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生离,与死别。
深夜里:
姜恒半躺在寝殿角落,脸上通红,心跳得飞快,并不住轻轻喘气,过往的无数记忆就像脱缰的马群般,从他的脑海中奔腾而过,再一眨眼四下奔散。
介乎于入睡与清醒之间,酒的力量令他思绪繁多。
蒙蒙€€€€之间,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高大的人影朝他走来,并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姜恒一瞬间险些惊叫起来。
“嘘。”
那是个蒙面的刺客,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姜恒,蒙面巾后的双眼温柔地眯了起来,像是在笑。
“啊!”姜恒恢复清醒,大叫了一声,是项州!
项州解下蒙面巾,让姜恒看清楚自己的脸。姜恒顿时欣喜不胜,抱住了他。
“幸好在最后一天赶上了。”项州还在稍稍喘息,全身满是雪水,稍稍避开姜恒。他这一路上,显然也经过了一番艰难的长途跋涉。
姜恒马上翻身起来,却有点站不稳,昏昏沉沉的,说:“娘呢?”
项州戴上蒙面巾,看了姜恒一眼,低声道:“夫人听到消息,让我来告诉你们。”
姜恒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项州却又安慰道:“她的病好多了,只是眼下仍不宜长途跋涉。”
“她在哪儿?”姜恒说。
“越地。”项州解释道,“距离痊愈,尚有数年,让你们好好在外头待着。”
姜恒不疑有他,听到母亲安好,是让他最欣慰的消息,忙点了点头,又说:“你吃过晚饭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饿了吧?”
项州按着姜恒,答道:“吃过了,睡罢,得怎么想个办法,带你们出去,外头现在全是大军,太危险了。”
“耿曙他……”
“我见过他了,”项州说,“方才就在城墙上,他让我进宫里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姜恒,你长大了。”
姜恒跪坐着,项州又笑了起来,随手摘下左手上的一枚玉戒,塞到他手里,说:“这个给你。”
“不不,我不能收!”姜恒有点不好意思。
“拿着罢,这是很久以前,一位很漂亮的姑娘送我的。”项州仔细地端详姜恒,让姜恒戴上。
比起三年前,姜恒已经知道了不少事,譬如他如今明白,母亲与项州,一定都是很厉害的大刺客。
可他觉得项州一点也不像刺客,刺客都冷冰冰的不是么?项州却无忧无虑,身上带着一股被太阳晒过的气息,姜恒常常觉得他就像个与自己一般岁数的大小孩。
“你一点也没有变,”姜恒笑道,“太好了!”
姜恒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来,项州便盘膝而坐。离开浔东后,姜恒开始懂得这世上的许多人、许多事,也懂得项州待他们很好,就像家人一般,还在他认识他很久以前,他便常常来浔东的家里,看一看他们。
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他发自内心地感激这名保护了他们很久的男人。项州对他们没有任何责任,却像一个保护神般。
“你也没有变,这三年里,都在做什么?”项州说。
姜恒酒意退了少许,笑着朝项州说起往事,项州盘膝坐在姜恒身前,认真地听着,得知他大多数时间在读书,并且当上了晋天子的太史时,项州唏嘘道:“你是天底下最年轻的官儿了。六卿之一的太史,不简单!”
姜恒哈哈笑,耿曙也不止一次这么说,项州又拍拍他的头,像是逗一只什么小动物。
忽然间,姜恒想到了他的计划,有项州在,说不定能奏效?
第21章 黄布包
“外头情况怎么样?”姜恒又问,“他们会打进来吗?”
项州想了想,说:“不好办啊。稍后待我……”
就在此刻,外头传来脚步声。
项州戴上蒙面巾,正想起身,姜恒却马上按着他,示意稍安。
他待在晋廷内多年,听得出那是谁的脚步声,果然,不片刻,赵竭出现在了门外。
赵竭看见项州的那一刻,马上把手按在剑上,但很快待得他辨认出项州时,又放下了手。
“又是你这哑巴?”项州的语气轻松,姜恒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姜恒茫然道:“你们认识?”
赵竭没有回答,看了姜恒一眼,手指勾了勾,仿佛丝毫没有将项州放在眼中。
姜恒问:“王召我吗?”
赵竭点头,转身走了。项州说:“去罢,这个时候,跟在天子身边,是最安全的。”
项州牵起姜恒的手,与他穿过花园前的长廊,往正殿里去,姜恒这才注意到项州穿着夜行服,犹如黑暗里的一只猎豹,半身已被化开的雪洇得湿透。
“有几句话想朝你说。”姬€€坐在王位上,眼里带着笑意看姜恒,目光又落在蒙面的项州身上,他似乎丝毫不关心项州是谁,问道:“能让我与姜卿单独谈谈么?”
项州点头,朝姜恒说:“我去看看耿曙,兴许有什么办法,能退敌军。”
姜恒放开了他宽大温暖的手掌,忧心忡忡地嘱咐道:“千万当心。”
项州又笑了起来,摸摸姜恒的头,转身离开。
赵竭似乎一直等着项州,项州一离开,赵竭便与他并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