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瞬间抬了头,“好看啊,殿下最好看了。”
巧了,萧逸宸也这样觉得,他招了招手,示意卓远坐下来,也不知墨染何时才能回来,这小太监解解闷也是不错。
“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五年了,从殿下回来南楚就跟在他身边了。”卓远老老实实的说了,眼前这人,既然和他家殿下的关系看起来不错,他就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自然是他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了。
萧逸宸噢了一声,又问了他一些墨染这几年在南楚的事,卓远一一答了,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人像是从来都不了解殿下的这几年。
卓远偷偷瞄了两眼,确定这人他从未在殿下身边见过,那就只能是最近新认识的朋友,可若是如此,殿下就这般轻易的允许了一个刚认识的人留在他殿里了么?
卓远疑惑了,他思索着,不知怎的,脑海中全是他家殿下近来的奇怪举动,夜里看月亮不说,还亲自挑选礼物,最重要的,最近这段时日,基本上把他打发的远远的,避着他要做什么似的。
难不成通通和眼前这人有关系?时间上也说得过去……
卓远瞬间瞪大了眼睛,直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他尚在迷糊着,墨染却是回来了,他立刻起了身,在他家殿下你在这里作甚的表情下,退了出去。
贴着门站的卓远莫名其妙,殿下最近的脾气也忒大了些,不好惹啊不好惹,他缩了缩脖子,最后瞥了眼殿内,跑开了。
墨染没理会卓远,在萧逸宸身旁坐了下来,萧逸宸顺势揽过他,“和楚云鹤说完了?”
墨染点头,他把楚云鹤想要萧逸宸去找他的意思说了,萧逸宸一直淡淡的看着他,手掌抚摸着墨染的脖颈,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他这样,墨染本就紧张,这下更是紧张的语无伦次了,“主子,若是不,不想去……就……”
“我没说不想去。”萧逸宸打断了他,“他是你兄长,我怎么说也要去和他见一面的。”
“对了,你兄长有什么喜好吗?”
他要带走人家弟弟,总要准备点东西的,不然人凭什么让他带走自个的宝贝弟弟啊,就是不知道他这脾气不怎么好的大舅子喜好什么了。
蓦地,他想起来那时候还在牧野,他们两人小小的争锋相对了一下,他还顺势呛了楚云鹤两句,若是知道后来他们之间能扯上这种关系,他说什么也不会呛他。
墨染脸上的喜色还没褪去,闻言又垮了下去,他啊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其实属下也……不太清楚。”
除了主子,他从没刻意去记过谁的喜好,是以现在只能傻眼。
萧逸宸惊诧了一下,随后了然的笑了笑,“行吧。”
楚云鹤这边就只能先……随缘吧。
“走吧,带你去见见你那桃花去。”萧逸宸站起了身,墨染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气鼓鼓的,再一次重申,“那不是属下的桃花,属下没有桃花。”
萧逸宸忍俊不禁,他应道:“好,好,你没有。”
墨染这才作罢,在萧逸宸越发爽朗的笑声里,两人去了城南的一处不起眼的巷子,走到最深处时,萧逸宸示意,就是这里了。
墨染推开门进去,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风拂过,一树的叶子轻微作响。
他径直去了主屋,路九回过身,见是他来了,脸上一喜,“墨染€€€€”
纵然是五年前,他们同为主子做事时,他与墨染见面的机会也是甚少,但他是极为佩服墨染的。
墨染作为影卫,一直都是他们一众影卫想要追上甚至是超越的对象,更别说墨染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甚得主子欢心,而这五年,更是让路九明白,墨染真的与他们不同。
一个类似于卓越的……前辈出现在自己面前,路九不可能不欣喜。或许前辈这个词并不准确,但路九踏入影卫训练营时,墨染的剽悍战绩早已流传开来……
墨染点了点头,眼前的人他是有映象的。
路九瞥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对墨染说:“那我出去了。”
路九关上了房门,一转身,萧逸宸就靠着院里的那棵树站着,他略一挑眉,走上前,“主子不进去看看?”
