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字啊。”邱树一声赞叹让郁宁回神,他还没来得及想秦睢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垂落身侧的手就被人牵住。
“另外。”秦睢抬眸,看了邱树一眼,最后落到郁宁身上:“我们不是堂兄弟。”
“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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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上门
四周一时陷入死寂,安静得似乎连鸟雀惊飞的声音也被隐去了。
郁宁回神,不敢看一旁邱树的脸色,只悄悄捏了捏秦睢的手。
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
“啊哈哈,两位兄弟都生的这么好看,难怪……”邱树尴尬地打圆场,目光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眼角一阵抽动。
大夏建朝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两个男人这么光明正大地称夫妻。
郁宁耳尖微红,看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秦睢,破罐子破摔道:“看大邱哥为人正直,我们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二人两家是世交,我与秦…宣郎青梅竹马,此生早已认定彼此为真心人。因为家中长辈反对,我们约定生死相依,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所以才逃离至此。”
言至于此,郁宁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两滴眼泪,以手掩面。
他余光瞥见秦睢额角跳了跳,一副被恶心到还要忍耐至极的模样,心中莫名想笑。
活该,谁让你这么说的?
虽然郁宁的谎言十分拙劣,但邱树一个山中汉子心思单纯,竟也真的信了。
他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秦睢的肩膀,用十分理解的语气道:“宣兄弟,我懂你。当初我与雪娘一个寡妇成婚,也是没少遭到村里人的反对和白眼,可我依旧坚持把她娶进门了。想来兄弟你遭受的不比我少……”
秦睢:“……”
雪娘,也就是邱树的妻子。
邱树本不打算同郁宁两人说此事,然而郁宁一番话下来,他也不免想到自身,忍不住就说了个干净。
然而邱树哪想到听他说的不是什么落难公子,而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郁宁看了眼秦睢黑成锅底的脸色,憋笑憋的一张脸都红了。
怕是陛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句话而被迫在这听了半天邱树如何跟寡妇相爱的感人往事。
“好了大邱哥,不如咱们回家里再说吧。”郁宁忍笑打断,“宣郎身上受了伤,我实在有些担心。”
“瞧我这脑子。”邱树拍了下脑袋,连忙引着两人一起下山,中间他去取了下猎物,不多,也就两只兔子一只野鸡。
路上主要还是靠着郁宁跟他沟通,秦睢就在一旁跟着,瞧着脸色依旧不太好。
眼看着已经能望见不远处村里的人烟了,郁宁又道:“大邱哥,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
邱树一路上跟郁宁亲近不少,胳膊下意识搭在他肩上:“沈兄弟有什么事直接说,大哥能办到一定给你办。”
“就是……”郁宁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攥住,他整个人被从邱树臂弯拉出来。
不明就里地看了眼身旁的秦睢,郁宁继续道:“您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和宣郎的关系……你知道的,我们不想引人注目……”
邱树愣了一下,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你放心。蒙沈兄弟你不嫌弃,把俺这粗莽汉子当大哥,我肯定会给你保密的,便是、便是雪娘我也不会说的。”
郁宁心里放心了:“那就多谢大邱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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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一共聚集了三四个村落,邱树那个村子面积也最大,名叫旧塘村。
邱树的家离山上很近,离村里却有点远。
想来是因为他说的娶寡妇的事,所以村里人并不怎么待见他。
一路跟着他走回家,郁宁悄悄观察了四周的人家,发现他们来之前还有不少人坐在村口闲谈,看见他们之后立刻就变了脸,有的直接起身回家了。
现在已然接近黄昏时分了,按理说应该有人农忙回家,空荡荡的村道上却没见几个人,人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跟着邱树回了家,刚进门,邱树的大嗓门就又响起来:“雪娘,月儿,小松,都出来,来见见咱们家的两位客人。”
他边说边把大门关好上锁,正要带着人往院里走,主屋里就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容貌秀美,带着成熟、妇人的韵味,身上穿得粗布麻衫,只是她眉心微蹙,脸上带着与那些村民差不多的忧虑。
“这么大声做什么?孩子们都睡了。”雪娘压低了声音,伸手给邱树擦掉额角的脏污,才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郁宁两人。
她冲两人点头微笑,眼里却带着防备:“不知二位是……”
邱树主动道:“这是沈兄弟,这是宣兄弟,他们两人……”
说到二人来历,他顿了顿,郁宁连忙接上:“我们进山找些东西,不小心迷路了。”
“对对。”邱树接收到郁宁的眼神,连忙帮腔,眼看着雪娘还要再问,连忙搂着自家妻子的肩膀往屋里走:“都在这干站着做什么?来来来,回屋说。”
屋里比外面昏暗不少,邱树家里并不富裕,现在天色还早,自然没必要浪费这个灯油钱。
“雪娘,你去把这野鸡熬成汤吧,家里还有面吗?再烙些饼给两位兄弟吃。”
“家里早就没面了。”雪娘脸色不太好,“这野物你不是要拿到镇上去卖的吗?”
