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璁两三下就跑到轿子前,冲着轿子欢快地喊道:“贞儿姐姐!”
永康就在轿子里对他说:“可是璁儿弟弟来了,快进来陪姐姐说会儿话。”
说着,就让婢女给他的撩起帘子,让他上轿子。
未经阉割的年轻男子和已婚的公主同坐一个轿子本来是很忌讳的,但宫里谁人不知永康公主和小公子亲如姐弟,小公子又被陛下宠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所以他爬上公主乘坐的轿子和公主独处,并没有人有异议。
尹璁上了轿子,一眼就注意到永康公主挺着的肚子,就惊喜道:“原来贞儿姐姐怀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永康慈爱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地对他说:“你反省一下,你都多久没去公主府看过我了,还好意思这么惊讶地说我肚子这么大了,个小没良心的。”
尹璁被她数落得怪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傻笑道:“这不是没空嘛,陛下一天到晚要我做这个做那个的,我都没办法出宫去。就昨天驸马哥哥去东宫帮太子哥哥忙,我想去找他玩,陛下还不想给我去,非要我在寝殿练字。”
永康就笑着说:“谁让你那么野,天天不着家,把父皇紧张得只能时时刻刻守着你了。”
听别人这样说他跟乾德帝,尹璁就算脸皮再厚再会装傻,也忍不住脸红了,小小声地为自己狡辩道:“哪里有,我明明很乖的。”
两人在轿子里叙旧的时间里,轿子已经到了栖凤宫前,尹璁便小心翼翼地将行动不便的永康公主扶出去。
栖凤宫里也很热闹,后妃们都在栖凤宫里祝贺皇后,见永康公主挺着个肚子进来,更是喜笑颜开,不停地恭维皇后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啊,太子成亲,公主又身怀六甲,真是双喜临门啊。”
皇后也是头一回娶儿媳,本就喜上眉梢,见到尹璁扶着怀孕的永康来看她,更是欢喜,连忙对两个孩子招招手,充满慈爱地说道:“贞儿,璁儿,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快过来坐。”
尹璁笑嘻嘻地跟皇后问了声好,把永康公主交到比他有伺候孕妇经验的嬷嬷手中,就蹦蹦跳跳地跑到皇后身边,抱住皇后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道:“璁儿路上遇到了贞儿姐姐,想着好久没见贞儿姐姐了,就跟着贞儿姐姐过来啦!”
皇后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问道:“你独自跑过来,陛下不说你吗?你不是应该要去朝阳殿和陛下观礼?”
尹璁被她头上的凤冠吸引,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嬉皮笑脸地应道:“这个不着急啦,一会到时候,他会派人过来接我的。”
皇后的凤冠可不是能随便乱摸的,也只有他能够说摸就摸了。他的话,别说摸凤冠了,就算因为好玩把皇后的凤冠戴在头上,都没人敢说他什么,这本就是他该拥有的东西。
尹璁在栖凤宫陪皇后公主聊了会儿天,乾德帝就派人过来请他去朝阳殿了,皇后就说道:“一会儿新娘也该从朱雀门抬进来了,说不定璁儿路上还能遇到。”
太子妃因为不是京城人士,被选为太子妃后,就住在宫里,但太子妃毕竟是未来国母,按照本朝规定,受封要从皇宫正门也就是朱雀门进来。
尹璁一听说可能看到迎亲队伍,激动得嗷了一声,跟皇后等人告辞后,就拔腿往朝阳殿跑了。
他去到朝阳殿外面的时候,刚好看到朱雀门大开,迎接太子妃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宫外走了进来,他远远的就看到了载着太子妃的凤舆和十里红妆,那场面十分震撼,以至于让他一时忘了走进殿里。还是乾德帝久不见他进去,派荣华出来找他,才把他请进去。
尹璁因为过于高兴,进殿的时候又蹦又跳的,给庄严肃穆的朝阳殿添了几分活力,这其实是很不应该的,但上位者默许他可以这样做,言官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了。
太子将太子妃迎进宫后,太子妃的凤舆停在朝阳殿外,太子进来拜谒天子,听天子训导,然后去皇后宫中拜见皇后,再去太庙拜祖宗,将太子妃册宝授予太子妃。随后太子与太子妃回到东宫,内外命妇拜见太子妃。
原本需要用时两三天的流程,为了节省时间和开销,压缩在了一天完成,等太子太子妃终于走完流程,一天就过去了。
尹璁没能跟着去看热闹,他被乾德帝留在朝阳殿里和一群大臣用膳,直到夜里,他才能溜去东宫凑热闹。
他去到时,太子和太子妃正在寝殿里,在命妇和嬷嬷们的引导下喝合卺酒。
殿里人实在太多了,尹璁挤了好久才挤进去,踮着脚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拿着一对葫芦瓢喝交杯酒。太子妃穿着尹璁那日去永盛殿时看到的那套大红色婚服,裙摆长长地摆在喜床上,盖头因为喝酒而掀了起来,露出头上金光闪闪栩栩如生的凤凰头冠,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了。