萧逸宸摇头,“他自己处理就行。”
路九笑了笑,在他旁边站定,不再说话,除了微风,偶尔便是自那屋里传出的惨叫声,路九掏了掏耳朵,真是,你说看上谁不好,偏要挑这最难搞的,他不受罪谁受罪?
墨染逆着光,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人,若不是胸腔的起伏,他便觉得这是个死人了。
他上前两步,顿了下来,钟孟泽迷糊中,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墨染,好熟悉啊,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直到他费力的睁开眼,看到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般,心中自嘲的一笑,是了,在他和楚九霄一同去临安城外时,那时来自大梁的两人,便是冲到了楚九霄身前,唤了他一句墨染。
楚九霄那时怎么回的来着?钟孟泽眯起眼睛想了想,噢,他冷淡的说不认识。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进了一步,其实,并没有……
若是细细算起来,他们之间甚至也都称不上是有何关系,一直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而不长不短的五年,到了最后,楚九霄甚至不是楚九霄,而是什么墨染,钟孟泽想笑,然而刚一撇嘴,唇角被方才出去的那男人揍出来的伤口就疼的他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笑什么?”墨染面无表情,他伸手捏住钟孟泽的下颚,强迫他把头转向了自己。
钟孟泽忽略了下颚处几乎要把他捏碎的力道,满脸错愕的看着楚九霄,此刻他周身溢满了杀意。尽管楚九霄从前便一直是冷若冰霜,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加掩饰的就释放着自己的杀意。
他是当真想杀了自己。
钟孟泽楞楞的想。
为什么呢?因为他那朋友么?
“你和他,真的就仅仅是朋友吗?”钟孟泽没有回答墨染的问题,他眼神执拗,死死地盯着墨染颈侧大小不一的红痕。
“与你何干?”
墨染松开了手,他掏出怀里的帕子,随意擦了擦手,似乎方才的动作脏到了他的手。
钟孟泽瞪大了眼睛,心脏瞬间抽紧,呼吸跟着急促了起来,昨夜那男人的拳脚,都没有今日楚九霄这样轻蔑的羞辱来得痛。
他嫌弃自己……
钟孟泽眼睁睁的看着,那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楚九霄脚下。
“你别太过分……”
“是么?”墨染不以为意,他随意的扫了两眼,嗤笑道:“这就过分了?你怎么不说给我下药过分呢?”
钟孟泽眼神闪躲了一下,他也是出于……被逼无奈,若不是看见了楚凌压着楚九霄在亲,他根本不会疯了一样,出此下策。
“没话说了?”墨染淡淡道,他慢条斯理的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寒芒映在钟孟泽眼底,他瑟缩的往后躲了躲。
墨染猛地把匕首插进了地面,在离钟孟泽的脖颈一寸的地方。
钟孟泽脸色唰地变白了,他一动不敢动,寒气离自己极近,近到只要他一偏头,他的脖颈处,就会划出一道鲜艳的痕迹来。
“你……”
“我怎么?”墨染笑了笑,“你想要我,没成,现在换我想要你的命,”他歪了歪头,“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钟孟泽彻底慌了,他原以为,楚九霄纵然再如何生气,终究是不会对自己下死手的,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你……不敢,我我,我……可,可是……”
“可是什么?”墨染唰地一下拨出了匕首,在钟孟泽惊惧不已的目光下,他狠狠地把匕首插进了钟孟泽的大腿。
“你当你是丞相府公子,我就不敢动你是么?”
“啊€€€€”
钟孟泽哪里受过这样的痛楚,他惨叫出生,冷汗直流,根本没法去听墨染说了什么。
“疼?”
墨染勾唇,他轻声说:“这才哪到哪啊?你就受不住了?接下来怎么办啊?”
