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还熬了一锅温补的小羊汤,一点羊膻味不闻,只剩下肉的香味。大冬天地泡着热水喝一碗羊肉汤简直不要太暖,尹璁也就不去深思为什么好端端地御膳房给他准备羊肉汤了。
除了饭菜,御膳房还送了一壶酒过来,放在热水里温着。乾德帝见尹璁乖乖吃东西了,就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靠在池壁上惬意地喝起来。
尹璁喝完一碗暖暖的羊肉汤,又吃了一些肉,终于填饱了肚子,才回到乾德帝身边继续他没完成的工作。
乾德帝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抬起来让他擦澡。尹璁却因为闻到酒香,像小狗一样巴巴地凑上去问:“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乾德帝见他做什么事都不专心,笑着揉揉他的头,把喝过的酒放到他面前给他看,解释说:“这是桑落酒。”
桑落酒香醇绵甜,尹璁光是闻着就馋了,趁乾德帝不备,抱住乾德帝的手就喝了一口,见果然如想象中的那么甜,他两只眼睛都亮了,囔囔道:“我还要喝!”
乾德帝并不阻止他,反而又给他倒了一杯,尹璁喝得又急又快,很快就醉了。
他抬起头,乾德帝才发现他的脸不知道是被热水还是酒气熏红了,两只眼睛也迷了,一副醉得不轻的样子。乾德帝低笑着放下酒杯,将他面对面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亲亲他的脸颊,亲昵道:“小醉鬼。”
荣华自从把晚膳送进去后,又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外头天已经黑了,里头的主子们却还没有起身回寝殿的意思,若不是里面一直有声音传出来,他都要以为主子们溺死在池子里了。等时间差不多,他才轻声喊道:“陛下,天色不早,该回寝殿啦。”
乾德帝在里面低低地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说:“进来伺候吧。”
荣华这才敢带着承光殿那几个心腹太监进去伺候主子们穿衣。进去之后才发现小公子已经醉得不轻,被大氅裹着放在软榻上,醉得面若桃花,无意识地哼哼着。他只看了一眼,就轻手轻脚地过去问正在由小太监们伺候穿衣的乾德帝:“陛下,需不需要太医那边给小公子开点解酒滋补的药方子?”
乾德帝应道:“去吧。”
荣华马上就差人去办了,乾德帝换好衣服后,折回软榻边上,将上面醉得像滩烂泥的小东西抱起来。尹璁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嘴里还说着醉话,不满地挥舞着手说:“我、我不要了!”
乾德帝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背哄他说:“嗯,不要了,朕带你回寝殿。”
玉泉宫的宫人们在玉泉宫外面跪着恭送,直到乾德帝的轿子消失在夜色里,才敢小声地议论起来。
“陛下这次沐浴比上一次花的时间更长了呢。”
“刚才御膳房送晚膳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就在旁边,听到荣总管吩咐司膳太监进去后不要东张西望,还说陛下不喜欢别人看到小公子,我估摸着陛下应该是在里头宠幸小公子了,不然也不会在里面这么长时间。”
“小公子真是厉害啊,一而再地让陛下破例。”
宫里头的消息传得何其快,不消一会儿,整个后宫都知道今晚乾德帝带小公子去玉泉宫宠幸了,还宠幸了很长时间。
这个消息传到栖凤宫的时候,胡昭容还在里头跟皇后商量除夕宫宴的环节。皇后听说乾德帝在玉泉宫宠幸尹璁之后,并没有吃味,反而还笑着说:“咱们陛下这是终于忍不住了啊。”
胡昭容也笑道:“可不是嘛,小公子住在承光殿已经三个月有余了,陛下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跟小公子索取一些好处了。”
皇后又担心地叹气道:“璁儿的身子那么弱,也不知道承不承受得住,本宫还是觉得陛下太过心急了,璁儿才刚启蒙……算了,明儿我给璁儿做些药膳补补吧。”
胡昭容娇笑着奉承道:“皇后姐姐真贴心,怪不得小公子这么喜欢您,他要是知道您这么关心他,估计又要乐上好一阵子了。”
皇后无奈摇摇头:“璁儿这孩子太可怜了,让人看不得他受苦。”
胡昭容这几天已经获取了皇后的信任,仗着皇后待她宽厚,就大着胆子开起了无关紧要的玩笑,说:“自从皇后姐姐您回宫啊,妹妹就失宠咯。以前小公子三天两头就往妹妹那边跑,问妹妹要吃的。今天要吃这个,明天要吃那个,把妹妹忙得团团转,倒也让妹妹觉得这宫里的日子充实了点。但皇后姐姐一回来之后,小公子就很少去妹妹那边了,去了也是开口闭口就是皇后娘娘的,让妹妹好生心酸,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了。”
皇后嗔笑道:“妹妹莫非还要跟姐姐吃醋不成?璁儿哪里是忘了你,他之前还跟我提起你,说你最合适接替之前沐贵妃的位置,为本宫分忧呢。妹妹还是趁这段时间璁儿不去打扰你,快点跟着本宫和姑姑们学习怎么管理后宫罢,不然到时候陛下把你提上去,你做不来那些事情,后宫又要编排你了。”
