萧逸宸懒洋洋的站起身,太子把酒递给他时,他笑了笑,说:“太子殿下辛苦了,劳驾亲自为我斟酒了。”
萧以安憋着笑,脸都快憋红了,还真是记仇,之前萧逸宸刚解了禁足那会儿,也是宴会,太子好一顿嘲萧逸宸,这下好了,萧逸宸又还了回去。
他摇摇头,这两人真是……
萧北宁铁青着脸,费了老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当场把酒泼过去,半晌,他一字一句道:“不辛苦,比不得五弟你。”
“好说。”
萧逸宸接过酒,仰头喝了。
之后陆陆续续的又喝了许多酒,饶是萧逸宸也有些受不住,墨染见他难受,就小声道:“主子,要不我们先走?”
萧逸宸点点头,两人一同出了门,走了两步后,萧逸宸晃了一下身体,墨染赶紧扶住他,“主子,没事吧?”
萧逸宸无声的摆了摆手,两人出了宫门,靠在宫墙上醒酒时,萧以安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
墨染站在萧逸宸身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萧以安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用这样冷漠吧,好说歹说也是一路从平遥回来金陵,真是有够无情。
他走近,在萧逸宸面前站定,确定他还醉的不至于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后,才有些遗憾的开口,“想和你吃顿饭来着,当给你接风洗尘了,宫里那个宴会没有意思,”他顿了顿,咧着嘴笑了,“怎么说咱两也是短暂的盟友,我帮你把赵楷带回来了,你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萧逸宸,期待他能答应,同时又不动声色的瞥了两眼旁边站着的墨染。
萧逸宸揉了揉眉心,他淡淡道:“怎么给我接风洗尘还要我来出银两,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萧以安嘿嘿笑了两声,“顺带啊,我可是九死一生,这一路多难啊,各色杀手遇了个遍,才把赵楷给你带回京城啊,”他微抬下巴,指向墨染,“不信你问他,多辛苦啊,他还受伤了。”
“是吧,墨染。”
墨染一瞬间弄死萧以安的心都有了,他就想着赶主子回来金陵,把伤养好了,不让他担心,下午那会儿主子还问他受伤没,他说没有。
这下可好了,玩完。
萧逸宸闻言瞥了一眼墨染,没什么意义的说:“是吗?”
“是啊。”萧以安说。
墨染浑身紧绷着,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挽救一下,可萧逸宸压根不看他,只说道:“那走吧。”
萧以安忽视了墨染刀子一样的眼神,他说:“地方我定。”
萧逸宸应下了,“行,你定。”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萧以安带他们去哪里吃饭?
第72章 吃醋
三人站在醉月楼门前时, 墨染没什么表情,萧逸宸满脸黑线,“这就你说的, 吃饭的地方?”
萧以安点头,“是啊, 醉月楼, 多好,还有美人作陪, 秀色可餐嘛。”
萧逸宸:“……”
他都忘了, 眼前这个纨绔惯了,整个金陵都流传着他的美名。
“你不会后悔了,想走吧?”萧以安狐疑的看着他,怕他下一秒就带着人开溜,眼尾的余光瞥了瞥墨染, 他今天可不是来这里吃饭的。
主要是借着来这里的由头,看看墨染还记不记得在这里遇见了他。
萧逸宸:“……”
他瞪了眼萧以安,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就只能迈开步子进去了。墨染跟在他身后,一直注意着他,怕他喝多了酒, 走路不稳摔着。
顶楼雅间。
美人儿作陪,琴声悠扬, 萧以安不可谓不舒心,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若不是萧逸宸和墨染在,他怕是要左拥右抱。前去平遥的这一月,吃苦受累不说, 还有性命之忧,着实让他后悔,但父皇委派,他又不能不去。
“来,给本公子斟酒。”萧以安半眯着眼睛,把酒杯推到了女子面前。
女子身体斜倚着,给萧以安倒满了酒,萧以安却并不喝,他伸手,指着萧逸宸的方向,懒洋洋道:“酒给他。”
女子顿了一瞬,脸上挂着笑,她起身,坐去了萧逸宸身旁,端着酒就要往萧逸宸嘴边送去。
萧逸宸眯着眼睛,他眼前重影片片,人影来回晃动,并不太能看清面容,他今日喝得有些多了,难得的醉了。
眼见着酒就要送到萧逸宸唇边,中途却被人拦下了。
女子抬头。
墨染并不多言,他无声的看了眼女子,不容拒绝的拿走了女子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女子有一瞬的怔愣,她咬着下唇,无措的看了一眼萧以安,后者一脸看戏的表情,她捏紧了袖中的手,而后展颜一笑,当作无事发生,退回了一旁,在萧以安身旁坐下。
