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见状,都要喜极而泣了,甚至还背过身去偷偷擦眼角,只有尹璁始终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乾德帝喂他吃什么,他就张嘴吃什么,也不说喜欢不喜欢,好吃不好吃。
萧令却很欢喜,喂他吃了些东西后,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叹息道:“璁儿真乖。”
因为尹璁表现得很听话,让萧令的情绪高涨,用过午膳后,就将人抱回内殿午睡了,午睡之前,难免要亲热一番。
尹璁木然地接受着乾德帝的亲吻,虽然没有回应,但是没有被拒绝,萧令也很满足了。不过因为尹璁身体不好,他也没做得太过分,亲了一会儿就心满意足地抱着尹璁躺下了。
他把尹璁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快要睡着了,才从怀里听到尹璁细声细气地跟自己说话。
萧令都不知道多久没听到尹璁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还是这么心平气和的语气,他简直都要大喜过望了。只是尹璁可能这几天大吼大叫惯了,一时不习惯细声细语地说话,声音实在太小了,还有些沙哑,让他一时半会听不清楚尹璁说了什么。
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小心翼翼地将尹璁从怀里拉出来一些,温声细语地哄道:“璁儿你在说什么,大点声,跟朕说。”
尹璁被他焦灼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然,不由得转开脸不去看他,然后才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用带着些祈求的语气说道:“我想回东宫继续上课。”
他这几天被乾德帝关在承光殿里,哪里都不给去,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能穿,他就是能逃出去,也不敢逃出去。即使这样,他还是想着要出去,乾德帝不让他走,他就想别的办法,总会找到机会出去的。于是他今天把自己关在暖阁里的时候,看到了上次去东宫上课带回来的课本,就有了新的主意。
乾德帝不让他走,那他可以去求太子,太子是乾德帝的继承人,对国家来说尤为重要,乾德帝就算对他再怎么虚伪狠辣,也不可能真的对太子做什么,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太子将他放了,乾德帝应该也不能拿太子怎么办,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拦着。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又不像他,只是乾德帝养来解闷的一个小东西,不会为了他这个小东西而跟家人大动干戈。尹璁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想借太子之力,逃出皇宫。
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乾德帝,让他有机会接近太子,他去太子面前求一求,太子那么仁慈善良,一定会帮他的。虽然可能有些对不起太子,但是他实在太想离开了,再被乾德帝这样关下去,天天面对乾德帝,他可能真的会疯掉的。
那次,他逃出宫那次,他就不应该听信乾德帝的谎言,跟乾德帝回来的。如果那时候他一走了之,他们俩至少还能保存最好的印象,而不是现在这样支离破碎。尹璁最近晚上做梦都梦到那个时候,都恨不得自己真的能回到那个时候,一走了之。
尹璁这样乖顺柔软地求自己,让他继续去东宫上课,萧令哪里忍得下心拒绝。只要他不提离开,其他什么要求,萧令自然是都会依着他的,特别是尹璁现在这么乖。
萧令一颗心都在颤抖,像捧着最珍视的宝贝那样捧着尹璁的脸,细细地亲吻,边亲边应道:“好,朕答应你,明天就让你去东宫跟太子上课,现在璁儿先陪朕睡一会儿,嗯?”
尹璁见他没有一点怀疑,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内心一阵激动和狂喜,仿佛看到了出宫的希望,他想说他现在就想去东宫,但又怕他表现得太着急,被乾德帝怀疑。而且乾德帝现在也不像是会愿意放他去东宫的样子,要是自己把他惹急了,说不定还会反悔,虽然乾德帝曾跟他说过君无戏言,但尹璁这会已经不敢相信他了。
他只好暂时忍耐,乖顺地偎依在乾德帝怀里,让乾德帝对他放松警惕。
因为尹璁难得跟自己提了要求,还是自己能够接受的要求,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还变回以前那么乖巧了,所以萧令心情大有好转。当天晚上,他就抱着尹璁,指挥承光殿的宫人给小公子收拾好小公子明天上课要用到的东西,好像尹璁第一天去上课那样,上心得不得了。
尹璁就乖乖地依附在他怀里,假装在看宫人给他收拾书包。他认真的样子十分可爱,眼睛睁得又大又圆,里面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宫人给他装书包。萧令最爱他这个模样,忍不住又在他眼皮上亲了亲。
然后笑着问道:“璁儿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尹璁眨了眨被他亲得有些痒的眼睛,像个贪吃但又不敢直接跟大人说的小孩子那样,小小声地说:“还、还要点心。”
见他又变回了原来贪吃的样子,萧令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对他说:“好,不会忘记的,明天朕就让御膳房送点心过来,叫叶婉给你装在小布兜里带去东宫吃。”
