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璁跟着庄妃进了屋子里,才发现屋子里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帘子看起来像是洗过,家具被擦得纤尘不染。还多了不少御寒的被子毯子,甚至还有一个暖炉,上面挂着一个烧水的壶,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庄妃拉他到暖炉旁边坐下,又往炉子里放了两块木炭,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捧着暖手,做完这些事,才问尹璁怎么过来了。
尹璁抱着杯热水暖手,不停地打量庄妃住的地方。见庄妃生活的地方变得这么好,他由衷为庄妃感到高兴,还不忘了问庄妃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胡昭容还记得自己交代的事,才帮他把庄妃安置得这么妥当的吗?
结果庄妃却跟他说:“这都是婕妤帮我做的啊。自从婕妤搬来长宁宫后,她没事做的时候就带着人到处整顿长宁宫,误打误撞发现住在这里的我。她可怜我孤苦无依地住在这里,见我吃不饱穿不暖的,就让人帮我收拾了房子,置办了这些东西。年二九的时候还让人过来给我送炭送食物,昨天她还来了一趟,陪我唠嗑了会儿才回去。她可真是个好人啊。”
尹璁听了她的话,惊讶极了,他以为这些是胡昭容做的,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他害怕的那个心狠手辣的沐婕妤做的。他都不知道沐婕妤居然有这么善良体贴的一面,开始反省自己看人是否过于片面了。
庄妃还在感叹道:“我跟她都是苦命人啊,我的儿子早夭,剩我孤寡地活在宫里。她也差不多,女儿远嫁,这辈子怕是都见不上面了。我见到她,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日子终于没有那么难熬了。”
尹璁有所感触。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会离开皇宫,到时候庄妃还有沐婕妤代为照顾,那他就能更加安心地离开了。也许他应该放下对沐婕妤的偏见,毕竟沐婕妤对他再怎么狠心,也有可取的一面,跟完全可恶的尹昭仪是不一样的。
陪庄妃聊了一会儿天,见庄妃这里没有他帮得上忙的事,尹璁就先离开了,他还要去看望胡昭容,顺便在胡昭容那边蹭个晚饭。
比起栖凤宫的热闹,碧华宫就显得有些冷清了。胡昭容这边没有客人来访,正月里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就自己待在寝宫里,发发呆就过去了。
尹璁进来的时候没看到胡昭容人在殿里,当值的宫人看到他来了,连忙上前招呼,生怕怠慢了这位受宠的小公子,让小公子不高兴,连累他们家娘娘受罚。
宫人们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好一阵忙碌。尹璁被小太监请到上位坐好,宫女把茶水点心奉上。
尹璁习惯性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了才想起自己过来是找胡昭容聊天的,不是来单纯吃点心的。不过糕点既然已经放进嘴里,就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尹璁鼓着腮帮子把糕点吃完,才问伺候的宫人:“你们娘娘呢?”
宫人急忙躬着身子应道:“回小公子,娘娘在后院赏花,奴才已经派人去叫了。”
尹璁没想到胡昭容居然有雅兴赏梅,便也坐不住了,拿了两块点心起身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过去找她就是。”
“哎?”宫人才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已经跑出去了,只能紧紧跟上。
碧华宫可比胡昭容以前住在长宁宫那个院子大得多了,主殿后面还有个不小的院子,里面种了些花草树木,还有一道回廊,给了胡昭容不少打发时间的去处。这段时间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她偶然看见,没事的时候就来赏一会儿花。
尹璁哒哒哒地跑进后院,身后紧紧跟着几个宫人,一时回廊上动静大得很,惊动了正在院子里赏梅的胡昭容。
翠儿见有人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兴致,转过头就骂道:“你们这些奴才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了,没看到娘娘正在专心赏梅吗,弄出这么大动静?”
骂完才发现尹璁也在,吓得她马上噤声了,对着尹璁福了福身,唯唯诺诺喊道:“小公子。”
尹璁无缘无故被她骂了一顿也不恼,他以前在长宁宫的时候,可没少见过翠儿骂骂咧咧的样子,他已经习惯了。要是翠儿低声下气地给他问好,他才觉得不自在呢。
就像现在一样,他翻过回廊的凭栏,几步走到胡昭容身边,看到翠儿苍白着脸给他请安的样子,连忙摆手道:“翠儿姐姐你可别跟我来这一套,还是像以前那样,随意点吧。”
翠儿见尹璁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真的像以前那么随便,只能陪着笑说:“小公子莫要打趣奴婢了,以前是奴婢不懂事,现在是万万不敢再那样对小公子说话了的。”
尹璁觉得她无趣得很,就绕过她走到胡昭容身边,看了眼胡昭容正在看的那支梅花,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地方,不禁无趣地撇了撇嘴。恕他庸俗,他实在没有赏花的功力,他从小到大都在为吃饱肚子而奔波,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学富贵人家赏花,他只知道好看或是不好看,再多的他就看不出来了。
就算他进宫这么久,又在皇帝的宠爱下不再为吃穿用度忧愁,他也还是没学得来这些文人雅兴。他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缠着胡昭容说:“昭容姐姐,梅花有什么好看的啊,咱们还是回殿里吃点心吧。”
胡昭容被他这么一闹,彻底没了赏梅的心情,加之天色渐暗,周遭也越来越冷了,还是进屋里暖和点,便随了他的意,跟他回了殿里。
之前的茶已经凉了,等他们进去之后,宫人们又端了新的热茶进来,胡昭容喝了一口茶,等身体暖过来了,才笑着问尹璁:“小公子今儿怎么想起来到臣妾这边玩了,您平时不都是去皇后娘娘那边的吗?”