萧逸宸对一切尚不明白,他撑不住醉意似的,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墨染狠狠瞪了一眼萧以安后,他小心谨慎的扶着萧逸宸,去了隔壁房间,他把人慢慢放在床上,脱了靴子,想了想,还是动手把外袍脱了。
主子现下喝醉了,穿着衣裳睡觉会不舒服,所以他是为了主子着想,才动手脱了他的衣裳,并非有意。
他俯下身,把被子轻轻盖在萧逸宸身上,又找人打了水来,替他简单擦了擦脸,身后的门打开又合上,墨染头也不回的说:“出去说。”
门再一次被合上,清白的月光撒了一地银辉。
墨染和萧以安站在走廊的尽头,窗户开着,偶尔有风拂过,吹散了墨染身上沾着的酒味。
那是萧逸宸身上的酒味,墨染轻轻吸了吸鼻子。
他并不喜欢酒味,却喜欢主子身上的酒味。
“记得这里吗?”萧以安靠着墙,他看了一会儿墨染的侧脸,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由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墨染并无任何犹豫,他转过身,背靠着窗户,说:“不记得。”
萧以安低头笑了笑,他就知道是这样。
不记得也好,他喝醉了酒调戏人家不成反被人家揍了一顿,这种丢人的事就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
他一个人记得就行了。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墨染本就话不多,萧以安则是一时冲动,想着来这里,现在冲动过后,也只剩沉默了。
“刚才怎么把酒拿走了?”萧以想起来,也便出口问道。
墨染难得有些窘迫,他的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片刻后,他听见自己说:“主子喝多了酒,不能再喝了。”
萧以安却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许多,饶有趣味的笑了笑。
身体可比话诚实多了。
他原以为萧逸宸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过段时间可能会腻,现下看来,可能腻不了了。
萧以安点了点头,他并不点破,转身走了两步后,他停下来,并不回头,说:“早些休息。”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身后人的回答,他摇了摇头,轻笑两声,离开了。
墨染靠在窗上,双腿交叠着,他其实并没有听萧以安说了什么,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什么会把那酒中途拿走呢?
萧以安问他,他说怕主子喝醉。
是啊,就是如此,主子喝了那样多的酒,喝多了伤身。
他出于担心,拿走了那杯酒。
墨染舒展了些许眉宇,他似乎认同了心底的声音。
可他心底更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疯狂呐喊,说,不是的,不是。
他浑身一震。
不是,不是什么呢?
他的脑海中快速倒回方才的场景,萧以安还没来,主子也还没彻底醉倒,他们坐在桌前,主子神情淡淡,眼底有着醉意,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偶尔瞥过他一眼时,他的心跳止不住的加速。
嘭,嘭,嘭……
葱白的指尖捏着酒杯,眼见着就要到了沾着些许水光的唇边,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心底叫嚣着,不能。
脑袋空白了一瞬,他想也没想,伸手拿走了酒杯。
直到主子略为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像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而后便软倒在桌上,主子彻底醉了。
他心中的郁气才消散开来。
他动作轻慢扶着萧逸宸的身体,把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一手揽着他的腰,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他偶尔低下头去看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主子,温柔又缱眷,与其说是一个影卫对主子的关切,倒不如说是对待心爱之人,下意识流露出的情意。
心爱之人……
墨染猛的清醒过来,他被这个词震得一哆嗦,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后背覆着层薄薄的汗,夜里的风一吹,他浑身冰凉。
心却是热的。
难以言喻的情感充斥着他整个心房,陌生至极,却也让他为之激荡不已。
他对他的主子有了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