尹璁看得如痴如醉,仿佛喝合卺酒的不是太子和太子妃,而是他一样。直到礼成,太子和太子妃行结发礼,他看到太子拿着扎了红绸的剪刀从自己头上剪下一缕头发,再给太子妃从她头上剪下一缕,交给有名望的外命妇将他们的头发系在一起,放进红檀盒子里用红绸封住,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他想起来去年要过年的时候,乾德帝请篦头来给他剪发过年,后面乾德帝还将他们剪下来的头发扎在一起的事情,再看到太子和太子妃结发后恩爱的样子,他的脸就微微红了起来。
再接下来,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洞房了,无关人士都被赶了出去,在东宫里吃酒席。尹璁想着太子和太子妃成婚的场面,忍不住想到他跟乾德帝,可惜了,他跟乾德帝只结了发,没有其他仪式。
因为他心里有遗憾,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等瑞王他们应酬回来,看到他已经醉了,不禁觉得无奈,只好再让人去将父皇请来,带他回去。
萧令也刚和大臣们喝散宴,听宫人说小公子又在东宫喝醉后,只能认命地去东宫将人接回去。
有了昨晚的经验,今晚东宫的宫人再看到乾德帝驾到,就十分淡定了,给乾德帝行过礼后,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完全不受影响。最多只在乾德帝将小公子抱走的时候,再次感叹一声小公子真受宠啊。
尹璁上了乾德帝的龙辇,嘴里还模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刚才东宫里人多嘈杂,萧令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这会儿龙辇里只剩下他们,安静了不少,萧令才听清尹璁一直嘟囔着要喝酒。
看到他人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萧令就觉得有几分好笑,一边帮他把身上充满酒气的外衣脱下,一边笑着说他:“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朕该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个小酒鬼。”
尹璁醉得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看清楚他人后,闹得更起劲了,甚至还想从他怀里爬起来去找酒喝。
萧令只当他喝酒喝上瘾了,就抱紧他说:“找什么呢,这里没有酒,你乖一点好好躺着,不然一会又该头晕了。”
尹璁找不到酒,顿时就委屈地扁了嘴,带着哭腔砸吧砸吧说道:“这里没有酒,我要喝酒。”
萧令不知他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委屈的样子让人心都在发颤,就急忙抱着他哄道:“乖了,你醉了,不喝了啊,咱们回寝殿睡觉。”
尹璁仗着他宠自己,就抽抽搭搭地说道:“我要喝,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姐姐都喝了,我也要跟你喝。”
萧令闻言哭笑不得道:“这什么跟什么,见太子和太子妃喝了你也要喝,他们喝什么了,把你馋成这样?”
尹璁趴在他怀里,打着哭嗝说:“他们、他们喝了合卺酒,我没有喝,我也要喝。”
萧令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吵着要喝酒,原来是这小东西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喝合卺酒了,估计他还不懂什么是合卺酒,只看太子和太子妃喝的时候开开心心的,以为是什么好喝的东西,这才吵着要喝吧。
他哑然失笑地对这个馋嘴的小醉鬼说:“合卺酒跟宴席上的酒没什么两样,只是被装在了葫芦瓢里给新人行合卺礼,你才觉得它特别。”
尹璁一个劲地摇着头,一副我不听不听的倔强样儿,坚持道:“我不,我就是要喝。”
萧令就无奈地看着他:“朕去哪里给你找装合卺酒的葫芦瓢?行了别闹了,乖一点啊。”
尹璁却越闹越厉害,哭着喊着说:“我不要,我就要跟你喝合卺酒,嬷嬷说喝了合卺酒才是夫妻,你都没有跟我喝,我就是要喝!”
萧令没想到他闹了一晚上要喝酒,原来是这个原因,一时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他还以为尹璁是觉得合卺酒是什么好喝的酒才吵着要喝,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尹璁闹着要喝合卺酒,原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他心里一动,低下头安抚似的亲了亲尹璁的额头,对他说:“好好好,朕陪你喝,等回了寝殿,朕就让人准备合卺酒和璁儿喝。”
尹璁这才心满意足地揉了揉糊满了眼泪水的眼睛,瓮声瓮气道:“那你要说话算话。”
萧令点头:“行,朕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