胡昭容作西子捧心状,哀叹道:“妹妹又怎么不知姐姐和小公子对妹妹寄予的厚望,妹妹这段时间也在很努力地跟着姑姑学习了呢。昨儿家宴,妹妹可是忙了一天,回去之后让人锤了好久的腿,今儿又拖着疲惫的身子过来跟姐姐讨教了。至于后宫,哪天不编排妹妹了,妹妹都习惯了她们说妹妹是靠着小公子往上爬的了,她们要是不服气,她们也能对小公子好啊。”
皇后笑了起来,打趣她说:“那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姐姐给你几副药拿回去熬来喝,保证你药到病除,明儿就跟璁儿一样活蹦乱跳的。”
胡昭容咯咯笑道:“那感情好。妹妹算是知道小公子为何这么喜欢姐姐了,姐姐温柔大方又体贴,可惜妹妹年纪已经不小,不然妹妹也学着小公子那样,天天到您跟前撒娇卖痴博您的宠爱呢。”
皇后笑着摆摆手:“行了,你别嘴贫了,身子累就早点回去歇着吧,宫宴的事不急这么一天,时间也不早了,姐姐就不送你了啊。”
胡昭容拿了皇后给她的草药,笑吟吟地起身,对她欠了欠身,道:“那妹妹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叨扰姐姐。”
尹昭仪因为今天格外地冷,早上胡昭容来邀请她一起去栖凤宫跟皇后商议宫宴事宜的时候,她就犯懒推脱说她身体抱恙不能一起去,在自己的寝宫待了一天。她觉得反正有胡昭容在,这妮子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一个劲地讨好她跟她的侄儿,任劳任怨的。她有免费的奴役不用白不用,到时候她就算要把胡昭容的功劳都揽过来,谅胡昭容也不敢有怨言。
她还是把时间留下来,琢磨一下该怎么跟家里交代,让他们除夕宫宴的时候带几个看得过去的侄女进宫,在乾德帝和太子面前好好表现比较好。
尹昭仪想了一天,夜里让宫人掌灯,拿着纸笔开始给家里写信。
信才写到一半,就听心腹太监兴冲冲地小跑进来囔囔道:“娘娘、娘娘,奴才听说陛下今天在玉泉宫临幸了小公子,这会儿才摆驾回承光殿呢!依奴才看啊,陛下这么宠爱娘娘家的小公子,娘娘在后宫的位置可是越来越稳了,到时候娘娘想安排家中的小姐进宫,不就是娘娘一句话的事了吗?”
尹昭仪的思绪突然被他打断,又听他在吹嘘乾德帝是怎么临幸自己侄儿的,气得她脸都扭曲了一下。好在小太监及时说了下一句话,才安抚了她,不然她想打死这奴才的心都有了。
她施施然地放下手中的毛笔,整理了一下袖子,不紧不慢地训斥道:“大晚上的,吵吵囔囔像什么话,脑袋不想要了是吧。”
小太监见她没有真的生气的意思,就赔着笑哈腰点头道:“娘娘教训得是,是奴才不懂事。可是娘娘,这对您来说可是好事啊,陛下这么宠爱小公子,意味着娘娘跟娘娘的家人也会受到陛下的重视啊。陛下还在昨晚的家宴上特意让娘娘通知家人进宫,到时候娘娘抓住机会,跟陛下说留几个女眷在宫中作伴,再让小公子在陛下那里吹吹枕边风,万一陛下就答应给太子纳妃了呢。”
尹昭仪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屑道:“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本宫还用得着你来教?本宫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你有这时间,还不如给本宫跑跑腿,把本宫的信送出去给尹侯爷。”
小太监急着拍马屁,连忙过去将尹昭仪写好的信小心地折起来放进袖子里,狗腿道:“娘娘放心,明天一早,奴才就让人把信送去侯爷府。”
乾德帝的软轿里放了个安神的熏笼,轿子里被熏得又暖又甜,尹璁醉酒还没清醒,趴在乾德帝怀里要睡不睡,身体随着轿子一晃一晃的,让他提不起劲来。
喝了羊汤和酒的身体很快又热起来,尹璁抬起无力的手,像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猫一样软绵绵地要爬出去透气,又被乾德帝的大手握住,温声细语地哄他说:“璁儿乖,马上就回到承光殿了。”
尹璁本来就体热,还被同样热的乾德帝紧紧抱在怀里,只觉得自己身在火炉,要被熔化了。他不满地用软绵绵的爪子在乾德帝面前挥舞,不太清醒地囔囔道:“我要吹风。”
乾德帝借着轿子里的夜明珠看到他红彤彤的脸,见他实在热得难受,就给他掀起一角帘子。尹璁感觉到外面扑进来的冷意,终于舒服了不少,脑袋就搁在乾德帝肩膀上,眯着眼睛吹风。
他的视线有些迷离,看外面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廊,一片红红绿绿的,梦幻一般,忍不住呢喃道:“好漂亮啊……”
乾德帝也转过头去看外面的景色,笑着问他:“璁儿在说什么漂亮?”
尹璁不太利索地应道:“灯、好多灯。”
乾德帝便反应过来了,宫里头腊月二十四挂天灯挂灯笼,各宫各院的灯火彻夜不眠,要持续到正月十八。这是宫里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时候了,夜里走路不需打灯笼的都能看清路。以前太子他们还小的时候,最喜欢就是这个时候,几个孩子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在御花园里玩捉迷藏,尹璁这个年纪会喜欢也是正常的。
可惜他这会醉得不轻,就算自己把他抱出去,他也看不清什么,反而还会染上风寒,还是等改天把他身体补好了,再带他出来玩吧。
乾德帝便敷衍地附和他说:“是啊,外面的灯很漂亮,承光殿门前也有,咱们快点回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