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偏差
红雀盯着白鲤放了小半筒血,见量确实不多这才稍微安下心来,还不待白鲤反应,就用备好的药棉裹了纱布缠到白鲤手上。
“主人……其实如果您着急的话,再多用些血,就不用喝这么多次了。”
白鲤说完不安地看了红雀一眼,看他一脸怒意,又低下头小声补充道:“不致命的,若主人仁慈,让属下休息两天……”
“你想都别想!”
“属下知错。”
白鲤连忙按着记忆中的方法熬好了药,担心血的味道太重,刚想靠近闻一下再做调整,就被红雀一把抢过去饮尽了,随后又被红雀直接打横抱起,下了卧床休息的命令。
“主人!属下能自己走……”
“我知道。”红雀嘴上轻飘飘地应着,手上却把人抱的更紧了。
白鲤惊的僵直了身体,这才发现即使嘴上说着,心里却丝丝缕缕地贪恋起这怀抱来,贪恋起接近红雀的每一刻。
主人还愿意抱自己……
待红雀合衣欲睡,正要拉白鲤上床,却看见白鲤默默跪在了床脚,解开内衫的前襟恭顺地俯下身,宽松的衣摆垂落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主人……是否需要属下侍寝。”
“侍寝?”
红雀愣了一下,印象中从未在白鲤口中听到过这个词,半晌才反应过来白鲤这是怎么了。
从白鲤最开始一个眼神红雀就知道白鲤又在想什么了,本以为过段时间不说怪罪的话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次白鲤的心坎似乎格外的深。
“唉……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白鲤不解,却依旧把手递了过去,红雀越过白鲤的手臂,直接将他抱到了床上。从袖口翻出一枚刀片割开绷带,染了药的伤口早已止血,只余下些微血污和淡黄的药渍。
红雀还是心疼了,轻轻擦了两下没擦掉血迹,便俯下身来温柔地舔舐着,残余的零星药渍带来的些微苦味红雀都像习惯了一般毫不在意。
感受到身下越来越僵硬的手臂肌肉,红雀怕白鲤再用力把刚愈合的伤口再崩开,松了口,却怎么看那道伤口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头太长了点,还能再短。
是不是划深了,当时血放完了又过了好一会才止血。
这个位置在偏上一些,那里不疼。
“下次我来划。”红雀蹙着眉,声音有几分不悦。
“是……”白鲤有些疑惑地应下。
“我划的比你利落。”
“主人?”
“什么事?”红雀不自觉地揉搓起了白鲤的指尖。
“您……您不生属下的气吗……”
白鲤犹豫了许久,才缓缓问出口。在做了那么更过分的事情后,仍旧被红雀和往常一样地怜惜着,这一系列亲昵的举动,对白鲤来说都如身在梦中。
可下一刻,梦似乎快碎了。
“生气,你今天快把我气死了。”
红雀将白鲤受伤的手腕护好,侧躺在他身边,赌气地轻哼了一声,热气打在白鲤颈边。红雀明显感觉到白鲤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呼吸短促了起来。
“属下领罚。”
“不罚,我心疼。”
红雀说话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白鲤的心却跳的更厉害了。
“主人……属下哪还配……”
“唉……你呀……”
红雀不禁微微蹙眉,看着昔日对自己严加管教的大哥竟变成这副模样,心里早已酸酸胀胀的,一个思索已久的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思索片刻,红雀翻身压在白鲤身上,轻笑一声,嘴角勾出几分坏心,说道:“想知道为什么我被你气成那样也半点不想罚你么?”
“请主人明示。”
夜色中,白鲤静静望着红雀,乖的不像话。
“嗯……等你把所有事都想起来,就知道了。”
说完,红雀伸出舌尖在白鲤唇角坏心地一勾,又惹得身下那人一阵轻颤。
“自己想办法去,想不起来的话……想不起来你就任命吧,我反正无所谓。”
说完,红雀便深深地吻了下去,不给白鲤半点辩驳的余地。
红雀一直担心被白鲤遗忘的时间里发生的某件事,会让他回想起来过于痛苦,因此一直不敢提想让他找回记忆的话。
直到今天被白鲤连哄带求地开始着手恢复自己的记忆,红雀这才发现一段记忆中可能承载着多少重要的东西,多到可能改变一个人太多,失去了一段记忆的人生就好像灵魂被撕开了两半,不再完整。
更何况,白鲤已经想起来了几段不知道是什么的回忆……而且居然不肯告诉我!咳……却始终无法回想起他做影卫的那段日子。
白鲤很可能不是不想回忆起来,不是像自己这般拼命想去忘记在山庄发生过的一切,只能说,这段回忆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采血的事情也忽然让红雀意识到,自己似乎把白鲤想的过于脆弱了。可能是因为重逢时被白鲤一身刑伤,内力被毁,记忆全无的样子刺痛了,也可能是被他保护的久了,也想反过来保护他一些。
白鲤真的有那么脆弱吗?那个总是背地里默默护着自己的人,那个总是在自己抱怨苦累痛的时候耐心开导自己的人,那个看上去什么都压不垮的人……
真的会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就通过遗忘来逃避,连回想起来都不敢了吗?
