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容宸面不改色地胡扯道:“太傅出海之前请求朕务必要为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祖父?”提起李行之,严曦面色微沉,“他到底放心不下我与兄长。”
也不知道他是豁出去了,还是因为蔺容宸提起李行之,让他想起伤心事,捧着梨花白的手再也没有松开过。
蔺容宸则沏了壶茶,悠然地品着。
他极少喝酒,觉得失去神志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唯一喝得较多的一次还是那日在严曦面前,他当时是真被气得够呛。
一坛梨花白下肚,严曦拍着桌子,豪爽道:“皇上想问什么,就问吧!”
蔺容宸点了点桌上剩下的两坛,“别浪费,都喝了吧!”
“……”一坛是严曦的极限了。第二坛喝了一半,他就已经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全都交代了。
“真没有喜欢的人?”蔺容宸放下茶盏,支着下巴一脸笑意地看着严曦。
“有。”严曦打了个酒嗝。
“谁?”蔺容宸侧耳。
严曦紧紧抿着嘴巴,摇摇头。
蔺容宸失笑,“不能说?”
严曦点头。
他循循善诱,“为何?”
严曦附耳小声道:“会被杀头的。”
蔺容宸佯作惊讶,“莫不是公主?”
“自然不是。”严曦压低声音,一双乌墨般的眼睛滴溜溜左右看看,就是不说。
“那就是皇上?”
“嘘!”严曦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巴,“千万别被……”
蔺容宸扣住他的手,反将人拉进怀里。严曦挣扎的厉害,险些将他的脸挠破。
“……”好不容易捉住乱挥的一双手,蔺容宸亲了亲他的耳垂,“云昕,是我。”
“皇上?”严曦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胸前嗅了嗅,“还真是你。”
蔺容宸哭笑不得,敢情认人全靠闻?
严曦很快放松下来,贴着他的下颚,安然闭目。酒劲上涌,他的脸烧出一片红云,睫毛微抖,似是不安地往蔺容宸怀里蹭了蹭。
蔺容宸顿时气血上涌,口干舌燥,不再克制,俯身吻上那艳红欲滴的唇。待他回过神,手掌已覆在严曦光滑细致的脊背上。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片刻,抽回手,将人横抱进怀里,理理严曦额前的发,“让你承认喜欢朕有这么难么?”
看着他清浅平淡的呼吸,蔺容宸觉得自己十分卑鄙。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顾虑重重,却要求严曦对他吐露心声。威胁他入宫为妃,逼迫他喝醉,甚至偷吻他……这些非君子所为,更非帝王所为。可是,他也只能窝囊地用这种方式,求得片刻的假象,以慰藉心中那汹涌着、翻腾着、怒吼着的情感。
若不是知道严曦的心思,他也不会提出种种要求。说来说去,不过仗着严曦喜欢他罢了。
“许多事现在都不能跟你说……将来有一天你知道了,莫要怨我。严曦,无论我做什么,都决计不会伤害你。”蔺容宸将人搂的紧了些,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总有一天,我会补偿所有亏欠你的。”
次日醒来,房里已空无一人。严曦收拾一番,入宫早朝。
早朝大事共有三件:太后寿辰的诸事进度,秀女入宫的日子,以及向嘉彦的案子。
除了谈及太后寿辰,蔺容宸随口问他一句修撰之事,其余时间严曦一直低着头暗暗思索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或做什么出格的事。
听到秀女入宫,他抬起头,刚巧对上蔺容宸的视线,十分心虚地低了头。秀女入宫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蔺容宸身边会有很多妃嫔,他不仅要假扮其中一位,还要日日看着他们言笑晏晏。严曦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这都能答应?
明明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为何到了蔺容宸这里就败露了呢?而且符卓和黄景春似乎还未察觉。以他们行事的谨慎程度,事后势必会立即杀人灭口,可蔺容宸竟比他们还快!
至于向嘉彦一案,如符卓所料,他被充军流放了。不过很不巧,蔺容宸还没顾得上发配向嘉彦,就听殿外有人拖长了调子高喊着“报€€€€”
这悠长的一嗓子,喊的群臣心里发毛,随即看到入殿的公公手里捧着羽檄时,个个绿了脸,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蔺容宸的一举一动,见他眉头深蹙,更是倒吸凉气!这怕不是……要打仗了?
殿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蔺容宸抬头,对上一张张或不安或焦急或皱眉的脸。他收了信,淡淡道:“季北城说南诏国出兵太和城。”
几百双眼睛“唰”的一下转向冯兰山。冯兰山表示压力很大,抖道:“你们……看我作甚?”
众人以眼神谴责,还不都是你说天象大异,要打仗!
蔺容宸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龙椅的扶手,“原来众位爱卿都还记得荧惑星陵犯太微一事。不过,季将军信上说了,南诏今年大旱,攻城的只是饥民,已被他击退,不必忧心。”
“攻城”这两个字带来的震撼让众人忽略了“已击退”。他们觉得攻城这件事太严重了!况且不动则已,一动那必然有一就有二,还是早作防备。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
“皇上,这些暴民饿极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不得不防啊!”
“南诏大旱,焉知南诏王会不会跟那些暴民存了一样的心思,突然发兵天和?”
“早就听闻南诏王野心勃勃,觊觎西北,而今大旱,刚好给了他发兵入侵的理由!士兵为了活命,肯定会孤注一掷!”
“皇上,如今镇守西南的军队不足四万人,还请早作定夺!”
……
早朝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一句打仗就慌成这样。