尹璁喝了茶,吃了两口点心,应道:“皇后娘娘在她寝宫里招待娘家人,我不方便过去打搅他们一家团聚,只能过来找昭容姐姐玩啦。”
胡昭容闻言,脸色黯然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娇嗔着埋怨道:“原来是因为这样,小公子才想到臣妾,臣妾好伤心啊。”
尹璁何其聪慧灵敏,没错过她脸上稍纵即逝的黯然,看出她好像在为别的事情伤感,就关心地问道:“昭容姐姐是在为什么事而伤心吗?我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你不妨跟璁儿说说看,璁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胡昭容见他既然已经看出自己的心事,就不继续装作无事的样子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蹙着眉道:“这事怕小公子也帮不上忙,说出来说不定还坏了小公子的心情,还是让臣妾自己一个人愁着吧。”
尹璁最看不得身边人难过的样子,他见胡昭容愁容满面的,点心也不吃了,走过去轻声哄道:“昭容姐姐你就说说看嘛,万一璁儿能帮上忙呢?就算帮不上,跟璁儿倾述一下,说出来就没有那么难受啦。”
胡昭容见他如此真诚,像是被他打动了,半晌才叹气道:“臣妾刚才在后院赏梅,说是赏梅,其实是在透过梅花思念家乡。臣妾出生在江南一个小镇,每年春节前后,山里就开满了梅花,远远看着就像雪一样,非常漂亮。”
尹璁听了她的话,心中有所感触,轻声问道:“昭容姐姐是想家、想亲人了吗?”
胡昭容哀叹道:“是啊,臣妾自进宫以来,已经有七八年没回过家,见过家人了,也不知道家乡今如何,父母是否健在。平时还好,一到过年,就越发思念,但臣妾既已进宫为妃,这辈子都不能离开皇宫,更不能回家,只能睹物思人了。”
尹璁想到皇后娘娘能将家人召进宫团聚,便天真地建议胡昭容说:“那昭容姐姐何不让陛下开恩,请你的父母进宫小聚?就像皇后娘娘请袁大人一家进宫那样。”
胡昭容闻言,苦笑着摇摇头说:“小公子说笑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皇后娘娘之所以能请家人进宫小聚,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啊。且袁大人又住在京城里,进宫走动不过一个时辰的事,只要陛下同意,就能随时进宫。而臣妾家中离京城几百里路,家中父母又只是平民百姓,长路漫漫舟车劳顿的。就算陛下格外开恩许他们进宫看望臣妾,臣妾也担心他们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又担心他们此行劳民伤财。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尹璁失望地啊了一声,呐呐道:“那让陛下准许你出宫回家呢?”
胡昭容依旧摇头:“这更加不可能了,不说我回家路途遥远,就算我家就在京城,那也是不能随便出宫回娘家的,这是宫里的规矩。”
尹璁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又想到自己进宫这么久,除了上次乾德帝带他出宫玩,他也不曾被允许出过宫。他不禁也有些为自己担心,以后他若是真的报仇成功,想离开皇宫了,该怎么出去。
他抱着私心问胡昭容:“那,进了宫之后,就真的不能再出去了吗?”
胡昭容思索一番,犹疑地回答道:“也不一定,如果能得到皇帝的同意,妃子们还是可以出宫探亲,甚至回娘家小住的。不过这得是皇帝非常宠爱的妃子才能有的特权。像前朝某代皇帝,他宠爱他的贵妃,便允许贵妃回娘家,贵妃娘家以此为荣,大摆宴席,人人都说他们家要加官进职了。
皇帝本来是打算立自己宠爱的贵妃为后的,但后来贵妃的娘家私下里贪了点财,被眼红他们家的官员举报到御史面前,后来闹得人尽皆知,皇帝想包庇也有心无力,最后只能按照民意,抄了贵妃的娘家,立后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尹璁从胡昭容说的故事里得到了启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复仇的知识增加了。
老皇帝:昭容演技不错,值得嘉奖。
胡昭容:嘉奖不敢当,下次让我看现场就好了。
葱儿:!现场,什么现场?
_(:з」∠)_因为兔宝生病,最近码字的时间越来越少,加上走剧情脑筋转不过来,码字越来越慢了,存稿只出不进,好捉急。不过今早看了一下,兔宝的脓包好像没有了,伤患处只是红红的而已了,还要再接再厉照顾他几天。唉,每天的时间大多都花在他身上了,每天打扫房间笼子消毒就要差不多两个小时,他再不好起来,我就要打他屁屁啦!
我要先睡一觉,醒来兔宝的新笼子也该回来了,到时候给他拼一拼,弄好他的新窝就发给你们看QWQ
感谢在2020-08-1017:53:15~2020-08-1116:4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