邱树脸色不自然一瞬,随即豪爽笑道:“没事明天可以再打嘛,今天来了两位小兄弟,咱们身为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雪娘还想再说什么,看见邱树的脸色也就没再提了,提起绑好的野鸡顾自出了屋门。
“真是麻烦大邱哥了。”郁宁看出这家人艰难的处境,自然不好占人便宜,可惜他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个装凝玉膏的盒子。
他下意识要掏出来,手却被秦睢按住。
郁宁这才回味出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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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是跟邱家人一起吃的,邱树的两个孩子也醒了,一听说要吃肉都高兴地拍手,他两个孩子都生的聪明可爱,男孩六岁,叫小松,女孩三岁,叫月儿。
席间的气氛总比刚来时轻松不少,雪娘虽对两人多有防备,一顿饭下来也看出两人不是恶人,主动去给他们铺床去了。
邱树家并不大,能睡觉的一共只有两个屋子,本来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现在郁宁他们来了刚好住下。
“寒舍粗陋,还望两位客人不要嫌弃。”雪娘似乎识得些字,说话要客气有礼得多,等两人安置好,就出去了。
明明只流落了两三天,郁宁却觉得自己已经半年没有睡过床了,床板很硬,躺下时他依旧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郁宁裹紧了被子,余光瞥见身边秦睢脸色苍白,顿时有些不安。
“陛下怎么了?是伤口裂开了吗?要不要再上点药?”
“没事。”秦睢摇头拒绝,跟着躺下来,额角的汗珠顺着他俊美的侧脸流下来,没入黑发间。
郁宁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起身替秦睢掖了掖被角,只是被子太小,往秦睢那边带了带,郁宁自己这边就露了个缝。
郁宁没察觉,只是关心道:“我听大邱哥说这附近镇上有医馆,陛下要是不舒服,明天咱们去看一看吧。”
“不用。”秦睢闭上眼:“你的凝玉膏已经是最好的疗伤药了。”
默了一瞬,他又道:“不要在人前露出来。”
凝玉膏的盒子装饰华丽,不知这药膏珍贵的外人也会被这样华丽的盒子吸引,万一起了别的心思,就麻烦了。
郁宁还有些犹豫:“大邱哥家不是很富裕,再养活咱们两个人,未免有些吃力……不如我把上边的宝石给他拿去卖了吧。”
那颗红宝石只有指甲盖大小,并不引人注目,而且郁宁当初对外说的身份便是世家公子,能拿出这样的东西也不意外。
没想到秦睢依旧摇了摇头,他朝郁宁伸出手:“你把东西给我。”
郁宁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将盒子交给他。却见秦睢手一用力,将上边的银线拆下来,放在郁宁掌心。
“你明天把这东西拿给邱大嫂吧。红宝石咱们这两天找机会亲自去换……让他们去,容易打草惊蛇。”
秦睢难得多解释了两句。
郁宁答应下来,转念一想也觉得秦睢说得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很难不保证有人惦记。
况且那盒子上的银丝也不少,拿出去换钱够这节俭的一家人吃小半年。
“明日我同邱树一起去山上打猎。”秦睢开口又道:“你留在家,顺便看看这村里是什么情况。”
郁宁想起来时这村里人排斥的态度,心里也觉得疑惑,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郁宁正要闭上眼,想起秦睢的前半句话,不由又担心起来:“陛下的伤还没好,不如明天在家里养伤,臣妾跟着大邱哥去山里吧,臣妾近来身体强健……”
秦睢额角跳了跳,没等郁宁话说完,伸手捂住他的脸。
秦睢的手很大,足以将他整张脸盖住,温热的掌心触碰到郁宁的唇瓣,他立刻闭上了嘴。
熟悉的气息将人包裹,秦睢的手松开,身体却贴过来,郁宁身上因为单薄棉被带来的一点寒气也被彻底驱散了,脑子里的盘算成了混沌,他默默闭上了眼。
秦睢下巴搁在他脑袋上,跟着也闭上眼,声音带着不耐:“废话这么多,快睡。”
郁宁乖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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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秦睢就跟邱树上山打猎了。
郁宁没睡多久也起来了,他换上雪娘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将自己和秦睢的衣服拿去洗。
雪娘恰好也要洗两个孩子的衣服,本来说要帮郁宁二人的一起洗了,郁宁哪好意思让她忙前忙后,连忙拒绝。
邱家院子里有一口祖上传下来的水井,俩人就在院子里洗。
郁宁少年时多受继母磋磨,倒是洗过几次衣服,后来郁淮安替他买了个小厮,便再没有过了,而今重新拾起来,难免有些生疏。
雪娘看他搓了半天也没把秦睢外袍上的血渍洗干净,忍不住接过来:“还是让妾身来吧。”
郁宁讪讪递过去,认真地看了会雪娘怎么洗衣服,郁宁眸光一亮,想起自己怀里的那些银线,连忙掏出来。
“大嫂,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郁宁看了看四周,将东西递过去:“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声张,悄悄收下就好。”
雪娘狐疑地接过来,待看清手心里是什么东西之后,她不禁瞪大了眼睛,连忙推拒:“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沈兄弟,不行,我不能要……”
“您就收下吧。”郁宁硬是将东西塞回雪娘手里:“家里不宽裕,我和郁大哥来住已是多有叨扰了,这点心意您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