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们家里带进宫的未婚小姐,皇后都一一见过,这会儿她们说起,皇后也都还有些印象。哪家小姐贤淑,哪家小姐聪慧,哪家小姐看起来好生育,皇后都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过后会征询儿子们的意见,考虑要不要纳为妃子。
这对尹璁来说无疑是无聊的,甚至还有些同情太子他们,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做主。而后又想到自己,自己不也是没有做主的权力吗?因为是尹家的孩子,即使不受宠,但作为一家之主的尹敏忠还是能一句话就把他送进宫里给乾德帝。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为太子他们也为自己,他只能祈求皇后娘娘不要看中他那两个嫡姐了。
皇后让人送走后妃,栖凤宫终于清静不少,她听到尹璁老气横秋的叹气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就问他:“璁儿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呀?”
尹璁当然不能指责皇后插手太子哥哥们的婚事,毕竟皇后是太子他们的娘亲,父母给孩子定亲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就连子女本人都不得有怨言,更何况他只是个外人呢。
他摇了摇头,想到乾德帝说自己跟皇后的婚事也是先皇定下的,便认为帝王家的人可能都没什么自由,就像乾德帝跟他说的那样,手里的权力越大,就越是不自由。
想到未来太子也会重蹈乾德帝的路,尹璁就为太子感到惋惜。要是他们是普通人家就好了,起码婚姻大事不会涉及太多利益,大家都能跟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没有勾心斗角。
尹璁趴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问道:“娘娘,您真的要给太子哥哥他们说亲了吗?”
皇后如何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笑着说:“你太子哥哥他们都二十有几了啊,是该成家了,不过我也不会逼他们的,不过是问一问哪家女儿比较好,到时候还是要他们自己喜欢,所以璁儿就放心吧。”
尹璁奇怪地咦了一声,为什么太子他们成亲,要他放心啊,他又不是太子的父母。
皇后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笑道:“璁儿不就是心疼你的哥哥们吗,这我都知道,璁儿都会关心人了,我很欣慰啊,要是竞儿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尹璁被皇后说得不好意思了,想到哥哥们比以往更加喜欢他疼爱他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要幸福得冒泡泡了。
原来真心是真的可以换真心的啊。他单纯地想道。
乾德帝下午的宗亲宴花了不短时间,等他从朝阳殿过来接尹璁回承光殿两人吃个饭时,尹璁都准备在皇后寝宫用晚膳了。
他进栖凤宫的时候,尹璁正抱着皇后的手臂,半撒娇半囔囔着喊饿,皇后无奈地哄着他,说一会乾德帝就过来接他回去用膳了。
尹璁等乾德帝等了一下午了,见他还没来接自己回去,就兀自生闷气,赌气跟皇后说:“我不要跟他回去了,他一定是把我忘了,我要跟娘娘一起用晚膳,今晚留在娘娘住。”
乾德帝一进门就听到尹璁这句话,眉头一挑,施施然问道:“璁儿你说什么,要留在皇后这里,不跟朕回去了?”
尹璁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毛都炸了,跳着脚先声夺人道:“你还记得来接我回去啊!我都要饿死了!我生气了,我不要跟你回去了,我就要留在皇后娘娘这里!”
乾德帝一看就知道这小东西是在跟自己撒娇抱怨呢,就因为自己耽误了点时间,来得晚了,担心自己不要他了,心里委屈才故意这样说的。
所以听到他这些气话,也不恼,而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拉着他坐下,笑着说:“朕不过是来得晚了些,璁儿怎么就觉得朕不要你了呢,朕这不就来接你回去了吗。乖啊别闹了,让你皇后娘娘歇一歇吧,她都被你闹了一整天了,你不心疼她啊?”
尹璁被他说穿心事,耳朵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低着头呐呐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才没有闹皇后娘娘,我可乖了,是你不好,不来接我,还赖我不让皇后娘娘休息。”
皇后听他委屈巴巴的话,没忍住扑哧笑了起来。乾德帝无奈地哄他说:“好了好了,是朕的错,璁儿跟皇后道个别,朕带你回去了。”
尹璁抬头看看皇后,又看看拉着他的乾德帝,两者他都舍不得离开。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在皇后娘娘这边一起用膳啊?”
乾德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捏着他的脸说:“你皇后娘娘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你还想让她伺候你吃饭啊。快别闹了,跟朕回去,让皇后好好休息。”
尹璁扁了扁嘴,反驳道:“我没有要皇后娘娘伺候我呀,我在皇后娘娘这边很乖的。”
说完他自己都有些心虚,明明他就知道缠着皇后,要皇后关注他,皇后肯定很累了。他羞愧地对皇后说:“那娘娘,璁儿就先回去啦,改天有空再来陪您玩呀!”
皇后笑着对他挥挥手,应道:“好啊,璁儿快跟陛下回去用膳吧,别饿坏了肚子。”
尹璁被乾德帝牵着手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了跟乾德帝碎碎念地抱怨道:“你看,皇后娘娘对我多好啊,还担心我饿坏肚子。而你呢,玩到现在才记得接我回家吃饭!”
