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形于色,回答道:“那自然再好不过,但还是等宁儿身体养好一些才好。”
殷宁勉强跟着笑,心里却惴惴不安。
倘若塞北王在试用之后发觉自己不够勇猛......
殷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希望自己赶快痊愈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大王还有药没有?”
塞北王怔忪片刻,他以为殷宁娇弱怕苦,得自己好好哄一阵子才肯服药。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坚强。连忙让下人把一直在炉子上煨着的药汤呈上来。
低眉顺目的宫人呈上药汤,到退出殿中,整个过程完全不敢看榻上的两人。
原因无他,惟怕塞北王重罚。
“请大王递给我吧。”殷宁见塞北王从桌上端起那个摆着盛药小碗的托盘,却站着不动,忍不住硬着头皮出言祈求。
塞北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口中说着:“等等。”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托盘,走到床前坐下。
殷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要接,没想到塞北王冲他弯下了腰。
殷宁:“???”
塞北王艰难地继续弯腰,一边稳稳地举着托盘维持高度不变,殷宁一度以为他是要把这个盘子放在自己后脑勺上顶着。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塞北王勉强抬起头:“这样算不算举案齐眉?”
殷宁无奈地笑着把盘子接过来,一边用勺子轻轻搅拌一边说:“大王从哪里得来这些酸溜溜的道理?”
塞北王挫败地直起身来:“自然是从中原请了高人。”
殷宁没有用那个勺子,仰头一口饮尽苦涩药汤:“大王对大熙,倒真是......”
他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言辞可以来形容,说情深意重吧,上个月还差点把大熙皇室逼得走投无路,而说是针锋相对,却又答应了大熙的和亲,并且爱屋及乌地对自己也很好。
无论如何,这个塞北王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殷宁觉得,若是一直如此,自己也勉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多加小心,倒真有可能和塞北王“举案齐眉”。
塞北王非常自然地接过殷宁手中的空碗,并轻轻地用指腹为他擦去唇角残留的黑色药汁。
殷宁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又觉得自己现在是塞北王妃,就应该尽到塞北王妃应尽的责任,所以一动不动地任他擦去。
塞北王轻轻地,慢慢地擦干净殷宁的嘴角,趁机打量了一下这张魂牵梦绕的脸。
可惜宁儿脸上药汁子太少,要是糊满了该多好。
塞北王遗憾地收回手。
殷宁这会儿服了两剂药,自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打算稍微尽一点作为王妃的义务。
“大王。”殷宁没有其他经验,只能按照书上看的东西来。他把手轻轻地贴在塞北王的腰侧,
塞北王手中的小碗掉在地上,好在床前铺了厚厚的毛地毯,那碗骨碌碌滚了几圈,毫发无伤。
殷宁的手顺着塞北王的腰向前摸去,在他精壮的腹肌上慢慢加了点力气收紧,这么搂着塞北王的腰已经让他面红耳赤。
但殷宁学艺不精,再加上当时很排斥这档子事儿,根本没有学会。
这时候该说什么来着?
塞北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少爷!”阿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进寝殿,跪在殷宁的榻前。
殷宁连忙收回手,塞北王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给塞北王请安。”阿风照样是规规矩矩地向两人所在的方向磕了个头。
“不许再叫我少爷。”殷宁呵斥道,他脾气好,即使是教训下人口气也温温柔柔的。
塞北王侧目而视,看阿风又不顺眼了。
“以后要叫王妃。”殷宁一边说一边观察塞北王的表情。
塞北王眼前一亮,这个好!
殷宁看他反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要知道大熙和塞北和亲,是根本没有给他定什么位分的,这也是京城中人议论纷纷的重点。
和亲过来,说是男妾也使得,说是玩物也使得。
但如果现在塞北王默认了王妃的称呼,那他以后就名正言顺。在塞北王宫里也算是多一层依仗,无论谁来欺负他,也都要看看这个名头是否能由得人作贱。
“是,王妃。”阿风糊涂了,怎么在路上那个狗公公让少爷自称什么妾身啊奴家啊,他就不高兴,来了这里反而主动要让自己叫他王妃呢?
说是这么说,殷宁的决定阿风是永远不会质疑的,就算再奇怪,照做就是。
“你先下去吧。”殷宁见阿风全须全尾的安然无恙自然放心,留他也无用,还耽误他和塞北王亲热。
阿风地板还没跪热就被撵出去,有点委屈。
屋里又是剩下了殷宁和塞北王两个人。
“大王可要,要宁儿服侍?”殷宁眼光不停地瞟着屋角的两个大箱子,再次艰难地开始自己未竟的事业。
塞北王目光极为老辣敏锐,自然注意到了殷宁的目光。
他沉吟片刻,换了个姿势和殷宁面对面坐着。
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宁儿是否毫无经验?”