墨染说着,毫无停顿的拔出了匕首,鲜血染红了银白的匕首,他握着匕首,沿着钟孟泽的身体,一寸一寸往上走,血珠滴了一路。
钟孟泽浑身紧绷着,心脏恍若被一双手肆意揉捏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墨染方才的话令他心生恐惧。
这才哪到哪啊?
钟孟泽根本无法想象这之后,楚九霄要如何整他……
汗水自眼睫跌落,钟孟泽的眼前朦胧一片,也因此,他无法看清眼前这人究竟是何可怖的神色。
匕首顺着小腹,一路来到了肩膀,墨染眯起了眼睛,他尽力回想着,昨夜是哪只手揽着他的腰来着?
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头绪,他用匕首点了点钟孟泽,“昨夜动的哪只手?”
钟孟泽闻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可怕的猜测浮在他的心头,他摇着头,胳膊藏在了身后,身子一点一点往后挪,想要离这人远些。
墨染笑眯眯的看着他挪,跟猫逗老鼠似的,等他挪到了墙边,再无路可退时,墨染才蹲了下来,随意道:“继续啊?”
钟孟泽只是摇着头,这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怕了,“你放,放……过我,好不好,我对不起你,是我昏,昏……了头,你,你饶了我,饶,饶了我……”
他满眼的哀求,期冀于这人能放过他,然而在墨染一脸的不为所动下,他绝望了,渐渐收了声。
眼泪干涸在了脸上,这样一个模样儒雅的公子,声泪俱下的哀求,也就只有墨染能视若无睹了。
匕首在他手中转了一个圈,他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不说,那就两只一起好了。”
他欺身而上,双腿压制着钟孟泽的身体,倾下身,掰过来他的手臂,匕首在他腕间滑动着,眼见着墨染提起了匕首,刀锋就要贴近脆弱的腕骨时,钟孟泽两眼一翻,被生生吓晕了过去。
墨染无语,扔了匕首,他起身随意踢了两下钟孟泽,见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咬了咬牙,真是的,还没动手呢,就晕过去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才转身出去了。
午后的阳光总是骄躁的,透过树叶缝隙,撒下一地的斑驳来。
萧逸宸倚着树假寐,听得动静,睁开眼随意道:“折了?”
墨染走近,撇了撇嘴,好似委屈了,“晕过去了。”
萧逸宸笑,他伸手揉了揉墨染的头发,“算了,剩下的交给路九吧。”
墨染乖巧的点了点头,被点了名的路九摸了摸鼻子,跟萧逸宸示意后,复转身走了进去。
“走吧。”萧逸宸直起身,他主动伸过手,墨染楞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他把手放进了萧逸宸的掌心。
两人携着手走了,院内又安静了下来,不多时,传来阵阵的惨叫声来,到最后,那声音弱了下来,直至彻底消失在炎炎夏日里……
作者有话要说:墨染:别惹我,超凶哒~
第104章 物归原
南楚朝堂已经安稳了许多年, 然而自楚云鹤登基以来,大刀阔斧的好一番动作,先是颁布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 后来又将意图行刺的逆贼斩首示众,近来更是将丞相一族连根拔起。
丞相是先皇一朝的重臣, 在朝中积威已久, 先皇后期身子骨不行,政事大都落在了还是太子的陛下头上, 那时候, 丞相大约就和太子不对付了,现在这样,倒也不算出乎意料,就是可惜了丞相府公子,惨的呦, 据说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给京中爱慕钟公子的姑娘们好一番伤心。
萧逸宸随意动着筷子,耳边是说书人激昂澎湃的讲着昔年的丞相府公子是如何的俊秀儒雅,他对面的人专心致志的挑着鱼刺,丝毫没有被周围影响。
萧逸宸索性放下了筷子,他单手撑着下巴, 饶有兴致的看着墨染。
听什么钟公子啊,什么丞相啊, 哪里有眼前这个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