乾德帝要被他抱怨的小语气逗笑了,一把将他抱起来塞进龙辇里,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把人堵在里面,亲着他的脸蛋说:“朕不过是迟到了一次,璁儿就这样埋怨朕。那之前璁儿天天晚归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朕一个人在寝殿里等你等得多心酸,嗯?”
尹璁被他说得心虚极了,又被他亲着脸蛋,简直又羞又恼,脸都烧起来了,只能一个劲钻进乾德帝怀里当鹌鹑。
回到承光殿,御膳房送膳的人已经在殿里面等着了,十八道菜依次摆在餐桌上,用热水温着,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但一个个都不敢有怨言。
带头的司膳太监终于看到乾德帝抱着小公子回来了,连忙跪下问安,然后才让手底下的人把菜从热水里端出来,摆好碗筷让乾德帝跟小公子坐下。
尹璁这几天跟着乾德帝吃了几顿丰盛而热闹的宴席,习惯了大鱼大肉人山人海的场面,突然回到承光殿跟乾德帝两个人用膳,还有些不习惯。看到餐桌上十八道菜,竟然觉得少了,也感觉到冷冷清清的。
他也不回想一下,他以前跟乾德帝两个人在承光殿用膳,甚至都吃不到十八道菜,一般就八道到十六道,偶尔乾德帝为了哄他才让御膳房多做几道甜品小菜过来。今晚这十八道菜,还是乾德帝看在这是他第一次大年初一跟尹璁一起用膳,才吩咐御膳房加菜的呢。放在往年,这一顿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因为只是用来果腹,所以都是让御膳房随便做一些送过来而已。
看到尹璁不满意的表情,乾德帝都要被他气笑了,把他摁在自己腿上坐好,笑着说:“璁儿你这是什么反应,这么多菜还不够你吃的吗?”
尹璁无比怀念昨晚跟今早丰盛的饭菜,眼前这十几道菜跟昨晚的一百多道菜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寒碜。他不满地嘀嘀咕咕道:“都没有我喜欢的糖醋里脊。”
乾德帝笑着给他夹了个四喜丸子,哄道:“这不是有你喜欢吃的丸子吗,别挑剔了,快好好吃饭。大年初一你就挑食,也不怕今年一年都长不了个子。”
尹璁听他提到长个子,马上就紧张起来,也顾不得东挑西拣了,嗷呜一口吃掉一个丸子,又主动要求吃不少菜,恨不得自己一晚上就能吃出高个子来。
因为乾德帝昨晚和今天都没能休息,好不容易今晚没有别的事了,他早早就让宫人把木桶搬进暖阁,往里面倒满热水,抱着尹璁坐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
木桶跟水池比不了,空间有限,尹璁只能紧紧挨着乾德帝,坐在他怀里,自然也不能随意地玩水了。
尹璁是静不下来的,他身子向前倾了倾,趴在木桶上要拿放在凳子上的香胰子玩。乾德帝睁眼的时候看到他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眼眸一暗,伸出一条手臂将人圈了回来,让尹璁老老实实坐在自己怀里。尹璁刚要出声抗议,他就覆到尹璁背上,在尹璁耳边低声道:“璁儿不要乱动。”
那语气带着一丝丝危险,尹璁跟只小动物似的,一下子就发觉了,下意识就要起身跨出水桶,结果还是被乾德帝摁住了。
原本留在暖阁里伺候的宫人见状,都很有眼色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等他们俩洗完澡,木桶里的热水都已经凉了,乾德帝担心尹璁着凉,就把人抱了出来,顺手拿起一条毛毯将人严严实实地裹成一个毛团子,大步流星地抱回内殿,放在宫女们早就铺好的龙床上。
尹璁屁股一着地,就像有了底气,蹭蹭蹭地退到床角里,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被热水熏红的还是因为害羞红的,气不可遏地指着乾德帝,结结巴巴地控诉道:“你你你!”
乾德帝刚从他身上收了点好处,这会心情正好,也不觉得疲惫了。见这小东西被自己欺负得狠了,一颗心像是被热水泡得又软又膨胀,满是温柔地问道:“嗯,我怎么了?”
尹璁见他还好意思问自己怎么了,脸气得更红了,半晌才憋出来一个短句:“你不要脸!”
乾德帝低笑着欺身上前,把尹璁堵在龙床的角落里,尹璁被毛毯裹着,行动不便,只能拖着两条腿慢腾腾地往后挪。挪动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疼得他呀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被乾德帝团进了怀里。
萧令笑得像只刚偷了腥的老狐狸,在尹璁看来欠打得很,奈何自己两条腿酸疼得发软,连蹬蹬脚都做不到,只能龇牙咧嘴地冲这老狐狸做鬼脸。
乾德帝身上还带着洗澡水的味道,皂角和龙涎香混在一起,还掺杂了别的气味。他的怀抱充满了雄性气息,尹璁被他塞在怀里,感觉自己像只被野兽擒住的猎物。这种莫名其妙的认知气得他嗷嗷叫,奈何乾德帝就是不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