或许是的,又或许不是。
又或许以上这些想法都只是自己想让白鲤想起来的借口,又或许仅仅只是被白鲤哄骗着喝药的报复。
红雀此刻前所未有地希望白鲤能够记起以前的事情,能不这么卑微,不这么不安地想法讨好自己。
“你为何非要让我想起来?”
红雀吻了白鲤许久,久到白鲤都忘了反驳,看着红雀的唇离远了,又将那味道回味了片刻才思索着说道:“主人这么想知道过去发生的事,属下却知晓不全,只能想到这一个法子让主人知晓。”
“也是……”
红雀彻底放弃了若是白鲤想不起来就将自己知道的讲给他听的想法,白鲤说的对,他人的视角无论如何也无法替代一个人原本的记忆。
与其让白鲤知道因感情色彩而不可避免偏颇,甚至还不全面的事情,让他一生都困在虚假的记忆中,不如不让他知道。
白鲤顿了顿,极其小声地继续说道:
“而且属下当时自觉得……没有资格再去向您求别的什么。”
原来是这样。
“……傻。”
第二日一早,霜月亲自给红雀松了几坛松香酒说是做赔礼,红雀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和霜月好像是有过那么一点争执。
红雀见霜月弯弯绕绕,也不想再做遮掩,直接将话题引向正事:“你来是干什么的?”
霜月失笑道:“您还真是直爽……霜月有些话,实在想说与表兄,不知可否……”
“这事你去问白鲤,他若愿意自然可以。”
红雀回身正看见白鲤收拾完屋子走了出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自从自己给白鲤安了这个贴身影卫的职责,一次活也没给他派过,偏偏白鲤就是会找活干,自从告诉了白鲤心意,他更是变本加厉地连这些琐碎家务也干起来了。
白鲤见红雀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想了想答道:
“属下也有些事想问聆月宫宫主。”
霜月的脸色又难堪了几分:
“你……叫我霜月便好。”
“不必了。”
白鲤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红雀见两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插话道:“白鲤,你昨晚说做影卫的暗桩都有对蛊的抗性,那我不能喝别人的血么,比如说四九?”
霜月刚想问何事,就被白鲤抢先说道:
“主人不可,他……他的血不干净。”
霜月:……
“你的就干净?”红雀觉得白鲤这话简直毫无道理。
白鲤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腕:
“主人不信可以尝尝。”
“我还真不信……不行!别想再骗我了!”
“属下知错……”
白鲤讪讪地收回手。
红雀走后,就留了白鲤与霜月二人相视无言,半晌后还是霜月先开了口,怯怯地问道:“表兄……你不恨我吗?”
“没有。”
白鲤答的毫不犹豫,让霜月着实怔了半晌。
“可是……我害了你那么多次……我当时还觉得自己聪明,可是渐渐的,心里面就被负罪感填满了,我以为我能无视……直到接到你死讯的那一天……我……我……还好你还活着,我还有个求的原谅的机会……”
霜月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白鲤却依旧平淡地答道:“你何曾害过我?”
“你……你究竟有没有想起来……有一次我就想试试那不准出墙的禁令是不是真的,被抓了是不是真的会受那些骇人的刑罚……我自己不敢去,就骗你出去帮我买零嘴,说我出去过一次,一点事也没有,还把我发现的守卫盲区指给你看……”
“我记得。”
“我本来说要替你把风,结果却是你走后我害怕被发现被认定为你的共犯,悄悄溜了……谁知道你竟出去了三天才被人找回来……我说好了出了事我会揽在我身上,你被责问时我却不敢出声,只在事后长辈们气消了才借着本家孩子的身份求了两句情,让你好歹没被打死……”
霜月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动着。白鲤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回想什么,随后偏摇头道:“不,我不是被你骗出去的,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想要出去看看,正好你给我指了路。”
“你……”
“聆月宫被选做暗桩的孩子是不可出去见人的,包括你我。我从小就一直都想从那高墙之中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白鲤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天边。
“那时年少轻狂,觉得学堂上展现出来都是假的,都只是长辈们想让我们看到的,并不真实。我记得,那时我总喜欢坐在偏亭旁的石阶上,望着天空发呆,心里想的全都是要从那里出去,体验一下自由的感觉。
但出去就会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