尹璁这才满意地扭开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萧令只当尹璁被人看穿自己贪吃的本性,不好意思了,就没放在心上。殊不知尹璁一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嘴角也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尹璁就醒来了,或者说,他一晚上都在想着今天要怎么劝说太子帮他逃出去,以至于完全没睡着,睁着眼睛到了天明。他没有一点困意,等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爬了起来。
他起得实在太早了,甚至连因为要上朝而一贯早起的乾德帝都没醒,还是感觉到他醒了,才迷迷糊糊地跟着醒过来。
萧令见他睡醒了,哑着声音问道:“璁儿怎么起得这么早,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
尹璁却面不改色地说谎道:“不早了,今天要去上课,不能迟到,不然太傅又要罚我抄书了。”
他这个样子,倒是有几分以前害怕太傅罚他抄书的样子了,萧令还觉得有些怀念,便笑着起身,捏了捏他的鼻子说:“好,既然璁儿都这样说了,那为了不让璁儿迟到,朕也起来伺候璁儿更衣洗漱吧。”
尹璁被他亲昵地捏了捏鼻子,有些不太自在,但是想到自己要在他面前做戏,不让他看出自己在忽悠他,便忍着没炸毛。
萧令起身后,没有马上喊人进来给他更衣,而是先披了件外套,然后就下床给尹璁找衣服,伺候他穿好衣服鞋袜,才喊人端热水进来洗漱。
给尹璁漱口洗脸他也没假他人之手,而是亲力亲为。尹璁虽然已经习惯被他伺候,但是一想到他们现在已经闹翻了,再被乾德帝伺候,就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尹璁想他今天就要走了,再忍一忍就好,于是十分乖顺地任乾德帝摆布。
因为乾德帝特意吩咐过,所以今早御膳房送过来的早膳里有不少尹璁平时喜欢吃的点心。萧令抱尹璁出去用早膳时,随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黄金糕放到尹璁嘴边,哄道:“璁儿来吃一口,啊€€€€”
尹璁心想他都忍了乾德帝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反正过了今早他就解脱了,就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吃掉了乾德帝喂的黄金糕。
乾德帝似乎兴致很高,见他吃了一块,又想接着给他喂,但尹璁却不想跟他玩投喂的游戏了,到后面不耐烦地说道:“我自己吃。”
萧令便也不为难他,将他放下去自己吃了。尹璁好像很喜欢吃这些糕点一样,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让叶姑娘把点心给他装上,说他要带去东宫,念书饿了吃。
因为他以前就是这样,所以承光殿里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动机,只当他恢复了贪吃的本性,连去东宫上课都要带点心去,甚至还笑眯眯地打趣了他几句。
而尹璁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把他们的调侃放在心上。
他要带这些点心,可不是真的拿去东宫念书饿了吃,而是当做逃跑路上的口粮。乾德帝看他看得紧,连衣服都要亲自给他穿,他都不敢往衣服里放钱。他要逃跑,没有钱怎么行,没有钱路上连吃的都买不到。好在还能拿些点心,起码逃跑路上不愁饿肚子,至少能抵两天,两天之后,他早就离京城几十里地了,到时候再慢慢想办法。
用过早膳,尹璁就迫不及待地要出发去东宫上课了。萧令像个不放心孩子自己出门的老父亲那样,将他送出承光殿,看样子还想送他去到东宫再去上朝的样子。倒不是不信任尹璁,只是单纯担心尹璁的身体不好,怕他半路出什么事。但是萧令这种举动在尹璁看来,就是不信任他,不放心让他自己出门的意思,想到他还让人监视自己,尹璁的眼神就黯然了,开始担心自己今天到底能不能顺利离开。
希望太子能有别的办法帮助他,瞒过乾德帝的眼线送他离开吧。
萧令看出他的不喜,就没真的亲自送他到东宫去,而只是将他抱上软轿,又跟他叮嘱了几句而已。也没有提到逃跑离开的字眼,免得刺激到他,引起他的反感和逆反心。就单纯关心他,让他在东宫好好的,要听太子的话。
尹璁不敢跟他对视,怕他看出些什么,就抱着叶姑娘给他准备的糕点和书包,低着头温顺地应道:“我知道了。”
萧令被他温顺的样子弄得心软,忍不住亲亲他的头顶,说道:“好了,去吧。”
然后就退出了轿子,吩咐宫人将他送去东宫。
尹璁坐在软轿上,感觉到软轿摇摇晃晃起来,这是要起轿去东宫了。想到这个,尹璁心里就一阵激动,以至于都有些坐立不安了,恨不得马上就能到达东宫。
他被乾德帝禁足了几天,已经很久没来东宫了,也缺了不少课。他缺席那几天,乾德帝给了个生病的理由,所以东宫也没人奇怪他为什么没来上课,毕竟他经常请病假,太傅和伴读们都已经习惯了。
今天突然看到他来上课,伴读们还被他的虚弱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七嘴八舌地关心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多休息几天。尹璁见他们一点风声不闻,都不知道该庆幸乾德帝帮他瞒着,还是恼乾德帝太会粉饰太平了。
他对伴读们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又问太子在哪里,他要在太傅来上课之前单独见一见太子,跟太子说明他的情况,说服太子想办法带他出宫。太子这边是他出宫的唯一希望了,他要抓紧他能来东宫的机会。
太子早就收到承光殿那边的通知,知道尹璁今天会过来上课,所以听宫人说小公子来了之后,就出去见尹璁了。他身为太子,宫里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知道父皇跟尹璁发生了争执,父皇一气之下将尹璁禁足在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