殷宁沉默着没说话,但那染了羞赧红色的脸颊和脖子都说明了答案。
塞北王见他羞愧,不由得放缓语气:“不是我不想与宁儿共度良宵,我自然是盼着和宁儿水乳交融。只是你初来乍到,身体抱恙,并不可因此损伤元气,此为其一。其二嘛,男子欢好自有不同之处,那、那处紧致非常,骤然行房,轻则吃痛,重则受伤......不可心急。”
殷宁被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地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剩连连点头的份儿。
“是宁儿不好,我......”
塞北王还挺会心疼人的,殷宁想,的确,自己从未做过这种事,万一弄疼弄伤了塞北王,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塞北王见他看上去悔不当初,轻轻地抱住他的腰:“宁儿不必心急,等把你身体养好了,就是晕过去都别想我放过你一时半刻。恐怕到时候会在这张榻上哭着求我饶了你呢。”
殷宁皱紧眉头,看着塞北王肃然起敬。
晕过去都不会放过!
真是任重而道远。
塞北王见殷宁不吭声,还以为是他脸皮薄,自己调戏一句就恼了。
但怀里的人忽然出声:“那、大王可有法子教教宁儿,强身健体......”他到底是不好意思直说,含混地提道,“以免以后力有不逮,不能让大王尽兴。”
说完这话,殷宁只觉得塞北王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竟然不能满足他,简直就是无地自容。
他无颜面对塞北王,只能把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
第14章 成渊
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塞北王和殷宁都很犯愁。
塞北王一方面怕自己把持不住,故而影响到自己在殷宁心目中的形象;一方面又怕过从亲密不合礼数,会从风水上改变自己和殷宁的长久幸福。
那书上可写的明明白白,未过门的新人婚前胡来,往往无疾而终,草草收场。
这也太恶毒了,迷信的塞北王想。
但是让他跟殷宁分房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相比于思想层次复杂的塞北王,殷宁犯愁的原因很简单。伴君如伴虎,他马上就要和老虎同榻而眠,开始自己的王妃生涯,很忐忑。
万一打呼噜怎么办?万一蹬被子怎么办?万一做梦踹到塞北王,会不会被抓起来下大狱啊!
“宁儿。”塞北王清了清嗓子,“为把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留到拜堂成亲之后,我以为今晚我们还是相敬如宾比较好。”
殷宁愣住,虽然他本身也是这么想的,但听塞北王直白地说出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
“可这里只有一张床。”塞北王继续说,“实在没有条件,我愿意打地铺。”
他平日里亲自带兵行军打仗,自然是不像大熙的皇帝老儿一样摆谱又娇贵,说打地铺说得自然而然司空见惯。
但殷宁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对:“那如何使得?大王下午还教训宁儿说塞北天寒地冻,今晚竟然要睡在地上。如果龙体抱恙,让我......让我、怎么过意的去?”
他说着就红了脸,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倘若大王怕意乱情迷,我、我自有办法。”
塞北王见他趿上鞋子跑出内室,觉得奇怪却没阻拦。
很快殷宁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水慢步走来,塞北王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去,接过一饮而尽。
“!”殷宁来不及制止他,欲言又止。
“多谢宁儿,本王恰好口渴多时,这一碗真可谓甘露醴泉天降,琼浆玉液仙方,啊!”塞北王擦了擦嘴,双手持碗向殷宁展示空空如也的碗底,表明已干。
“这是、晚上睡觉时放在咱俩中间的床榻上,以防越界的水。”殷宁忍不住说。
塞北王眼珠缓慢地转了一圈,落回原地。
“无妨!再倒一碗就是。宁儿真是才高八斗,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他努力挽尊。
殷宁忍着笑,干巴巴地说:“而、而且水是从洗脸盆里舀出来的。”他把碗接过来,“大王快抠抠自己喉咙,若实在是吐不出,就赶紧叫盛医官来吧。”
塞北王脸黑得像锅盖,他做不出呕吐的丑态,也不想找盛医官那个老头。
“我没有这般娇弱,宁儿快睡。”塞北王调整心情,尽量温柔地拉过殷宁,把他手里的碗扔在一边。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殷宁塞进里面的被窝里,自己则盖着另一床被子躺在外侧,两人之间有一巴掌宽的缝隙。塞北王脱掉外衣,轻轻拂袖,一阵风撩起床帐,烛火应之而灭。
“古有柳下惠,今有塞北王。”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
但塞北王学习中原文化尤其热爱诵读,别的还好,诗词总是要脱口而出的。于是他心里想着忍不住就把这话讲出声。
殷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儿?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塞北王就翻了个身,目光灼灼地把他压在了身子底下。
“唔!”殷宁猝不及防,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这人刚才叨叨着分房睡是分了个寂寞?
“宁儿。”塞北王接着窗外的月光端详着殷宁的脸,越看越觉得内心柔软,深情难以自抑。
“大、大王。”本来这一天鸡飞狗跳,到了现在终于能放松下来好好休息,塞北王的举动又将殷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